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妙語走到書案前,提起毛筆,等待江孫徹作詩。
江孫徹坐回到椅子上,閉目思考。
‘該背哪一首呢?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還是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哎呀,知識儲備太多,選擇困難了。’
“滴答。”
一滴水滴在江孫徹的臉上。
他睜開眼睛,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天空中掛上了烏雲,一場春雨悄無聲息的來到。
遠處的主簿早有準備,連忙招呼侍衛架起棚子。
“江公子打算一直想嗎?要是寫不出好詩,還是盡早認輸,這春雨來的也正是時候,你可以借著這春雨給在下刷靴。”范童開口說。
“呵呵,想的太美了。”江孫徹甩了甩袖子,來到薑妙語的身邊。
“聽好了,這第一首叫春雨,第一句,春雨貴如油。”
薑妙語在宣紙上寫下第一句。
外邊圍觀的人群,發出失望的歎息。
陶壽在遠處聽到這第一句,眉頭皺起,這第一句雖然簡單易懂,但卻並不如何高明,甚至有些打油詩的味道。
他看向江孫徹,‘你打算怎麽寫這春雨呢?’
茶樓上的夫人們也在議論。
“這第一句有些……”陶幼琴有些詫異。
“有些什麽?這不是寫的挺好的嗎?”黃美玉問道。
“讓你少練功,多讀書,這樣的第一句你還覺得好?”齊靈巧在旁邊說。
“簡單明了,不好嗎?”黃美玉沒有在意齊靈巧的話。
陶幼琴解釋道,“一首詩的第一句都很重要,一般要在第一句定下格調,風格,當然也不排除先抑後揚的寫法,但夫君的這第一句,打油詩的意味有些太濃了,用詞隨便,用語俚俗,不似正統詩句那樣,典雅含蓄,意境深邃。”
黃美玉眨了眨眼睛,“幼琴姐,你說得太對了。”
“你根本沒聽懂吧?”齊靈巧在旁邊插刀。
“聽懂了,聽懂了。”黃美玉笑嘻嘻的走到齊靈巧的身邊,一把摟住她,讓齊靈巧都快要窒息了。
“好好好,你聽懂了,你聽懂了。”齊靈巧連連服軟。
范童聽到這句,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江公子果然文采卓越,第一句就‘驚天地泣鬼神’。”
薑妙語臉色難看,“你有沒有好好構思啊!早知道我自己寫了!”
“下的滿地流。”江孫徹絲毫沒有被影響。
聽到這第二句,人群中發出怒罵,“這他娘就是個打油詩啊!”
“我就說江孫徹怎麽會寫詩,詠鵝和清平調肯定是他抄的!”
“唉,我北安之顏面,今日盡數丟光了。”
“這個家夥!自己不要臉還要連累我北安國!虧他還是大將軍的兒子!”
“國賊!”
“對,沒錯,就是國賊!”
茶樓上,夫人們都不再說話,沉默了下來,齊靈巧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其他夫人也都臉色各異,有的歎息,有的羞恥,有的不忍直視。
只有陶幼琴臉上沒有變化,對江孫徹依舊充滿信心,她當初可是和江孫徹聊過一晚的,她相信江孫徹絕對不是抄詩,他是有真才實學的,就是不知道寫這麽一首打油詩有何用意。
“哈哈,江公子還要繼續嗎?”范童都笑出了聲。
“飯桶腳下滑,路人笑稱球。”江孫徹神色自若的說出最後兩句。
范童的笑聲戛然而止,圍觀的人群也都好像喉嚨被卡住了。
“他是故意寫首打油詩罵范童的?”
“看樣子是。”
“可這樣出氣是能出氣,但贏不過范童啊。”
范童冷笑一聲,“你打算用這麽一首打油詩來贏我嗎?”
“換紙,第二首。”江孫徹沒有理會范童,對薑妙語吩咐道。
“啊?哦,好。”薑妙語愣了一下,然後馬上換紙。
江孫徹轉身面對范童,“我剛才說了,這是第一首,下面是第二首。”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第三首。”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第四首。”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下一首。”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
“換紙。”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
圍觀的人群,慢慢從最開始的驚異,到後來的懵逼,最後是面無表情。
“他就是來顯擺文采的吧?”
“他肯定是成心的。”
“對,剛才一定是故意嚇我們的。”
“多少首了?”江孫徹一直盯著范童,眼睛就沒往別處去看。
“十六首,哦,不對,算上那首打油詩是十七首。”薑妙語手忙腳亂的翻著桌上的一遝宣紙。
“不知道這十七首夠贏他嗎?”江孫徹轉頭問陶壽。
“呵呵,隻一首就可勝過他。”陶壽臉色紅潤,笑著拂須,看著江孫徹的眼神也越發的滿意。
此時的范童,面色蒼白,就好像失血過多一樣。
他嘴裡不斷的嘀咕,“這不可能,不可能啊……”
“請來給我脫靴吧,飯桶。”江孫徹坐在椅子上抬起腳。
“你,這肯定是假的!你抄詩!不然為什麽能一次寫出這麽多無上名作!”范童顫抖著手指,指著江孫徹。
“你愛名嗎?”江孫徹問了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愛。”范童愣愣的回答。
“你呢?”江孫徹指著圍觀的一個學子。
他也呆呆的點頭,“誰不愛名?”
“給你多少銀錢你願意放棄名揚天下的機會?”江孫徹追問那個學子。
“多少都不放棄,錢財不過一時之物,名聲卻能流傳千古,況且有了名,不是有的是機會獲得銀錢嗎。”學子好像明白了江孫徹是什麽一絲。
“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嗎?”江孫徹對著圍觀的所有人問。
“是!”人群一齊喊道。
“那你覺得哪個傻瓜會放棄這樣的名聲,把他寫的詩交給我抄?”江孫徹對范童嘲笑一聲。
“那,那也有可能是你以勢壓人,用別人性命相要挾,逼迫他們寫詩給你抄!”范童還是不願意相信。
“呵呵呵,我都以命相要挾了,誰還會寫這麽好的詩給我呢?
再說,能寫出這樣詩句的人,哪個不是沉吟文學數十載,我要是要挾他們,會沒人知道嗎?算了,懶得和你辯解了,來人,請范公子刷靴。”江孫徹一聲令下,遠處的甲士衝了上來,把江孫徹的靴子脫下,硬塞到范童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