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黃色晶石渾濁而古老,並不明亮,內裡的事物永恆不停般的奔湧,循環往複,構築起一輪又一輪的圓環
金袍人渾不在意,五指若有若無的敲打著,在晶石表面留下淡淡的漣漪
祂邁步而過,不見周遭陰靈鬼怪動作,不穩秩序概念阻礙,像是根本無法見到這尊存在的模樣一般,處在截然不同的維度
嘩啦!
青天觀畔,渾濁黃泉奔流而去,徑直聯通往輪回盡頭,猶如橋梁般輪轉生死之意
而這條黃泉也並非先天之物,尚且只是其他地府碎片掌控者後天煉製的黃泉合為一體的產物,但重重疊加之下,多少也有些昔年正主的威能
伴隨著相應地府的壯大,也將替代吞噬真正的黃泉,承載諸天萬界的輪回權柄,化作萬事萬物共尊的唯一地府
不過這一日,金袍人的到來,無疑是打破了這一原有的緩慢進程
“黃泉轉世身所遺留,便讓我看看,有何獨到之處吧。”祂微微一笑,手掌驟然下翻,眼睜睜的看著暗黃色晶石墜入黃泉中,刹那崩碎
砰!
一聲輕響,並不劇烈,卻莫名回響在了地府每一處角落
地府深處,十座恢弘殿宇聳立
當先一座最龐大的殿宇內,九靈元聖所化的青袍中年男子雙目緊閉,周遭匯聚來若有若無的點點墨色星光,這是祂所執掌的地府權柄
伴隨著地府本身的存在而運轉著,概念浸潤之下,讓祂整個身軀都沾染上了一抹夢境的虛淡意味
就在此時,一聲輕響自心海響起,驚醒了這位十殿閻羅首領
“地府有變?”九靈元聖面色一肅,身前星星點點匯聚成羅盤,測算著異變來源
道道痕跡交錯,像是譜寫著未來的種種可能,但卻舉步維艱,就這麽停在了半空,不曾匯流演化,指向異變的結果
這樣的表現自然讓九靈元聖蹙眉,昭示的結果算不上多好,至少不是如今的祂所能觸及的,足以說明異變源頭的可怕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平複了祂心海漣漪
“九靈道友不必憂慮,此乃是玉帝的旨意,要升華地府,你家帝君也知曉,多半也傳訊予你,一探便知。”
這是而今的地府之主,東嶽大帝黃飛虎的傳音,讓九靈元聖明白了發生何事
祂心神聯通向九重天仙界第六層的扶桑界域,果不其然有一抹青光流露,展現出了事情的原委,只不過先前祂苦修參悟,不曾發覺罷了。
同時,金袍人所在的黃泉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枚碎裂開的晶石內,竟是衝出了一條渾濁不堪的‘本質’河流,甫一出現,便壓過了‘後天黃泉’的存在感,成為了既定的唯一
“黃泉···”金袍人見此,目光略動,嘴角笑意卻是玩味起來
當初黃泉轉世身所留的,竟然是真正的黃泉本源,或者說是祂上一世身所執掌的權柄!
在此刻釋放後化為了真正的黃泉,要引動諸天萬界之力,化作真正的輪回往生之路,此事若成,地府當即就可超越其他如佛門,妖族之流所造的偽冥府、地獄,成為最靠攏唯一地府的存在,權柄大大提升,對於九重天仙界而言,亦是好處諸多
就在暗黃色晶石崩裂,化作黃泉權柄之時
九幽,羅酆黑獄內,一位黑袍罩體的孩童生出了感應,詫異道“我還以為祂放棄了,沒曾想竟然選擇在此時?”
