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躲在烏雲之後,雨在淅瀝瀝地下著。
雨水滴落在地上濺起的霧,讓這片荒野可見的距離並不遠,雖不能算得上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在夜色的隱藏下,黑暗中仿佛總有些東西在蠢蠢欲動。
陳洛獨自一人走在這空曠的荒野中,皮靴踩在泥濘的土地上,發出“吧嗒”的響聲。
鍍銀的折疊鐮刀上沾染著自己的血液,在雨水的衝刷下也所剩無幾。
大衣被不知名的利器劃開了駭人的口子,卻並沒有多少血液流出。
雨中,隱約可以聽到有人呼喚陳洛的名字。
陳洛一瘸一拐地,順著呼喚聲前去。
陳洛也不知走了多久。
呼喚他的聲音似乎大了些,音調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聽著像個年紀不大的女孩。
陳洛加快了步伐,甚至算得上是小跑,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聲音的來源越來越近。
在目光所能及的最遠處,一個女孩的身影背對著他。
身高看著不是很高,頭髮簡單的披散在身後。
身上穿的是有些不合身的長風衣,然而在她腰腹部的位置,一個猙獰可怖的傷口留在那裡。
泛著暗紅色的血液從傷口裡流出,順著風衣的下擺滴落在地上,已經形成了一片血紅色的池塘。
董白……
陳洛伸出自己的手,想要離她更近一些,卻赫然發現自己伸出的是一隻尖銳的利爪,還長滿了雜亂的灰毛!
“啊——!”
陳洛驚恐地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躺在皮質的沙發上,陳洛將自己的左手抬起,皮膚白得不像是一個需要每天上班的打工人。
仿佛那隻爪子只是自己的幻覺。
『早上——好?看來你睡了並不好的覺。』
令人感到討厭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看來昨晚的遭遇並不是夢的一部分,這可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
『我猜你又做了那個夢對吧?別問我為什麽知道,畢竟我也和你待了一年了。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這個應該叫做同居?和美少女同居你有覺得開心嗎?我可是第一次哦?』
沒有理會這本喋喋不休的書,這樣的情景在這一年中日複一日的發生,陳洛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自從一年前的那一天起,這本書似乎就寄宿在了陳洛的腦海裡。
為此,陳洛找過部裡的靈感師,也不止一次地在她說話的時候使用感靈戒檢測,都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最終還是精神科的醫生給出了最有可能的解釋——妄想症。
陳洛也就當這本書不存在,就這樣生活著。
只是按照昨晚的情形看來,這不僅僅是妄想而已。
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早餐吃的是煮的掛面加蛋,還有一整杯加了兩杓糖的熱牛奶。
健不健康那都是無所謂的,好喝才最重要。
從茶幾底下掏出不知道什麽時候丟進去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未接來電。
【董建國(未接來電 11)】
平靜的一個晚上,沒有人找自己,很完美。
披上磨得有些發白的大衣,也沒想梳頭或是刮胡子,陳洛就這麽走去上班。
因為是租的房子,離上班的地方也不遠。
只是在門口,陳洛被人堵住了。
“喂,昨天那件事,你不理我就直接走掉很沒有禮貌哦?”
是昨天晚上救下的那名女子,
好像是姓……張?記不太清了。 陳洛有些微微的慍怒。
善後組的人是怎麽做事的,還能讓受害者找到這裡來?
“之後來的那些人,是你的同事吧?和我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讓我把昨晚的事情忘掉,還用什麽……是手機的閃光燈嗎?閃了我一下就自顧自地走了。你們這裡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莊曉穎嘴上不停地說著,陳洛大概也聽出來了情況。
簡單來說,就是善後組的記憶刪除失敗了,還被當事人跟蹤到了這裡。
“你有沒有聽人說話啊,問你呢?”
見陳洛不回話,莊曉穎似乎有些生氣。
“你是記者對吧?這裡沒掛牌子,我怕你不知道所以提醒你一句。”陳洛則是指了指身邊的大門。“這裡是國安局,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我覺得你心裡有數。”
說著陳洛就要越過莊曉穎進去,卻還是被一把攔住。
“我有權知道真相。”
見這人不依不饒,陳洛翻了個白眼,頭往大門內撇了一下。
“不許亂看,不許亂摸,不許亂問,只能跟在我後面。進來吧。”
見陳洛終於松口,莊曉穎興高采烈地就跟了上去。
建築裡面走廊的層高很矮,一米八的陳洛稍稍一蹦就可以碰到頂。
走廊內四處都是監控攝像頭,基本覆蓋了所有可見的角落。
陳洛就這麽帶著張曉穎在複雜交錯的樓層裡走著,來往的人都神色匆匆,沒有人對著莊曉穎多看一眼。
最後來到了一間緊閉的門前。
陳洛“哐哐”地就開始敲門。
“誰啊——才剛睡覺呢!”門內傳來不耐煩的喊聲。
“我,陳洛。趕緊地開門。”
有些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地打開,從裡面探出頭的是一個戴著眼鏡,頭髮雜亂無章的中年男人。
“大清早的幹嘛啊?”
