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王大姐拽著狗子手忙腳亂開門的身影，夏眠突然有點嫉妒。

　　主要是他想起了自己既沒有貓也沒有狗的悲慘事實，看著左邊是貓右邊是狗的局面、再想想自己啥也沒有的現狀，對比一下當場都想猛男落淚。

　　狗子確實沒有貓貓可愛，但是沒有貓的日子裡養隻狗好像也不錯啊！

　　至少比啥也沒有要好得多了。

　　相當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養狗之後，夏眠默默想起下個月還沒到、工資還沒發，現在也就勉強養得活自己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再去折騰小動物來跟他一起受罪。

　　他打消了念頭，關上門和著禿頭老師的知識點複習把三十塊錢的麻辣燙乾完了。

　　出於化憤怒為食欲的力量，味道一般的湯底都讓他給喝得一乾二淨，最後剩下的外賣盒裡隻留下了不大適合塞進肚子的辣椒渣。

　　也就一般能吃辣的夏眠顯然受不了這辣椒的傷害。

　　果不其然，凌晨三點鍾，手機屏幕的亮光準時照亮了他的臉頰。

　　夏眠默不作聲地爬起來蹲了會兒廁所——隔壁的舔毛聲並沒有出現，導致他只能打開手機隨便找了本爽文小說打發時間。

　　解決完生理問題，夏眠已經看爽文看得熱血沸騰、徹底清醒過來了。

　　分針才剛剛走過標著數字4的位置，他愣是躺下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滾了一圈之後，床又咯吱咯吱地響了一遍，送走了失眠的夏眠。

　　打開冰箱掏出大瓶可樂灌了好幾口之後，精神愈發清醒的夏眠索性帶著碳酸飲料和手機打開了推拉玻璃門。

　　前兩天休息的時候，他專門把帶著靠墊的小椅子搬到了陽台、還順帶買了個配套的小桌子也安在了陽台，方便晚上吹風追番。

　　現在正好就用上了。

　　懶懶地往靠背椅上一靠，把大瓶可樂擱在小桌子上，夏眠剛準備掏出手機繼續追文，眼神余光驀然間瞅見了隔壁的景色。

　　上次爬陽台時候見過的木製沙發上，最後一個布墊子上、此時盤著那隻毛色純白的貓！

　　貓貓此時正是半睡不醒的狀態，露出來的那隻眼睛正半睜半閉著，整隻貓盤成個大團子的模樣，腦殼快要全埋在尾巴毛裡了，耳朵都只能看見一隻……

　　但是就算看不清晰，也比上次隔著玻璃門看得要清楚多了啊！

　　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夏眠一下就清醒了過來，他先是放棄了手上的爽文，然後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隔壁陽台上的貓咪小姐——他的動作輕地甚至有點過度誇張了，連扭個頭這種不會發出聲音的動作都做得很慢。

　　他甚至忘了剛才沒關上的玻璃推拉門。

　　沉浸在離貓有三五米遠的吸貓中，夏眠無法自拔。

　　亮起的手機屏幕慢慢熄滅、散發冰霧的可樂瓶壁慢慢凝成水珠又變得乾涸、維持一個動作小心翼翼不動的脖子逐漸僵硬……甚至就連天空都逐漸褪去了夜色，他凝視貓咪的動作也完全沒有停滯的跡象。

　　哪怕是白貓的一個翻身，都能給夏眠上個狂熱的buff。

　　直到天色即將完全亮起來、太陽露出小半邊臉、另一邊隔壁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布谷聲時，白貓才炸著毛被吼了起來，它渾身的毛都隨著鳥叫炸成了一團。

　　它甚至沒有注意到沒來得及假裝剛睡醒的夏眠，便流暢地跳下沙發、推開玻璃門，嗖的一下跳回了屋裡。

　　而被布谷聲吵了一耳朵，現在腦瓜子還嗡嗡的夏眠，也終於猜到了隔壁公寓管理員的原形——估計就是布谷鳥了，

不然這叫聲怎麽能這麽逼真。　　——跟真的布谷鳥叫聲簡直一毛一樣。

　　抬起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腦瓜子，勉強恢復神智之後，夏眠才注意到了脖子的僵硬。

　　他又把手挪到了脖子處努力按摩了兩下，可惜收效甚微，並沒什麽效果，只是勉強把維持了不知多久的脖子掰成了正的、不再是偏著頭偷窺隔壁貓貓的樣子。

　　點開手機看看顯示六點半的時間，夏眠罕見地沉默了。

　　他果然還是貨真價實的貓奴，昨天突然倒戈狗黨絕不是因為狗子好擼，而是因為狗子能擼到！

　　能三個小時多一動不動地看貓睡覺、還有誰?