祂環顧周遭,穹頂之上的四股恐怖氣機太具有壓迫感,代表著四尊九幽偽彼岸的目光窺視,讓黑袍孩童不得不遁入一處隱秘之地,方才不再遮掩氣息,本性靈光向感應的源頭蔓延而去,依稀見到了那一尊金袍身影
但可惜,他轉世之身的修為不足,無法直視那尊存在的真容,所視中唯有一株高懸九天之上的扶桑古樹,上有九日環繞,拱衛著一尊金羽三足的龐大身影
“古怪,祂的氣息怎麽成了這般模樣,與太陽神君倒是有些類同。”孩童正是黃泉的轉世身,本欲順著聯系與那位當今玉帝交談一番,結果因為修為不足連直視都做不到,遠遠的便退了回來,倒是有些五味陳雜
“不過,這個時機倒也不錯,魔主血肉出世,這些老家夥們爭鬥都來不及,自然顧不得阻攔;若是真在天庭立下之時就觸動晶石,我還不一定敢去呢,那時候大人物的目光可不少,如今可算安生些了。”
一番感歎之下,黃泉轉世身眯了眯眼,感受到了上一世的權柄與天庭地府徹底聯通在了一起,雖然他已經轉世,但也籍此得到了不小的好處,氣息逐步上升
此番布局功成的話,他說不得也能往天庭地府撈個神職護體,做做黃泉之主,奈何橋主啥的,可不會有昔年先天神靈的那般桎梏
當然,這番交易中得到好處最大的自然還是玉帝與天庭,也是黃泉原本覺得王騰不會拒絕的原因,當初的投資,而今得到的回報相當豐厚
想到這裡,他不由看向了玄冥鬼帝道場方向,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那老家夥苦守羅酆黑獄萬古歲月,卻是什麽好處也不曾撈著,依舊不肯離開放棄
若是知曉天庭這般輕易就謀劃到了好處,恐怕要嫉妒的發狂
另一邊,地府中的東嶽大帝黃飛虎有所動作,緩緩走出了殿宇
金闕彌羅宮內數年前便有旨意下達,讓他早做準備
此際,伴隨著黃泉權柄與地府合一
這方冥土的無窮高處驟然震顫,黑霧死氣翻滾不休,凸顯出一枚枚模糊道紋,凝聚成了一方陰沉青灰的帝璽,落到了東嶽大帝手中,正是酆都大帝所建陰曹地府的權柄象征!
他攤手接住青灰帝璽,嘴巴一張,吐出了一道寧靜又死寂的幽光,破開了其上層層禁製,在樞機處留下了一點烙印,與無窮高處的仙界共鳴。
黃泉畔,聳立的青天觀高渺,內裡的大天尊神像亙古俯瞰如此,只不過今日的雙眸間,騰起了若有若無的赤霞,遮蔽了一幕幕未來演化,佔據向下遊,讓一切都陷入了迷霧中,朦朦朧朧
嘩啦!
黃褐之水滾滾而流,滿是死亡與沉淪之意,數不清的冤魂惡鬼在波紋裡載沉載浮,拉扯著所有通過此間的事物,要讓它們也洗去記憶和靈性,永遠困在黃泉裡不得解脫。
金袍人,也就是王騰的金烏化身,見到這一幕卻是輕笑,目光好似能穿透九幽,順著方才主動攀來的聯系望見那黑袍孩童
“奈何橋之主?那不就是孟婆嗎,到挺適合你的。”祂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敢動用黃泉遺留自然也有著相應的底氣與手段,黃泉轉世身的一舉一動都毫無保留的暴露在祂眼中,不會有生變攪亂的機會
此番黃泉權柄融入,主導權自然在地府,在九重天仙界中,成就一體,不會有分化奪權的情況。
眼前黃泉翻湧愈發劇烈,伴隨著轟隆一聲,陰氣森森的地府似有天雷炸響,那條煉製的後天黃泉洶湧澎湃往前,與真正的黃泉本源相合,演繹出了真正的,最初的那條唯一河流
一股輪回,生死的意味油然而生,像是萬事萬物必然的走向,讓王騰升起了別樣的念頭
“死後世界,輪回之地,不論是紀元存在或破滅,輪回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是‘道’的一部分;可惜始終不曾真正成形,統一諸天萬界的變化,但若是有人籍此布置,隱匿於暗處,會如何?”
莫名的,一個古老的名諱浮現在祂心頭,聯想到了獨一無二的彼岸之物,輪回印。
哧!
就在此時,一聲源自地府權柄的震動打斷了祂的沉思
新衍生的河流貫穿了混亂的時光,竟是生生穿透了地府與九幽,連接了一片腐朽而古老的陰土,匯入了流淌在上面的真正黃泉!
