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被老道這番話攪得心緒紛亂,下意識往桌子邊走近,想要說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嬌軀顫抖,頹然坐倒在桌子旁的矮凳上。
“月牙姑娘,如果你想徹底擺脫落花洞女的身份,重新回歸人間,或許老道可以幫你。”老道言辭懇切:“等收拾完馬元慶那妖人,老道定當竭盡全力助你脫離苦海。”
月牙兒突然抬起頭,目光變得凌厲,眸子裡的綠色光華凝聚,直直盯著老道,似乎正努力辨別著老道是不是在說真話。
片刻之後,月牙兒眼裡的綠光才漸漸消散,輕聲道:“需要我怎麽幫你們?”
老道一聽這話,知道月牙兒已經動心,願意達成交易,於是撫須笑道:“很簡單,只要姑娘幫我們藏匿起來,指引我們前往巫門大覡居住的墨龍洞。”
月牙兒點點頭,剛要說什麽,突然娥眉微蹙:“有人來了!”
老道和許靈光都是一愣,許靈光立馬撥開草屋門板,探出腦袋向外頭張望,果然看到不遠處的山道上有一隊苗人朝這邊走來。
“師父,真的有五六個苗人往這裡過來了!”許靈光趕緊向老道匯報情況。
月牙兒插話道:“普通苗人見到停屍攢館都會繞行,這些人光天白日來這兒,很可能是巫門弟子在搜尋你們師徒的蹤跡。”
“這裡還有什麽別的路徑可以躲開這些人嗎?”老道略一思索詢問道。他老人家倒不是怕了前來的巫門弟子,只是不願跟這些小蝦米們浪費時間精力,而且一道動上手,說不定會招來其他巫門高手,屆時造成傷亡,那和巫門的梁子就會變成死仇了。
月牙兒果斷搖頭:“這停屍攢館地處山坡上端,只有門外一條山路,再無其他路徑。”
許靈光抽出拷鬼棒,豪氣乾雲嚷嚷道:“既然如此,師父,咱們索性就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我看不把他們打怕,他們真當咱們師徒是軟柿子呢!”
“閉嘴吧你,你小子精力過剩?”老道知道少年郎想在月牙兒姑娘面前抖威風,立馬翻了個白眼:“打、打、打,世上的蒼蠅能打得盡麽?解決這幾個,只會招來更多,光對付他們,馬元慶還怎麽抓?”
“躲又沒處躲,還不能動手,那怎麽辦?”許靈光一攤手:“咱們總不能挖個洞鑽進去吧?”
師徒二人說話的時候,月牙兒也在思索對策,這時候開口道:“既然沒路可以離開,那就不走,等會你們別說話,我來應付他們。”
許靈光蹲在門縫邊往外偷瞄,往這走來的那四五個苗人已來到草屋附近。
領頭一個滿臉橫肉的粗莽漢子示意幾人停下腳步:“哥幾個,這是間停屍客棧,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那臭牛鼻子和他小徒弟就躲在裡面呢。”
單從這句話就可以聽出,來人果然是奉命搜尋許靈光師徒的巫門弟子。
另一個竹竿似的男子嬉笑道:“那可最好,咱們把他倆抓住,送到大覡面前,大覡必定有賞,咱哥幾個也在同門面前大大露臉。”
“我看還是不能大意。”一個矮黑粗壯的光頭開口潑冷水:“你們沒聽說麽?昨晚大覡的親傳弟子翁羅都敗在外鄉人手裡了,咱們可得小心才行。”
滿臉橫肉的漢子憤憤道:“翁羅兄弟的本事大夥是知道的,真要遇上強敵,就算不能得勝,要逃走應該不難。可他偏偏傷了褲襠裡的部位,我估摸著肯定是那兩個外鄉人設計耍詐,正經人誰用那麽下三濫的陰招?!”
“喲?!”竹竿男子表情猥瑣:“翁羅褲襠裡受傷了?大覡不是一直想讓他當女婿嗎?這下只怕泡湯了!”
說著話,
一行人來到草屋前。這些人都是巫門弟子,不像尋常苗民忌諱攢館晦氣,怎怎呼呼就要推門而入。 “慢著!”矮壯黑漢壓低聲音阻攔:“萬一那倆外鄉人真在裡頭,多半已發現咱們過來了,說不定正等著敲咱們悶棍呢!還是先敲山震虎,試試裡頭到底有沒有人。”
“有道理!”滿臉橫肉的漢子點點頭,示意眾人最後一步,然後扯開喉嚨向草屋大門口喊道:“外鄉人,你們跑不了了!趕緊出來投降,免得咱們進去扒你們的皮!”
喊完過了半晌,屋子裡一點動靜也沒有,滿臉橫肉的漢子籲了口氣:“我就說哪有那麽巧?估計那一老一少現在正藏在深山哪處土窩子裡啃爛樹葉呢!”
竹竿瘦子抬頭看看天色,提議道:“哥幾個都轉悠大半天了,要不在這攢館裡歇歇腳?反正搜山的弟子那麽多,少咱們不少,多咱們也不多。”
眾人紛紛符合,領頭那滿臉橫肉的漢子隻好依允,又向草屋大門口走來。
“站住!”
草屋裡老道和許靈光貼著門旁牆壁站立,凝神戒備,月牙兒則背向大門,大聲呵止屋外將要闖入的巫門弟子。
“屋裡有人,大家小心!”
橫肉漢子聞聲嚇了一跳,連忙往後跳開,示意眾人隨時準備禦敵。
“不對啊,剛剛好像是個娘們的聲音。”竹竿瘦子挑著一邊眉毛:“這種地方怎麽會有活人?還是個娘們!”
橫肉漢子朝屋裡喊話:“誰在裡面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我們奉大覡之命搜山,可不是鬧著玩兒。”
月牙兒冷哼一聲,嗔道:“我是附近塔桑苗寨的洞女月牙兒,這攢館是我父親生前所建,我循例來這兒打掃。”
一聽“洞女”二字,門外巫門弟子都嚇了一跳。他們自然知道落花洞女是神選之人,非比尋常,可不能輕易得罪,不然神靈降罪,大覡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橫肉漢子所在的苗寨與月牙兒家的塔桑苗寨素有往來,早聽說過月牙兒的大名,當即恭敬道:“原來是塔桑苗寨的月牙姑娘,我們哥幾個無心衝撞您,還請見諒見諒。”
“道歉就不必了。”月牙兒語氣和緩下來:“我是不便見外人的,尤其是男子,你們快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