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聲剛一出口,吳阿七的身體明顯發生了變化,雙手手臂和面頰的皮膚下青筋凸起,像一條條的蚯蚓在蠕動遊走。
更詭異的是吳阿七的一對眼睛,黑眼珠開始朝外擴散,眼白一點點消失,最後整個眼眶都變得漆黑如墨。眼瞼似乎受不住眼球突變的壓力,迸出兩道血淚,緩緩從眼瞼爬過臉頰。
“徒弟,小心了!這小王八羔子要用‘屍解’之術跟你拚命了!”
老道見到吳阿七這副模樣,立馬猜到吳阿七的意圖,連忙提醒許靈光。
所謂“屍解”,是一種釋放神魂、解脫肉身禁錮的法術,又細分為“水解”、“火解”、“兵解”等諸多種類,但無論方式如何,其目的都是為了掙脫肉身束縛,最大限度提升神魂的力量。
不過這“屍解”之術雖然能短時間內壯大施術者的力量,但對肉身的損害極大,如果修為不到,很可能導致神魂無法歸竅,就此身死道消。故而修道中人不是面臨絕境,絕對不敢輕易施展。
“什麽‘屍解’?我看這小妖賊憋得一臉青筋,倒像是跑肚拉稀快憋不住了!”許靈光剛入道門,壓根不知道屍解是什麽,但他聽老道語氣慎重,猜到不是什麽好事。
“三魂脫七竅,陰靈歸虛府!呔!”
吳阿七渾身衣衫鼓蕩,隱隱約約有幾道氣流從他七竅中鑽出來,遊蛇般蔓延生長,牽引住空中盤旋飛舞的三條骨臂外加一個骷髏頭。
緊接著骨臂和骷髏頭突然一齊從不同方位朝許靈光衝來,勢頭迅猛凌厲,帶著一股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決絕之意。
許靈光不敢怠慢,背靠在石香爐上,手裡的拷鬼棒亂舞成一片,盡量護住周身。
尖刀、剪子狂風驟雨般襲來,不斷撞擊在拷鬼棒上,力道一陣猛過一陣,許靈光很快就感到手臂酸軟、虎口發麻,拷鬼棒就要脫手而出。
“師父,這小妖賊打了雞血啦?”許靈光吃不消吳阿七的“屍解”攻勢,只能再度向老道求援:“您老好歹得幫我一把,徒兒快撐不住了!”
老道知道以許靈光的本事扛不了多久,此時眯著眼睛,手指焦急地搓動長須,片刻後手指突然一停,沒頭沒腦地大聲詢問許靈光“:徒弟,你應該還是童子身吧?”
“啊?”許靈光聞言一愣,手中拷鬼棒慢了半分,頓時被一柄尖刀尋到間隙,在耳尖上劃了一刀,急得許靈光大喊:“師父,你靠點譜呀,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問這些幹什麽?再耽擱下去,徒兒這童子身就得便宜閻王爺的鬼女兒了!”
“是童子身就好!”老道高興得一挑眉毛:“師父現在傳你個‘齒間雷’的法子,應該能破小妖賊的屍解術,你給我豎起耳朵聽好了!”
齒間雷,又叫做“舌綻春雷”,屬於道門雷法中的粗淺小法術,威力自然是比不上其他的玄門正宗雷法,不過是匯聚全身陽氣於心肺,傳導於舌尖,再突然釋放出來,以此摧破邪障妖氛,震懾鬼怪陰祟。
不過這齒間雷相比其他高深雷法來說,要簡單易學得多,眼下時間倉促,正適合許靈光學以致用。
“抱元守一,靜氣凝神,聚氣於小腹丹田,徐徐引至心肺,蓄積於唇齒之間……”老道一字一句朝許靈光說道。
許靈光此時正手忙腳亂,冷汗都下來了,不耐煩地打斷老道:“哎喲,我的好師父,你能不能說簡單點,這節骨眼上,我就算聽得懂也沒工夫慢慢琢磨!”
老道無奈撇了撇嘴角,
翻個白眼:“鉚足了勁憋氣,直到快憋不住了,張嘴大喊出來……” “就這?!”許靈光懷疑老道完全是忽悠自己,說了半天,不就是扯開嘴大叫一聲麽?
“說複雜了你聽不懂,說簡單了你又不信,真是難伺候!”老道眉頭微皺,又補充道:“不過你小子剛學,最好咬破舌尖,以心苗熱血為引,這樣應該沒問題的。”
“要咬破舌尖?”許靈光腦袋裡回想起當初亂葬崗用八卦鏡對付“子母凶”時,老道讓他咬破指尖激活八卦鏡的情景,抱怨道:“怎麽學個道法不是咬舌頭就是咬指頭?我渾身這點鮮血豈不是學不來幾個道法?”
老道氣得跺腳:“你個臭小子,愛學不學!我可不管了!”
師徒兩的對話被吳阿七聽在耳裡,吳阿七自然願意再給許靈光逆轉形式的機會,兩手駢指按住左右太陽穴,暴喝道:“給我死!”
骨臂尖刀和骷髏頭勢如流星, 帶著刺破空氣的“嗤嗤”聲,呈環狀直奔許靈光!
許靈光察覺到吳阿七要做殊死一搏,知道抵擋不住,嚇得一激靈,顧不得形象,身子一矮鑽進石香爐底下。
三條骨臂和一個骷髏頭同時撞到石香爐上,頓時像放了幾個炮仗,石屑紛飛。
“追!”
吳阿七抬手一指一勾,骨臂骷髏排成一列,好似飛燕銜尾般鑽向石香爐底下,追擊許靈光。
許靈光蛤蟆般連滾帶爬躥出爐底,趴在地上還來不及喘氣,骨臂骷髏已尾隨而至,已是避無可避。
生死只在頃刻,許靈光瞳孔擴大,手腳發涼,終於決定試試老道所說的“齒間雷”!
只見許靈光按著先前老道的講述,連續大口大口吸氣,直到胸肺撐到極限,接著又一狠心咬破舌尖!
尖銳的疼痛刺激下,許靈光怒目望向即將刺到自己的臂骨骷髏,張嘴急促大喝一聲:“吒!”
這一聲喊叫從許靈光嘴裡迸出,氣浪噴薄,真好似半空中一記春雷初綻,震得人耳膜生疼,連整個大殿似乎都微微顫動了起來!
聲浪無形擴散開,阻得離許靈光不到兩尺距離的臂骨骷髏攻勢一滯,吳阿七也連退幾步,頭頂漂浮的神魂如同被烙鐵炙燙到,倉惶縮回體內。
“哇!”吳阿七按捺不住胸腹間翻滾澎湃的氣血,口鼻間連著吐出幾口鮮血,而他整個人也腳跟發軟、神智恍惚,幾乎跌倒。
失去主人操控的臂骨骷髏搖搖晃晃,相繼墜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