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王縣令實在是急昏了頭,一時間竟未想起同為仙師的林譽,對待這些奇異事件,終還需靠他這類人。
至於那所謂的城隍托夢,王縣令也是心生疑竇,他倒是曾在一家中長輩處聽聞過此事。
據那位長輩所言,在前朝大楚時期,全國從京師到各州縣均設有各種神廟,其中城隍廟也只是其中一種。
當時大楚朝的兆萬百姓都信仰著這些所謂的各路神仙,每日須得準時虔誠禱告三次,如有違反者則會被關入大牢,屆時就須得每日不停禱告。
後來大乾高祖於草莽之中揭竿而起,不少州縣紛紛響應,短短三年間就將大楚滅亡,而當高祖當政後,更是下令搗毀了全國所有的神廟,並把那些記錄有神仙之事的書籍也統統付之一炬。
至此,神仙之事在大乾國境之內幾近消失,即便偶爾是有也僅僅發生在荒元的偏僻村莊,所以現如今大乾已經鮮有人知曉神仙之說了。
王縣令回想了一下那位長輩所說的話語,確認沒有遺忘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往林府了。
他倒想派人通知林譽前來縣衙,但是事情實在緊迫,如若不及時商量個對策,恐怕黑水縣短短幾日內就會變天。
他現在一想起大楚王朝所有百姓都信仰神的場面就覺得毛骨悚然,若是黑水縣也變成那樣,恐怕他這個縣令也就當到頭了。
“這些事情怎麽就偏偏喜歡往一塊湊呢!”王縣令自語一聲,隨即又掀開廂簾命令駕車的馬夫再快一些。
街上不多的行人見到這駛得飛快的馬車紛紛躲避,本想罵上兩句,但看到上面印有縣衙的標志,這才住了嘴,自認倒霉各自離開。
及至林府,王縣令也不理會那門子,說了一聲找你們家林譽少爺,就直直的往後院去了。
門子見到身著官服的王縣令一臉焦急,頗有一副上門那人的駕駛,心中也是焦急,也是快跑幾步到蘭苑匯報林父林母去了。
“林賢侄,倒是好雅興,不過老夫前來卻是要攪了你的好興致了”,王縣令剛進竹苑,就一眼望見了那坐在石凳上悠閑看書的林譽。
“哦?原來是王叔父來了,不知找小侄何事?”,林譽自然是早早就聽到了有人朝著他所在的小院行來,不過此時卻是裝作剛剛知道的樣子。
王縣令也不揭穿林譽,看了看小院那依舊清脆的綠竹,轉而換上一副笑臉說道:
“卻是有事要麻煩賢侄”,王縣令當即就把縣中昨晚出現的城隍托夢之事以及他所了解的前朝信神之事一並告知了林譽。
林譽剛開始還以為是有人想趁機挑撥鬧事,沒想到越聽也是越驚訝,原來這城隍一事還真的是有史可考,並不是子虛烏有。
可眼下出現在黑水縣中的所謂城隍又是何方神聖?林譽陷入沉思,可一時半會也理不清個頭緒。
見林譽沉默,王縣令也只能是乾著急,如若林譽也處理不了此事,那他也只剩下兩條路可選,一是動用武力嚴厲鎮壓信神之事,二是聽之任之隨波逐流。
但這兩種方法他偏偏都不願使用,還是由衷希望林譽能夠一舉解決,讓黑水縣局勢降一下溫,好給他再多留一些時間。
“王縣令,不知你闖入我林府所謂何事”,卻是林父聽得門子稟報之後,急急忙忙趕來了。
“浩然兄,還請原諒則個,我只是有些事需要林賢侄幫忙”,王縣令抱了抱拳,然後又接著補充道:
“我此來決計不是找林賢侄麻煩的”,
王縣令老臉一紅滿臉訕訕。 “果真如此,不知小兒能幫得上你這個縣令什麽忙?”林父看了一眼狐疑的看了看王縣令,隨後又看了看臉色平靜對自己示意無事的林譽。
“一點小事而已,不勞煩浩然兄”,見一臉神秘之色的王縣令口中推脫,林父也沒了辦法。
“譽兒,如若有事就到前院通知為父一聲”,林父見王縣令不肯說,林譽也示意無事,於是輕哼一聲,腐朽離開了。
在王縣令和林譽在為城隍托夢之事傷心費神之際,城外一處荒僻的墓地之中不見人影卻有人聲傳來。
“不知大人急招小神前來有何吩咐?”,一處生人看不見的地下石殿之中,一個發須銀白彎腰駝背手中拄著一根拐杖的老頭,正低頭向著上方金黃虛影躬身稟告。
“柳夫子,你那邊進行得如何了?”,金黃虛影端坐上方威嚴發聲,聽聲音似乎是個中年男子。
“稟報大人,黃土鎮那邊進展一切順利”,聽聞上方傳來的詢問,名叫柳夫子的老頭急忙低頭躬身稟告。
“很好,你回去之後務必加快進行,絕不可懈怠”,上方金黃虛影冷聲道。
“小老兒遵命”,說罷再度躬身一禮,低著頭快速出了石殿,化作一道青煙遠去了。
看著老頭遠去的背影,金黃虛影歎氣一聲,如今神道竟淪落到如此境地, 猶記得三百年前那是和等意氣風發,光手下就足足有千余人。
他一聲令下,這黑水縣無人敢不遵,左右佐官,六曹六吏,十隊陰兵,好不威風。
可惜大楚後來被滅,而與大楚氣運相連的神道也是立呈分崩離析態勢,之後大乾裹挾惶惶人道大勢,短短光景便將神道徹底鎮壓在了永不見天日的冥土之中。
所幸近日人道大勢似有衰減之像,冥土中的封印有所減弱,在幾位大人的合力幫助下,他這個縣城隍才能夠尋了個空隙逃出封印。
盡管有幾位大人施展的護身法罩,但他在逃脫過程中還是受到了人道大勢鎮壓,如今一身實力已經十不存一。
眼見恢復傷勢仍需不短時日,而怕耽誤幾位大人所謀之事的他,也顧不得自身傷勢,先是尋了個荒僻之地開辟了一處冥域。
然後又在左近尋訪遊魂,費了幾日功夫才算尋到一個勉強可用之人,也就是剛才在下方拜見他的柳夫子。
柳夫子前身是一名落魄秀才,中舉是他的一生追求,可直到臨老也未考中,而他本人也從未成家,自然也就無兒無女了。
或許是因為執念深重,柳夫子死後沒有像旁人死後渾渾噩噩般自動吸入幽冥,而是保留了幾絲清醒,夜間在村中晃來晃去。
就這樣恰被他發現,於是又經過一番威脅利誘,許了柳夫子一個黃土鎮土地的神位,後者眼見生前終其一生未能當個一官半職,如今死後倒如了他的願,成為了一鎮土地。
若非鬼死後沒有眼淚,恐怕這柳夫子非得哭天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