　　夏眠一手叉著腰一手扶著牆，齜牙咧嘴地帶著可樂，剛走到玻璃門前，就被大開的門嚇了一跳——果不其然，裡面全都是夏天的好伴侶。

　　凌晨三個小時沒關門，這麽點蚊子套餐，其實還在正常范圍吧……

　　他歎著氣把門推上，然後把喝了兩口的可樂再次塞回了冰箱冷餐層。

　　並不很餓的肚子有在抗議他過冰箱不吃早飯的行為，但是這點負罪感和凌晨修仙看貓三小時的困倦相比無關緊要，遵從眼皮的抗議，今天的夏眠暫時放棄了學習，回到床上撲進被窩裡，把被子一卷就開始了回籠覺。

　　而同時被布谷叫驚醒的余妙，此時又在表演每日保留節目錘門。

　　錘得當然還是顧有才家的。

　　不給隔音陣法還惡意拿個大喇叭強迫人起床的鳥，當然不是個好鳥，以此類推，他家的門也不是個好門，錘起來自然就一點兒也不心疼了。

　　“顧有才！給老娘出來！”

　　余妙氣得要死，又毫無辦法，做出的最大傷害也不過是彈出爪子給門來了兩條印子。

　　印子剛剛劃上去，門扉便應聲而開，一身睡衣的顧有才淡定地看著她，仿佛剛才的擾民噪音不是自己發出來的一樣，裝得像個沒事人似的。

　　可偏偏每天早上擾民的就是他。

　　余妙很生氣，整隻貓炸著毛撲了過去，對著顧有才的胳膊就是一頓撓，直到他變回原形、露出了鳥毛亂飛的翅膀，這才總算是稍微滿意了一點。

　　“你差不多點，咱們還沒關門，下個月還有個小朋友要來，天天打容易嚇到小朋友……”

　　顧有才從她爪下掙脫，又一次回到了人形狀態，看起來似乎毫發無傷。

　　“那你倒是把隔音陣法給我裝一套啊！我每天早上還沒睡醒就要被迫聽你的噪音、根本就睡不醒！貓睡不醒脾氣怎麽可能好！不打架心情更差！到時候我就打死小朋友算了，一了百了！”

　　余妙磨了磨爪子，牙齒一邊咯吱一邊回到了人形。

　　“……那你打死他們唄，反正你又打不死我，關我什麽事。”顧有才更淡定了，“反正等打死他們你還得跟負責人交代，到時候人是你打死的，我就算是沒帶好，那也就頂多連帶責任，有你頂罪，我可以帶得隨便點了。”

　　“……哼！”

　　余妙剛冷哼完，高貴冷豔的表情還沒維持兩秒鍾，就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甚至右眼愣是擠出來一滴生理性眼淚，一看就相當瞌睡。

　　貓貓，慘。

　　顧有才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對了，你帶的小朋友你有私下接觸過了沒有?除了上次他扒過去之外，你有沒有跟他在別的地方聊過?”

　　“……比如說，確定他的物種了沒有?”

　　“這還沒混熟呢，怎麽就知道物種這麽深層次的東西了，一開始不都是推測的嗎?”余妙沒好氣地往後虛虛一靠，雙手環起胸來，“大家現在隱藏身份的手段都是一套一套的，就是因為不想再出現之前那樣因為物種對立、直接二話不說就打，最後只能兩個活一個的現象啊。”

　　“再說了，成為妖怪都不容易，謹慎點也是沒毛病的……”

　　“這我都知道。”顧有才打斷了她說教的話頭，“我的意思是，你跟人家混熟到什麽程度了，距離能知道物種還差多少?或者說你有沒有什麽關於他種族的線索，有線索跟我說一下也可以，好歹推測一下大概的綱目之類，先把報備交上去。”

　　“哦，你是說這個啊。”

　　余妙撓了撓頭，使勁兒回憶起來， 但她沒睡醒的腦子並不大支持這個操作，回想了好幾分鍾、也就想起來剛才隔壁陽台的人影好像就是夏眠，具體在幹啥卻是不大清楚。

　　大早上準備好出門曬太陽……說實話還真挺像是環尾狐猴的。

　　這一點看起來好像還挺靠譜的。

　　“……今天早上看他也在陽台，好像是準備曬太陽，我感覺就生活習性來說，還是挺像的，估計就跟你之前猜測的一樣，就是環尾狐猴，沒什麽錯。”

　　顧有才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行，那我就先把靈長類報上去了，其他的補充等資料充實一點再往上報。”

　　余妙也跟著點頭，沒有硬提意見。

　　“這都無所謂，主要就是你得給我整一個隔音陣法，這樣下去我天天睡都睡不好，最後結果不是還是讓你全權代辦嗎?你想想，為了讓自己減負，是不是稍微別跟我天天演宿敵劇情了?”

　　“天天全武行，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你呢?老顧，你不是準備找對象嗎?再這樣下去你翅膀的毛全禿了……”

　　“就別想找對象了！”

　　又是這句話造成了精準傷害，剛才還很淡定的顧有才瞬間變了臉，黑著一張臉就把余妙甩出了門外，重重關上了公寓門、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幸好是走廊也覆蓋了隔音陣法，不然這麽大一聲，可比剛才的布谷叫還震撼。

　　余妙摸了摸鼻子，使勁兒搖搖頭，回屋裡去了。

　　互相傷害的日常節目，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消停下來。

　　不過鬧鬧騰騰的……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