在這一刻,九重天仙界,地府輪回之所,九幽魔土第一次真正連接在一起!
這是前所未有過的,一場巨變
真空家鄉內,造化神使騰的一身立起,目光前所未有的熾盛,敏銳察覺到了真實界的異變,但苦海的前方卻是一片迷霧,什麽也照不見!
“天地有變,發生了什麽?”祂神色嚴肅,卻怎麽也無法推演出結果
就連真空家鄉最深處逐漸歸來的那一位,都傳出了一聲歎息,同樣無所獲
而聳立在真空家鄉中央的無生老母神像,卻是被重重皎潔月光環繞,似是流動,似是停滯,狀若無視
諸天萬界之外,菩提淨土深處,一尊面容清俊,眉心間生有一枚卍字符的佛陀緩緩睜開眸子,露出疑惑之色,望向了那獨一無二的真實界
似乎,發生了某種未知的變化
西方極樂世界,盤坐未來淨土內的彌勒佛複蘇,眼底躍起萬千星線,交織成一尊三千首三千臂的巨佛法相,三枚舍利子環繞,締造出一片深沉星海
內裡倒映出錯亂的畫面,似是征兆,似是預知
但可惜,這片星海內映照的事物顯然遠遠超出了彌勒的極限,連一角都未曾展露,只是一片幽暗空洞
“南無阿彌陀佛,天地,有變了。”彌勒似有所感,幽幽一歎,旋即雙手合十,不再關注此事
能讓造化大神通者的自己都無能為力的,會是怎樣的存在?
答案顯而易見!
獨立於西方極樂世界之外的過去淨土內,盤坐已久的燃燈古佛亦是生出了感應,身前懸著的琉璃燈盞明暗不定,黑白二色失衡,時而純黑,時而熾白;因果之道的預知能力讓祂心中念頭湧動沸騰
同時間,盤坐靈山之巔的魔佛阿難微微一笑,‘既定’到來!
“是時候了,這是你在蘇孟進階造化前僅有的,唯一的機會;諸果之因,造化後會是怎樣的存在你比誰都清楚。”
祂依舊背對靈山眾生,像是孤獨而行的背棄者,向著因果聯系的那一頭傳出了最後的話語,旋即閉目淺笑,狀如通悟
“這便是機會···也是祂造化前的最後時機···”燃燈古佛同樣閉目,但顯然祂心中並不平靜,甚至沒有再宣佛號
隨後,祂深深看了一眼西方極樂世界的方向,便起身,頭也不回的踏入了諸天萬界中
順著那冥冥中牽引搭建而來的因果聯系,消失在了過去淨土中
與此同時,兜率宮內,亦是有著目光望向變化無窮的未來,萬千支流交織在一起,呈現出既定的軌跡,並無阻止的意思
未來的因,當世的果
這便是注定。
妖皇殿深處,帷幕遮掩間,一尊美好曼妙的身影微微屈起,慵懶的目光中映照出一條平面般的長河,一化萬千,延展出萬千變化
“一切變化,只是博弈未分勝負罷了。”
一旁,小狐狸青丘懷抱妖聖槍,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色
地府內,王騰也並未預料到眼前這一幕的發生,黃泉權柄的融入竟然打開了通往九幽的路徑
讓這一瞬的九天九幽地府三位一體,真正聯通,造成了某種難以言明的玄妙變化
但旋即,這股變化便隱沒不可知,唯有黃泉直衝而過,貫入了九幽陰土中
這陰土不知分了多少層,最底部是紀元初開時的惡煞祭潭,上面有九幽爭霸時的魔神死沼,有天帝統一九天時的眾神墓地,有代代妖物人族試圖建立的冥府地獄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新的壓住舊的。當前覆蓋過往,讓“歷史”仿佛成為了化石,而這片陰土核心處,不管怎麽層層積累,始終屹立著一座濁意深沉、漆黑不褪的羅酆山,此乃玄冥鬼帝如今的道場。
“黃泉?地府與天庭的氣息,敢將觸手伸到九幽來,好大的膽子!”玄冥鬼帝先是一怔,自己謀奪了萬古歲月的權柄竟是直接送上門了?
