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老兵如此一說,葉守誠愣是說不出話來,他也是草率,把整個北大營當成了敵人,可是這麽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非不分?都是人,沒有人會天生造反。
他也自責,自己當初為什麽為了一時憤怒,要做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自己難道就真的比那些叛軍善嗎?想了好久,葉守誠任然打不開心中的結。
過了好久,葉守誠問道:“在北大營,你做的是什麽職位?”
那老兵立刻說道:“青字旗百夫長。”
葉守誠點點頭:“難怪,那你能把當日情景和我說說嗎?”
那老兵也立刻如實作答,等那老兵把話說完,葉守誠再一次咬牙切齒,這一次他想通了,他的仇是要報的,但絕不是這些大頭兵,而是地位高到他無法企及的那些人。
他不由的憤恨,也緊接著氣餒,此時老兵又說道:“大人,你對我們這樣,我知道你是恨我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對我們,我們吃不飽,訓練不好,戰鬥力也跟著喪失了,那大人遲早會像我們一樣,受人欺凌,下場慘淡。”
葉守誠一愣:“你為何這麽說?你的道理又在哪?”
此時老兵冷笑:“我們走馬營,叛軍的名頭是坐實了,就算我們有再高的軍功,那也得不到重用,所以我們進了走馬營,就沒想過能活著出去。
但是大人不同,你是上面指派下來的,你帶著我們,肯定要做最重的活,而一旦有了戰事,我們走馬營必是前鋒,涉險探路,做人魚餌,在所難免。
而現在的走馬營,你去看看,還有誰能站得起來,獨當一面,到時候我們走馬營必定全軍覆沒,而我觀大人虎背熊腰,雙臂有力,定然是武藝高強之輩。
到時候就算大人棄我們而去,那也是敗軍之將,到時候軍法森嚴,大人的下場將會比我們還要淒慘。”他說完發出陰森的冷笑,這一笑,卻把葉守誠笑的毛骨悚然。
此時葉守誠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伊蝶衣的大仇如何去報?他狠狠的咬咬牙,卻沒有憤怒,伸手捏了那老兵瘦弱的肩膀說道:“你說的對。”
當即葉守誠下令,把走馬營能拿出來的東西全部拿出來,送到赤字旗即刻造飯,他要犒賞全軍,可走馬營著實沒有好夥食,他便把上面給他的兩頭鹿也隨即宰殺熬了一大鍋湯。
就這一鍋,一人沾不了一顆肉粒的湯,卻讓整個走馬營的叛軍給感動哭了,他們端著肉湯的碗的手,都跟著顫抖,那些人帶著熱淚喝著湯,一大碗白米飯連一片綠色的菜葉都沒有,他們盡然吃的格外香甜。
葉守誠的眼眶濕濕的,喉嚨哽住硬是吃不下飯去,他坐在這些人當中,看著這一千多人,卻感覺自己出奇的渺小,就像他坐在一千多債主面前一般。
此時那老兵走到前來,倒地便要拜,葉守誠趕緊把他扶了起來,他問道:“你恨我嗎?”
那老兵一臉疑惑,他怔怔的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葉守誠搖搖頭:“我這麽對你們,你們恨我嗎?”
那老兵搖搖頭:“大人,無論是誰接手我們走馬營,都不會改變我們的近況,我們是叛軍,既然是叛軍那就只有這樣的待遇,我們不奢望,不奢求,但我們真的很冤,大人莫要問我們恨不恨你,我們不敢,但是大人請答應我們一個請求。”
葉守誠點點頭:“說吧。”
那老兵說道:“請大人讓我們堂堂正正的死在戰場上,
我們是軍人,我們不能死的這麽冤枉。” 葉守誠狠狠的點點頭:“我答應你們,從明日起,你們好好訓練,我定讓你們被整個南大營看得起,讓朝廷看得起,我定讓你們成為一支鐵軍,讓整個朝野知道,我們走馬營,是所有大營中最強的。”
說完他狠狠的握起拳頭,那老兵一聽,對著他一拜再拜,葉守誠這次沒有拒絕,因為他知道這一拜,意味著什麽。他對著那老兵交代:“明日起你到我帳下聽令,並通知下去,明日閱軍。”
那老兵再次拜倒,並如實的把軍令給傳達下去了,第二日走馬營的士兵在校場上集結,可是他們卻站的歪歪斜斜,一個個彎腰搭背的,葉守誠看的極其的不舒服。
幾個百夫長也是吊兒郎當的模樣,這下葉守誠火了,他上了台子便怒罵:“你瞧瞧你們什麽樣子?你們誰不知自己為什麽要進走馬營嗎?
你們不知道你們進了走馬營是為什麽嗎?我告訴你, 你們是來送死的,難道你們就想著這麽送死嗎?就你們這樣,連我都打不過,一旦上了戰場,誰還能活著回來?
我告訴你們,你們雖然知道我們要去打最艱難的仗,去啃最難啃的骨頭,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能像一個堂堂正正的軍人一樣戰死,你們身上的汙名會不會被洗刷?
今日我就告訴你們,自從進了走馬營,我不求遷升,不求高官厚祿,我要帶著你們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成績,以後我有的那就是你們有的,我得到的賞賜,那就是你們的賞賜。
我得到的軍功,那就是你們得到的軍功,我得到的榮譽,那就是你們得到的榮譽,你們誰願意和我堂堂正正的戰死,你們就給我挺起胸膛,給我站直了,給我拿出軍人的氣魄出來。
我能給你帶來的就是活著的希望?如果你們一心求死,而且是窩囊的死,是死了還要被人辱罵的死,那你們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你們想堂堂正正的做個像模像樣的軍人,就給我挺起胸膛。”
他的一番話說的水平怎麽樣,暫且不論,但他慷慨激昂的話語卻讓整個走馬營士氣高昂,此時葉守誠又說道:“今日起,無論是訓練還是戰鬥,我定然做到公平公正,論功行賞,論罪處罰,如若偏私,你們皆可到我營帳找我理論。
凡是我做的不對的,我定然每日三省,如若是你們放棄的,那就不要怪我對你們嚴厲,凡有軍功卓著的,我便作保,調離我們走馬營,從此以後誰敢說你們是叛軍,我葉守誠第一個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