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雙眼睛都定定看著許大寶手裡的大剪刀,刀尖慢慢落向女屍肚皮上。
許大寶落魄這幾年,沒少偷雞摸狗打牙祭,剝洗起畜生來手法乾淨利索,但女屍畢竟是人類,真要把人體開膛破肚,許大寶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寶哥,你快點動手,我這費勁呢!”豁嘴兩隻手勾著女屍腋窩,微微托起女屍上半身,可女屍死沉死沉,費力得很,於是忍不住催促許大寶。
許大寶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橫,剪刀“噗呲”扎進女屍肚臍下方。
女屍算起來也死了幾天時間,血氣早已凝固,所以許大寶一剪刀下去,傷口並沒有鮮血迸濺出來,許大寶暗暗松了口氣,撐開剪刀,就要剪破女屍肚皮。
就在這時,許大寶看到女屍鼓脹的肚皮突然動了一下!就像是裡頭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嘿!”許大寶驚呼一聲,將剪刀抽了回來。
這聲驚呼把一旁的王蛤蟆、豁嘴嚇了一跳,豁嘴托起女屍本就吃力,這時手上一滑,女屍腦袋重重落回棺材裡。
“嗬~”女屍腦袋被這麽一磕,下巴頦一松,嘴唇微微張開,喉嚨裡咕隆一聲輕響,歎息般吐出一口濁氣。
這股氣微微泛著青灰,如煙似霧,正好噴在棺材頭邊發愣的豁嘴臉上。
“不好!豁嘴被‘秧’打了!”王蛤蟆目睹這一幕,兩腿發軟,哆哆嗦嗦朝許大寶這邊退過來。
傳聞但凡生人新死,喉嚨裡都留著最後一口氣,這股氣稱為“秧氣”,十分凶晦,活人要是被這口氣噴中,必定八字走低、霉運連連,輕則疾病纏身,重則有性命之憂。
故此老百姓常常把遇上不好的事情稱之為“遭殃”。
按理說人死之後不能立即安葬,要停屍七天,一來做法事超度亡魂,二來要請有功力的道士推算死者“出秧”的時間,開出“秧榜”警醒治喪諸人避晦,之後等死者在停屍期間吐出“秧氣”再行安葬,這樣死者才能安心投胎。
但棺材裡這名女屍難產死後,就被街坊四鄰匆匆下葬,壓根沒來得及“出秧”。女屍一屍兩命,屬於凶死,怨煞之氣本就極重,她喉嚨裡的“秧氣”非比尋常,沒想到這會兒“出秧”被許大寶這三個倒霉的愣頭青給遇上了!
“豁嘴,你小子沒事吧?!”許大寶關切地詢問豁嘴。
豁嘴呆愣了片刻,隻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掉進了冰窟窿裡,手腳四肢冰冷酸麻,卻仍然硬撐回答道:“我沒事,好著呢!什麽秧氣不秧氣,老子從來不信這個……”
話音未落,墳坑裡突然響起一陣笑聲,是女人的笑聲。
在場三個都是男人,哪來女人的笑聲?
三人都是一個激靈,將目光望向棺材裡的女屍。
不知什麽時候,女屍原本緊閉的雙眼居然睜開了,灰蒙蒙的眼珠上布滿了紫褐色的細小血絲,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輕笑。
這一幕,許大寶三人在月光下看得真真切切,霎時間渾身汗毛倒豎,三魂七魄差點沒從腦門頂上躥出來!
“詐……詐……詐屍了!”豁嘴低頭看著棺材裡的女屍,背上冷汗淋漓,想跑卻怎麽也挪不動腿。
許大寶和王蛤蟆顫顫巍巍退到了棺材尾部,見豁嘴仍是低頭髮愣,立馬同時呼喊道:“豁嘴,快點走!”
豁嘴聞聲剛要抬頭,棺材裡的女屍突然伸出雙手,雙掌一合勾住豁嘴後頸,然後猛地往下一拽,豁嘴整個人“嘩啦”一聲被拖進了棺材裡!
“啊……救我!”豁嘴大聲呼叫,
語氣痛苦尖利。 “跑……快跑……”王蛤蟆幾乎尿都要嚇出來,那還有膽量救人?七手八腳慌忙朝墳坑上爬去,只是他驚嚇過度之際手足僵硬,一時之間哪裡爬得上去?
許大寶也牙關打顫,但他可比王蛤蟆講義氣得多,畢竟豁嘴是來幫自己的,眼下可不能丟下他不管!
“豁嘴,我來救你!”許大寶一橫心裡,身上頓時有了力氣,幾步邁到棺材邊,伸手就去撈豁嘴。
這時棺材裡的豁嘴撲身壓在女屍身上,已是渾身抽搐喊不出聲音來。
許大寶一手揪住豁嘴後頸衣領,一手拽住豁嘴褲腰帶,吐氣開聲,用力往棺材外一拉。
令許大寶意想不到的是,幾乎沒費多大力氣就把豁嘴從棺材裡拽了出來,許大寶用力過猛收刹不住,手裡抓著的豁嘴被他爆發出來的蠻力舉到了頭頂上。
許大寶正感到詫異,一股鮮血突然從豁嘴胸腹之間潑灑而下,濺了許大寶一身一臉。
許大寶驚駭不已,仰倒在墳坑邊的土坡上,豁嘴的身軀也咕咚墜地,早已沒了氣息,胸腹間衣衫破碎、血肉模糊,隱隱能看到腔子裡的髒腑和白骨。
這時那棺材裡的女屍也悄然坐了起來,雞爪般的雙手沾滿鮮血,正捧著一顆心臟嘎吱嘎吱大嚼。
原來豁嘴被女屍拖進棺材後,就用雙爪將豁嘴的胸膛撕開,把豁嘴的心臟給扯了出來!
女屍三下兩下吞噬掉人心,低頭看了看圓鼓鼓的腹部,伸出兩根手指插進先前許大寶用剪刀留下的創口處,猛地往上一劃,剌開一道尺余長的口子!
接著女屍整隻手伸進自己腹腔,一陣搗鼓後,從肚子裡剜出一個小小的死嬰!
死嬰胎死腹中,依舊蜷手縮腿,渾身朱紫,裹滿黏液。女屍喋喋怪笑,憐愛地把死嬰抱在懷裡,慢慢從棺材裡站了起來。
她這一站起來,腸子並著紫黑的血漿便從腹部創口裡淌了出來,汙汙糟糟一大串掛在下腹晃蕩,說不出的恐怖血腥。
許大寶、王蛤蟆看到這一幕,早已魂飛魄散,心裡想逃命,身軀四肢卻早已僵硬不受控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呆呆站在墳坑裡。
一股夜風吹來,女屍身上的血腥惡臭飄到王蛤蟆、許大寶鼻端,二人頓時五髒翻湧,控制不住哇哇嘔吐起來。
聽到人聲,女屍懷裡的死嬰開始動彈起來,緩緩張開眼睛望向許大寶和王蛤蟆,死嬰眼眶裡漆黑如墨,不見半點白眼珠,幽幽然好似兩個小小的無底洞,仿佛要將眼前兩個生人吸進去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