但旋即,察覺到黃泉權柄已有主後的祂勃然大怒,洞悉了這是源自九重天仙界與地府的手筆
轟隆!
這位開天辟地時的第一尊鬼物出手了,無盡的冰寒之意席卷天上地下,帶來宇宙的沉寂,諸天萬界的沉墜,仿佛天地伊始便是這般死寂的冰寒
嘩啦!黃泉的奔流之勢暫緩,顯然無法對抗九幽權柄加持下的玄冥鬼帝,這可是一尊偽彼岸!
唰!
突然,一道青光自無窮高處照下,內裡隱隱綽綽,似有扶桑古樹虛影、八寶功德池、清淨佛國和結著顆顆果實的古老之木
此光一凝,仿佛鏡面,玄冥鬼帝頓時就與真實隔絕,成為了鏡中花水中月,只剩一張薄紙,一段描述的存在!
祂出手阻攔黃泉奔流而過的寒意霎時被代表生機的青光所化解,逐漸淡去
“青帝!!!”宛如薄紙般的玄冥鬼帝驚怒,怎麽也沒想到青帝這個真正的彼岸會出手,祂當即催動起偽彼岸的實力,勾連整個九幽與之對抗
轟!
九幽瘋狂晃動,道道漆黑魔氣自虛空噴薄而出,化作了不同種族的邪魔邪神虛影,紛紛撲向了那自九重天第六層垂落的青光
同一時刻,真實界之外亦是掀起了橫掃寰宇的漣漪颶風
不斷有新生的宙光碎片湧現,分化成種種模樣
九華山、五龍山、太華山、玉泉山和金庭山等仙家洞府原本如同星辰,懸於青冥之外,處在無垠星空邊緣,夜間望之,可與明月爭輝
可此刻也如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內裡的造化大神通者紛紛驚醒,駭然的望著這一幕
“青帝出手了,是九幽內的玄冥鬼帝?”實力最深厚的廣成天尊第一個察覺,祂遙遙望向九幽,那股浸入本性靈光深處的寒意格外深沉
只不過,一股更在它之上的生機壓蓋而過,令其不斷消磨
文殊廣法天尊,玉鼎真人等幾位玉虛大神通者亦是露出凝重之色,青帝於九重天第六層,東方琉璃世界內親自出手!
與此同時,妖皇殿外,一朵筋鬥雲飄來,落在門口,化成了身穿黃金鎖子甲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祂撓著腮幫,對守門妖物道“俺老孫來求見妖皇。”
面對兒時的偶像,守門妖物哪敢阻攔,而且身後大門扎扎打開,顯然得到了妖皇陛下的首肯。
穿過一重重門戶,深入了妖皇殿,孫悟空倒是熟練無比,似乎到來過不少次
幾息後,祂眼前出現了丹墀與古鼎,四周氤氳遍地,異香撲鼻,抬頭往前,只見重重簾幕遮掩視線,神識不得而過,僅能隱約瞧見深處的朦朧身影,柔和慈憫之意宛若實質。
“拜見娘娘。”大聖沒有往日的呲牙咧嘴,而是目不斜視,參拜見過。
層層白紗簾幕之後傳出溫婉淡然的聲音“好猴兒,你之來意我已然知曉。”
“請娘娘賜教。”大聖自然知曉瞞不過這位真正的彼岸者,祂的到來也是兜率宮那位的意思
至於其中緣由,祂還不到知曉的時候
“彼岸者的博弈與鬥爭,涉及到的不僅僅是自身,與之相關的存在,也是祂們動用的力量之一,某些時候,這也是既定的一環。”妖皇的聲音穿過重重簾幕,平靜如常,無悲亦無喜。
齊天大聖不言不語,靜靜等待著妖皇的下文,自己的前來,不就是兜率宮天意的顯照嗎?
