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爺,那我就先退下了。”蔣合行禮之後急匆匆的離開了。
“嗯,去吧。”江孫徹微笑著招招手,等他走遠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
“總算走了。”他的語調中有一股深深的解脫感。
倒不是他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實在是蔣合這家夥太磨人了。
一丁點細節都不放過,連江孫徹在晴山脈裡跑了幾步都要問個清楚,甚至連當時陽光的朝向,樹木的分布都來問他,真·事無巨細。
雖然江孫徹前世沒接觸過警察,但也在新聞裡大致了解過警察問詢受害人的流程,絕對沒有這麽喪心病狂。
江孫徹回頭看了一眼邊上懷疑人生的彭修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今天就別忙了,把碗筷收下去之後你也去休息吧。”
彭修文愣愣的點頭。
和江孫徹比起來,他才是最慘的那個。
蔣合問他問題的時候氣勢全開,言辭激烈,往往一個問題翻來覆去,變著花樣問他好幾遍。
而且蔣合問的問題還不局限於這次的刺殺案。
上到星象八卦,下到吃喝拉撒,得著什麽問什麽,一點重點都沒有,就連江孫徹這個接受過現代社會熏陶的社會青年也搞不懂蔣合到底想要知道些什麽。
更何況彭修文這個山大王了,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把除了和花蛇族仇怨之外的所有老底給漏了個乾淨。
彭修文低著頭說,“少主,我是棲國人而且還是山賊的身份,好像被蔣合知道了。”
江孫徹無奈的看著他,你還知道啊?你知道怎麽剛才人家問什麽答什麽呢?
不過這也不都怪彭修文頭腦簡單,實在是在查案這方面蔣合的智商太高了。
指東打西,避重就輕,話術套路一套一套的,而且他語速極快,在彭修文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發問。
彭修文都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脫口回答,自然把老底給交了。
江孫徹真是搞不懂,明明審問別人的時候蔣合這話術堪稱一流,怎麽就在待人處事的時候口才就沒了呢?
現在江孫徹都有點懷疑蔣合到底是不是真的情商低下了。
“沒事,就算他知道你是棲國人也沒事,來我北安謀生的棲國人還少嗎?這沒什麽,至於你山賊的身份,也不算什麽沒事,我的身份雖然不是很高貴,但招安一個山賊做手下還是沒什麽問題的,放心吧。”
聽到江孫徹這樣說,彭修文才松了一口氣,他可是真怕自己因為身份暴露而被江孫徹趕出去。
“少主,那我也退下了。”
江孫徹點了點頭。
目送彭修文離開之後,他有坐回了椅子上。
說實話,雖然蔣合的問詢方式有些讓他不爽,但可以看得出來蔣合不是來走個過場,是真的要下苦功夫調查真凶,而且業務水平看樣子也是真的高。
很大幾率能調查出一些東西。
“現在只要等著就行了,我倒要看看是誰想要我的命。”
“少主。”門外傳來蘇雲的聲音。
“什麽事?”江孫徹抬起頭來。
蘇雲走進來拱手道,“少主,蔣合找到我們四個,想要詳細問問當天的事情,我們該怎麽辦?”
“盡量配合他就好,這樣也能早點查到真凶。”
“是。”蘇雲點頭就要離開,但卻被江孫徹叫住。
“等等,你們幾個注意點,這蔣合問詢的本事可是真不賴,你們留心別把工字部的事情透露出去,特別是力夫,讓他注意點。”江孫徹不放心的說,項力夫那個肌肉腦可不見得比彭修文強多少,他真怕項力夫一時說漏了嘴,把工字部的事情說出去,那可出大事了。
使團遇刺的時候,蘇雲他們四個暴露了本事,江孫徹索性也就讓他們不再隱藏,所以蔣合才能知道他們四個的存在。
“是少主,我會告知力夫的。”
江孫徹揮手讓他離開,自己則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至於他想的是什麽事情,那當然是嚴紫蕊的事情了。
江義泉把這些夫人送到這來,明面上說是為了勸小公主回太安,而背地裡還有讓江孫徹處理嚴紫蕊的意思。
“嗒嗒嗒……”
江孫徹的手指在桌上輕叩,整個大廳除了嗒嗒的輕響之外,再無動靜。
……
華燈初上,月明星稀。
嚴紫蕊在自己的小院裡,動作輕柔的煮著茶。
“小姐,要不咱們回屋吧?這裡蚊蟲太多了。”跟著嚴紫蕊一起來的小侍女一邊給自家小姐扇扇子揮退蚊蟲,一邊勸說。
現在盛夏將至,蚊蟲日多,也不怪小侍女不願意在院子裡待著。
“你要是想回去就走吧。”嚴紫蕊冷淡的說。
小侍女連忙說,“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小姐,煮茶在屋裡也可以煮啊。”
“飲茶若無景致相佐何其無趣,院中這紫薇樹雖普通,但也勉強夠用。”嚴紫蕊看了一眼院中高大的紫薇花樹,之後繼續手中的動作。
小侍女抬頭看著開滿紫薇花的樹冠,小聲叨咕,“飲茶還要配景?小姐以前怎麽沒這習慣?可也不用每天都這樣吧?昨天已經喂了一晚上的蚊子,沒想到今天還要再喂。”
念叨完之後,她好像察覺到自己話多了,趕緊閉嘴,專心給嚴紫蕊扇風。
而一旁的嚴紫蕊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將茶壺倒滿水,生火,之後不再理會,繼續搗鼓手中的茶餅。
只見她將茶餅,搗碎,細磨。
這時茶壺水沸, 她放下茶杵,掀開壺蓋,捏了一點精鹽放入水中,
而後繼續搗茶,直到再沒有一點顆粒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茶壺中的茶水也第二次沸騰,湧溢了出來。
嚴紫蕊動作輕柔嫻熟地拿起湯杓,將沸水最上面的一層盛出倒掉。
而後拿起旁邊的種種佐料放入水中,最後將細磨過的茶粉過篩倒進茶壺,輕輕攪拌。
過了半刻,她才停下動作,將茶湯盛入碗中。
不知為何,她盛了兩碗,一碗放在面前,另一碗放在自己座位的對面,好像那裡有人一樣。
邊上的小侍女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什麽這麽做,以前小姐煮茶雖然講究,但也沒有什麽配景,或者多出一碗的習慣,這些奇怪的舉動都是來到晴山關之後才出現的。
當然,她也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多出的那一碗是給自家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