敬佩歸敬佩,此刻他的主要任務還是習武學藝。
黃真歸來後,便就指導第五風練習手陽明大腸經。第五風又開始了日複一日的練功,雙手都練出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數年如一日的刻苦練功雖然不足以讓他脫胎換骨,但也與往日大不相同。
這年他已十六歲了,變成了一個大小夥,長的高大英挺,遠不似從前瘦若乾柴的小孩。曾經見過他的馮難敵父子在拜見黃真的時候就沒把他認出來。
他已經將手陽明大腸經練通,使得內力陰陽交融,力氣比以前也是大大的增長。
練成兩道經脈後,便可以學兵器了。本該教授華山劍法,但黃真本人於劍法一道沒有多少天賦,商人出身的他慣常用筆記帳,便將劍法化成了筆法,所用乃是一隻判官筆。
黃真走南闖北,其他兵器的使用方法也所知甚多,而且造詣頗深。根據徒弟的資質和特長因材施教,傳下了不少刀槍劍戟的用法。
因此門下弟子多用異形兵器,像馮難敵就用的是鐵鞭,更有用刀槍劍戟的。
如崔希敏用的就是刀,他們受資質所限,華山派的武功是練不到高深境界的,在學全武功後便陸陸續續的出師了。
石駿三人也在這幾年出師了,已在江湖上闖出了名頭,崔希敏就得了個伏虎金剛的綽號。
第五風是黃真門下資質最好的,又是關門弟子,特別得他鍾愛,所以傳的是他最擅長的判官筆。
練成判官筆法後,石駿等三人已不是第五風的對手了。
崇禎十六年開春後,黃真受闖王所托下江南籌措軍餉,隻留第五風一個人在家練功。
這些年他為了練功可謂是足不出戶。但誰的少年時沒有一個武俠夢,他便時常想跟著師兄們出去闖蕩江湖,但黃真以他年幼武功未成,不許他出門。
這次黃真出門後他便靜極思動。給師母留了一封信之後在半夜裡不辭而別。
他不是漫無目的的亂走,目的地乃是華山,打算將來黃真盤問的時候,可以借口來華山看師祖和小師叔做托辭。
實際上他是為了金蛇秘笈,他記得原著中袁承志就是在這一年學了金蛇秘笈,之後又將它毀了的。
他怕再遲的話趕不上了。
出了西安城,一路行來見百姓人人衣服襤褸,餓得面黃饑瘦。更有人在山間挖掘樹根而食,甚至有饑民在煮了餓死的死屍來吃。
他不免感歎亂世民生之艱,若無李岩紅娘子和黃真的收留,他也會是其中一員,怕是活不到現在了。
他身上有這些年師兄們給的見面禮,能換不少銀兩,可以買到食物,但也就僅僅是普通的吃食,只能果腹,享受是不可能享受的。
過得數日到了華山,第五風不由得發愁。只見華山高絕險峻,群峰林立,他已不記得華山祖屋在哪座峰上了。
他此時的輕功已頗為可觀,使“攀雲乘龍”一躍之下能達兩丈,上山自是不難,但他找了兩三天依舊沒找到,便只能作罷。
回到又華陰縣城後,便打算結束第一次闖蕩江湖,返回西安去。不意在吃飯時卻聽到有人說闖王現在已到了河東,不久就要準備進軍陝西。
聽到這個消息後,第五風心道:河東與陝西隻隔著一條黃河和潼關,算是很近了,且不忙回去。師父說不準就在闖王軍營,可以求他帶我同行,就算還沒回來,見見李岩和紅娘子也好,最好是能見一見歷史上有名的大流寇李自成。
於是便向著河東而去,出了潼關,過了黃河便是山西地界。
第五風在一處市鎮聽到義軍是在襄陵、聞喜,便一路打聽過去。行數十裡只見倒斃的饑民不絕於途,甚感淒惻,強忍著屍臭將之掩埋。
到了軍營,第五風說是來找黃真的,守門的卻不識,隻好說是李岩的故人。
李岩此時大受李自成重用,官封製將軍,那守門官不敢怠慢,親自帶著第五風去了李岩營中。
李岩聽聞是故人來訪,出來迎接,見面後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便道:“小兄弟怎麽稱呼?恕我眼拙,不記得你是哪位舊識?”
