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守誠緩緩的靠近那個角落,心中更是思緒萬千,兩年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的孩子應該會叫爸爸了,可是這兩年他除了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心裡稍微安穩一些,其余時間,他無時無刻不想著那個可憐的姑娘和這一座破廟。
雖然他多次路過,卻絲毫不敢停留,直到現在他來了,點燃三根火香,放上行李中的一些吃食,拿出一壺酒,他就這麽坐在門廊上,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大哥,蝶衣,我來看你們了。
兩年了,不知道你們在天上活的好不好,雖然我活的很好,而且還升官了,可是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為你們報仇,我也在努力的幫你們報仇,可是我還需要時間。
你們等等我,再過幾年,我一定能做到的,這兩年我打過仗,殺過人,可是我卻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你們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麽?
當年你們到底經歷了什麽,我不清楚,我想那肯定會很痛的,我也受過傷,真的很痛,可是自打我受過傷,我才知道,那種痛根本比不了你們離開我的那種痛。
真的很痛很痛,就像心被人揪下來了一般的痛。大哥你我從小關系就不好,從小我是庶出,所以你欺負我,你不光欺負我,還帶著家中其他小孩一起欺負我。
可是我沒怪你,真的沒有怪過你,我知道這是命,可是有一天,你卻對著我說,我是你兄弟,親兄弟,一生一世的親兄弟,我真的好感動。
看你穿上盔甲的那一刻,我也為你驕傲過,我們葉家再也不是受人欺負的葉家了,我們葉家也有當官的了,你是我的驕傲,你知道嗎?雖然你好像不聰明的樣子,但是我真的很為你驕傲。
直到你為了蝶衣少了一條腿,我想少了一條腿肯定很不方便吧,可惜我沒來得及照顧你,我真的很後悔,很後悔。可是你也知道的。
這輩子除了爹娘,就蝶衣對我最好了,她雖然和我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她對我真的很好,很好。還有蝶衣,你為什麽不聽我的?
你要早點走不就好了嗎?你為什麽不聽我的?你留下了我拿什麽保護你,我連你都保護不了,我真的很沒用,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知道嗎?
自從見到你之後,我也喜歡你,我第一次奢望,如果能把你娶進門那該多好,我甚至幻想過,如果能把你娶進門,我這輩子就在沒有缺憾了。
可是我知道我不配,我是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庶子,我配不上你這麽高貴的侯門千金。也許是老天垂憐,我們終於成婚了,你不知道當日我感到有多幸福?我甚至覺得我有了全世界,可是我卻把這世界給弄丟了。
你為什麽要想不開?為什麽?不管你遇到了什麽,不是還有我嗎?難道你真當我葉守誠是那種人嗎?不管你遇到什麽,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扛?
為什麽?你知道你雖然走了,可你也把我的心帶走了,從此以後,你讓我怎麽活?你太殘忍了知道嗎?太殘忍了了.....
葉守誠背靠著門框,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漸漸的天色已經暗淡了,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角緩緩的滑落,變成晶瑩的珍珠落在稀松的土壤上面。
初冬的寒風呼嘯著,帶著冰涼的氣息鑽進他的鎧甲裡面,可是葉守誠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這一次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喝醉,可是他卻越喝越清醒。
天空中的星星很亮,亮的像是發光的金豆子一般,時而有風把秋後的雜草吹的向一邊倒去,
那破舊的門框發出嗖嗖的聲音,像是誰在寒夜裡面吹響了笛子。 破廟裡面的破舊不堪的簾子時而被揚起,時而又落下,葉守誠恍惚間,便睡著了,守在他旁邊的幻影良駒,自己去找了一些雜草無聊的啃著,時而打出響鼻,時而靠近葉守誠。
夜就這麽慢慢的過去,三根火香在黑夜裡面變成了三個光點,這一夜葉守誠做了各種各樣的夢,夢裡時而緊張,時而微笑,可是這夢終歸是會結束的。
清晨的微風更加的寒冷,葉守誠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回頭再看一眼身後的破廟,他的心裡卻更加的落寞,伸出本不該顫抖的手,捧起那早已枯敗的稻草,他凝視著那雜草,像是捧起了自己最心愛的東西。
一夜之後他兩鬢的白發又多了一些,但此處他卻不能再停留了,跨上馬繼續往前走去,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句話,可是這一走,他似乎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遺落在這破廟裡面。
很遠很遠他都沒有回頭,可是就在這破廟快要看不見的時候,他還是回頭了,看著遠處只能看到破廟的屋頂,他狠狠的一咬牙,陡然撥轉馬頭朝著遠處飛速狂奔。
驛館安排的船隻,早就在西津渡等著了,葉守誠牽著馬上了船,一言不發,而駕船的驛丞卻問道:“大人,昨夜本該下榻我們驛館的,為何不見你前來呀?”
葉守誠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不再說一句話,直到那驛丞把他送到對岸,他準備下船的時候,那驛丞卻突然叫到:“大哥,難道你就不想和我多說一句話嗎?”
被他這麽一說,葉守誠一愣,心說自己是怎麽了?難道是熟人自己沒認出來嗎?他回頭仔細打量著那個年歲也就十八九歲的那個驛丞,久久的認不出來。
不過越看卻感覺越是熟悉,他疑惑道:“你認識我?”
這時那驛丞拴好了船,一雙帶淚的眼睛看著葉守誠有些激動的說道:“難道我你都不認識了嗎?我是葉相松呀,你們都叫我小松呀。”
葉守誠頓時一驚,他再仔細一看,這驛丞不就是他五叔家的葉相松嗎?葉守誠趕緊道歉:“小松,實在不好意思,連日疲累,確實沒認出你來,你怎麽到驛館去了?”
呢葉相松搖搖頭,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說道:“大哥,你變了。”
葉守誠點點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是,是的,我變了,可是我有什麽理由不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