這名男人名叫侯毅,是善後組的組長。
“來檢查你們的工作的。”陳洛一把將門推開,抓住莊曉穎的手,將她按在了辦公桌前面的凳子上。
看到陳洛帶來一個陌生的人,侯毅疑惑地將手伸進雞窩一樣的後腦杓裡撓了撓。
“這誰啊?”
“昨天晚上的受害者,記憶沒有清除,還找到我們這裡來了。”
“還有這事?”
侯毅有些不快的“嘖”了一聲,打開辦公桌的櫃子似乎在找著什麽。
“趕緊把她記憶清除了然後送出去……”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莊曉穎意識到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些不妙。“你們想清除我的記憶?我和你們說……”
“嘿嘿,看這裡。”
莊曉穎轉過頭去,看到一支像是筆一樣的器具擺在自己的眼前。
“這是什……哎!”
突如其來的閃光閃得她閉上了眼睛。
“搞定,你把她送出去吧。”侯毅打了個呵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喂你們都不會好好說話的嗎?能不能理我一下啊!”
“誒?”
善後組辦公室內,一群人正圍著一位少女。
冥思苦想。
“不行,確實清除不了。”
最終,侯毅還是放棄了治療。
為了想辦法,侯毅把善後組其他還在睡覺的人通通叫了過來。
“陳洛,這人是你帶來的,你自己想辦法吧。”
“我?我能有什麽辦法……對了你看電視裡是不是有那種從山崖上掉下去,磕到腦袋然後失憶……”
“停停停!那是真的會死人的好吧?”莊曉穎趕緊叫停。
陳洛當然不會真的給她的腦袋上來一下,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了。
“你看,既然你們沒辦法清除我的記憶,那應該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女孩昂起頭問道。
“正是因為你沒辦法忘記,所以才不能和你說。”陳洛不耐煩用手指了指身後。“這事兒別和別人說,你趕緊出去。”
“我不和別人說,你和我說。”莊曉穎嬉笑著說道。
遇到這種不依不饒的,陳洛也沒什麽辦法。
這種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和鬼打交道比和人容易多了,畢竟只要把對方砍了就行。
“陳洛我找你呢,你怎麽在這兒?”
就在陳洛抓耳撓腮之際,一個讓他更不想聽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董部長好。”
“董部長早上好。”
來的人正是董建國。
“我正找你呢,聽說你還帶了個人進來?”
董建國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莊曉穎。
莊曉穎也不認生,笑著對他打了個招呼。
“就是說,記憶刪除不了?”對於這個問題,董建國也很頭疼。
這種情況他幹了這麽多年了也沒遇到過啊?
直接威脅她不要說出去也行, 不過看這小姑娘的脾氣秉性不是那種這麽簡單就能解決的人。
“誒誒誒先不管這個,我這次是來找你的。”擺了擺手,董建國看向陳洛。“昨天晚上你去解決了一隻詭靈?”
陳洛歎了口氣。
“是——”
“有沒有想回來?我們這裡還缺人……”
果然又是這句話。
前後兩邊逼問,陳洛也是頭大。
直到他靈光一閃。
“我有了一個辦法。”
“什麽?”
“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你,叫張……什麽的。”
“莊曉穎啦,莊!”
“好,莊曉穎。我們這個部門每年都有一個考試,只要你能考過就能當上我們的助手,那樣你就什麽都知道了。”
陳洛又看向董建國。
“只要她當我的助手,我就回去當獵人。”
“行!”
“好!”
兩人同時說道。
助手考試,是基本隻面向於極少數軍中及警察系統中的佼佼者的考試,考試時間和公務員考試一起。
連考試用的報名系統都是同一個,只是入口隱藏地比較好,得輸入特別的考試代碼。
再加上每次招的人特別少,以及與其競爭的都是經過專業競爭的人才,陳洛根本不相信這麽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記者能夠通過。
直到某天上班時,莊曉穎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助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