見祂如此,妖皇的聲音有些飄渺空靈“其實自始至終,我最願意見到登臨彼岸者,是你;出身妖族,又跟著金蟬子修佛,當能對人族也一視同仁。”
“謝娘娘厚愛,這一紀元,俺老孫是沒有那個福氣了。”大聖撓撓頭,面上帶著灑脫與平靜,已然有所放下
當初靈山之戰後,祂與佛門香火情斷,留下芥蒂,而且身遭重創,險些隕落,不得不靠道德天尊十幾二十萬年如一日的‘煉丹’才恢復了過來。保持住了巔峰實力
但也因此少了諸多際遇,積累難比彌勒與楊戩,登臨彼岸無法水到渠成。
殿內沉寂了少許
而後,伴著一聲歎息,妖皇的聲音輕飄飄響起“去靈山吧,那裡有你出手的時機。”
大聖聞言眼光一亮,明曉了什麽,當即謝過妖皇,出了妖皇殿,在一眾妖族崇敬的目光中躍上筋鬥雲,消失在了真實界
周遭光景逐漸遠去,像是進入了另一片嶄新的天地
祂心中清晰無比,此一行,可不僅僅是問路
更重要的是,試探‘妖皇’的態度
對於天庭後的三位,對於兜率宮內坐鎮的兩位的態度
如今看來,目的已然達到,祂也要趕往屬於自己的戰場了。
與此同時,充斥著迷蒙與夢幻的神秘所在
有一尊著古仙人之袍,頭戴峨冠,氣息綿長的身影走入;他的身前有一條不見對岸不見首尾的寬廣河流
此際,一條渡船停於岸邊,其上立著位頭戴鬥笠的老艄公。
他面皮泛黃,皺紋深深,眉毛與頭髮早就掉光,古袍戴冠的身影面色肅然,行了一禮道“見過接引佛祖。”
這句話似乎帶著某種奇妙的魔力,甫一出口便令得這片夢境世界被佛唱禪音所環繞,愈發深邃
若是讓外人見此,必然驚駭,難以置信這普通的艄公竟然是接引佛祖,南無阿彌陀佛裡的阿彌陀佛,彼岸裡的古老者
“接引就是接引,佛者無祖。”老艄公語氣平緩地開口,但卻默認了稱呼
古袍戴冠的身影微微一笑,旋即直接便登上渡船,立於舟頭。
艄公撐杆,渡船起行,駛入了江心
另一邊,九幽之內卻是烽火連天,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大戰
萬千邪魔虛影衝天而起,代表著九幽的本能意志,在排斥,生生將那照落的青光粉碎
九重天第六層內的扶桑古域中,青帝目光沉凝,一掌緩緩按落
登時諸天萬界共鳴,虛幻道果交織出一根青木從天而降,貫入九幽
轟!
貫入九幽的那根青木生機蓬勃,虛實難分,既得真空妙有之境,又具道法自然之德,短短刹那,便讓所經之處萬物生發,魔氣消褪,汙穢清淨,不似九幽,倒像仙界佛土,佔據了未來大部分可能
“當真視我九幽無人?”在九幽加持下達到偽彼岸層次的玄冥鬼帝怒吼了一聲,擺脫了先前青光的影響
巨大的陰綠鬼爪同樣探了出來,冰寒蔓延,死氣森森,覆滅著生機,凍結著新芽,啪得一聲拍在了青木側面。
緊接著,無數惡鬼虛影浮現,沿著凸顯的時光長河往上遊走,與陡然回到幾息前的青木再次碰撞。
連續兩次交手,震蕩了九幽,黯淡了死氣,讓玄冥鬼帝頗感吃力,竟有壓製不住那根青木,隨時會被它脫出阻攔的感覺。
到底是真正的彼岸者,與偽彼岸之間的差距依舊存在
轟!
相擊刹那,九幽最上層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大坍塌,青光與寒冰齊飛,幽暗共剔透一色,大地分裂成了無數小塊,像漂流於海上般浮動在黑暗的虛無裡
地府內,王騰踏著奔流向前的黃泉,同樣進入了九幽陰土,見到了羅酆黑獄內探出的鬼爪,見到了從天而降的青木
這是彼岸層次的正面交鋒,有無盡的道喝與佛唱自九重天第六層垂落;亦有無窮的怒吼與厲嚎自玄冥鬼帝道場中傳出
然而,此時此刻,只有玄冥鬼帝一人在對抗青帝,其余的三位偽彼岸皆是聚攏在魔主血肉出世之地,不曾關注這邊
即使怒意侵染了祂的冷酷雙眼,吼聲處處可聞,依舊沒辦法阻止天庭的陰曹地府與羅酆之界勾連,徹底將黃泉融匯為一處
天庭青帝出手,第一次於世間展現祂的天意威嚴
而玄冥鬼帝這尊偽彼岸,作為踏腳石自然再合適不過了。
“余下的偽彼岸,雖可暫時控制住自己,選擇不出手;但若是青帝逼迫太過,恐怕九幽意志反撲下,其余偽彼岸也不得不出手阻攔了。”王騰盤坐黃泉接壤之所,感受著地府與九幽聯通帶來的變化,目光逐漸深沉
而羅酆黑獄深處,默默旁觀著這一戰的七殺道人倏的轉開目光,盯向了某一處淨土,露出了深沉的煞意“賊禿,安敢如此!”