第五風見李岩還是同以前一樣,就算在軍營也是一身書生打扮。便道:“我是第五風,幾年前我父子二人承蒙李公子收留,得以在亂世中苟全性命,後父親故去,我就隨黃恩師去陝西學藝了。”
李岩聽他說了姓名,便記起來了,只因第五這個姓氏實在少見。道:“原來是你啊!這幾年不見居然長的這般高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說著便請他進去,之後兩人寒暄幾句,李岩便問他來意,得知是來找黃真的,便派人去打聽。不久闖王營中告知黃真還在江南未回來。
第五風見李岩談吐儒雅,見識不凡,有心結交,便在營中住了下來,每日裡聽李岩縱論天下,獲益匪淺。
同時也見到了以前的鄰居王狗蛋,這時也已有了大名,叫做王信。他比第五風小一歲,也是個大小夥子了,不過身高已被第五風超越了。
他倆可以說是有過命的交情,相見自有一番熱鬧。王信對第五風被高人收為徒很是眼熱,不斷的問第五風這些年都學了些什麽?第五風撿他能聽懂的說了,還教了他伏虎拳,只是王信資質比較差,隻學會了幾招,到也可以防身了。
吃飯的時候,李岩請了紅娘子來陪,紅娘子仍舊英姿颯爽,兼是武林中人,兩人也有不少共同話語。
席間還見到了他們的兒子李西華,還不到一歲,生的粉雕玉琢,很是可愛。
第五風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牌,當做見面禮。這玉牌是他三師兄前年過年時給他的禮物,上寫著康泰平安,寓意深遠,倒是很適合。
一日第五風偶遇紅娘子練功,第五風一時新奇,多看了幾眼。
這幾年黃真將江湖上諸般禁忌規矩、幫會邪正、門派淵源、武功家數都跟他說了。他自是知道偷看別人練武是大忌。
但紅娘子所練的乃是繩鏢,奇門兵器的一種,連黃真也不會,所以他才好奇多看了一會兒。
紅娘子以前是跑江湖賣藝的出身,所長乃是繩技,所以這繩鏢是她的看門本領。
繩鏢脫胎於綿繩套索,其實是暗器的一種。《閩小志》有雲“武藝十八,終以白打。”白打就是赤手空拳,是十八般武藝中的最後一種,綿繩套索則是第十七種。
繩鏢由鏢頭和繩索所組成,一般只有一個鏢頭,但紅娘子所練乃是繩索兩頭都有鏢的雙頭鏢,而且鏢繩比常見的長的多,幾近三丈。
繩索如此之長,兼且性軟,自是不易練習,但在紅娘子手中施展開來卻是揮灑自如,如臂使指。
只見她揮舞的密不透風,時而橫掃,時而斜抽,赫然兼具了軟鞭的用法。
此時微風吹拂,樹枝搖動。紅娘子右手一揮,鏢頭已是閃電般飛出,擊中了樹枝,接著左臂微動,繩鏢被她扯回,又飛向另一邊,鏢頭也擊中了樹枝。
紅娘子武功比第五風高多了,自是早就發現第五風了,不過倒是沒有避諱的樣子,直至練完,才過來和第五風說話。
第五風剛才驚於紅娘子神技,沒有走開,見紅娘子走來,不由面色發紅。
紅娘子戲謔道:“小風,我這本領如何?可比得上你們華山派武功?”
第五風聽她說道華山派武功,卻是不敢妄自菲薄,道:“寨主神技自是當世一流,至於武功,我華山派所長乃是拳劍,沒什麽可比性。若是非要比的話,寨主武功當可與我大師兄相當。”
紅娘子頓時就明白了這番話的潛台詞,她原本也沒想和有著當世第一人之稱的穆人清比,隻想著能夠壓商人模樣的黃真一頭。
她以前賣藝時可是受過不少商人的刁難,這也是她夫婦二人當年不願意見黃真的另一個原因。
如此看來她竟是不如黃真的。但是她卻突然興起了另一個念頭。
這兩年她已漸漸的淡出了軍中事務,專心伺候兒子。但在兒子的教育上夫妻兩個卻有不同意見,紅娘子想讓李西華習武,李岩想讓他學文。這是夫妻倆出身不一樣造成的,不能說是誰對誰錯。
此刻聽第五風這樣說,竟動了讓兒子拜入華山門下的念頭,心道:當家的不讓兒子習武,自然是因為我所練繩鏢是暗器,不夠光明正大。而華山是名門正派,這樣的出身可比我小門小戶強得多,若能讓西華拜入華山門下,他肯定會同意的。
只是黃真我們曾得罪過,怕是不易拜入他的門下,幸好小風和我們頗有淵源,倒是要從他身上想辦法。
於是便道:“這門武功你想學麽,我教你啊!”
第五風當然是想學的,不過心有顧慮,一時猶豫不決沒有說話。
紅娘子道:“又不是要你改投師門,重拜師父。男子漢大丈夫,想學便學,婆婆媽媽的像什麽樣子。”
第五風聽到不用叫師父, 沒了顧慮,便道:“如此便多謝寨主好意了。”
第五風對紅娘子的這番小心思不知道,之後兩人便一個教一個學的練起了繩鏢。
繩鏢的練法與別的暗器不同。因有繩的牽掣,故可利用繩的摔勁,發鏢而出。
練習時先立一靶,將繩鏢一頭繞在腕上,再握住另一頭靠近鏢頭處,相距約三尺。另一手提鏢垂在身外,然後從下往上、由前繞後,摔成圓圈,等力量足了,便甩出,使繩隨鏢走,直取靶子。
收鏢的時候,猛力向後一抽,仍象發鏢時那樣摔成圓圈。不摔圓圈的話,鏢頭感受一抽動,必定折
回反向傷到自己。
打出容易,但是瞄準卻難,需要眼力、腕力、臂力等,不下苦功是練不成的。等到能打中靶中紅星後,還需再練打活靶,這就更難了。
紅娘子的繩鏢兼有軟鞭的作用,有纏、繞、掄、擊、拋、掃、擺、收、放、背、擔等諸般用法,要想練到她的水平,非下數年苦功不可。
匆匆過了月余,這天第五風正在練鏢,突然聽李岩傳言道華山派來人了,他以為黃真回來了,不免心頭揣揣,哪知一見面卻是袁承志。
見到是袁承志後,第五風不免有點小慶幸。
但轉念一想,袁承志既然下山了,自是已然武功大成,那麽金蛇秘笈也就煙消雲散了。
想到金蛇秘笈成灰,剛才的那點欣喜又豁然不見。
不過他和袁承志曾在華山祖屋共同習武,雖然只有一月,但也結下了深厚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