與此同時,靈山深處。
靜謐了萬古歲月的禪唱再度響起,自靈山腳下一路傳揚,宛如渲染天際的火光,柔和而慈悲
燃燈古佛雙掌托起,靜捧琉璃燈盞,沿著昔年的道路與台階,一步一步,虔誠來到了那座五指山前,抬頭看著那煥發七彩的菩提妙樹。
在那之後,便是因果聯系的另一端,魔佛阿難
此刻,阿難沒有開口,但燃燈卻能順著因果聯系清晰覺察到祂的目光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是你的機會
也是我的機會
元皇蘇孟,成為了兩人連接的橋梁
燃燈古佛沒有出聲,而是默默運轉開了魔佛傳授的法門,顯化出了一尊巨大的佛陀金身,如來神掌氣息環繞,逐漸向著菩提妙樹的本源靠攏,不被排斥
漸漸的,這尊佛陀金身巨掌落下,直接握住了菩提妙樹。
行險一搏,釋放魔佛!
為了己身道途,突破彼岸的契機,祂終究是走上了這條道路
“如是我聞···”
若有若無的禪唱之音響起,眼前菩提妙樹流露著大清淨、大智慧、大自在、大極樂的意味,似乎是每個人心中的本性,自我的如來
讓有些恍惚與偏激的燃燈都有所緩和,眼中逐漸出現平靜之色
阿難視而不見,到了此時,這已然不是能改變燃燈動作的事物了,祂不得不如此!
燃燈古佛感應中,菩提妙樹無比的沉重,幾乎難以搖動分毫,即使雙方同屬佛門,有著如來神掌的本源之力相助,能避開層層禁製,減輕絕大多數重量也顯得有些吃力。
正當祂要全力施為,將這株妙樹拔起之時,靈山高處忽然傳來了劇烈的破空之聲,有無匹的鋒芒在綻放
“這個時機···”燃燈古佛微微一怔,向上感應而去,只見一口無光暗劍從天外飛來,劃過天際,急速斬落。
若非靈山乃昔年佛祖道場,彼岸以下都難以無處不在,這一劍已然斬入身軀了
祂也不在意,腦後靈光一閃,便有頭懸玲瓏塔,手持量天尺的燃燈道人走出
“此時可不能叫你打攪了。”燃燈道人一笑,手中量天尺打出,徑直迎向了當空飛來的那一口長劍,令之愈發清晰
這是一口三尺三寸三分長的深黑之劍,通體沒有任何花紋,只有最純粹的殺戮最恐怖的毀滅,所過之處,無有生靈能夠殘存,光是看到,就有生機在飛快流逝的感覺
殺生第一,冥海劍;是九幽內的七殺道人出手了!
魔佛阿難卻是波瀾不驚,似乎早有預料。
所有的大能大神通者裡面,若說誰對祂之事日夜關注,那便只有一位,就是曾經被祂所製,成為奴仆的七殺道人。
沒有誰會比祂更在意魔佛是否脫困了
在九幽之外的地界出手,尤其還是靈山這等的佛門之地,七殺道人自然神威不再,被燃燈道人禦使著量天尺與玲瓏塔擋下,牢牢阻隔在天外
而燃燈古佛亦是靜下心來,在魔佛的指引下逐漸發力,要將菩提妙樹拔起,揭開封印
“呔!”
就在此時,一聲暴喝回響
頓時昏暗裂開,蒼天如分。一根能捅破靈山的巨大金箍棒轟然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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