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聖愣了一下，他屬實沒想到這人會提出這個條件。

　　頓了短短幾秒鍾之後，李聖扔掉了手上的板磚，拍了拍手。

　　“我要回家了，不好意思這位領導，我覺得我現在的部門挺好，領導不錯同事關系也融洽，暫時不打算跳槽。”

　　“這樣麽，可真是遺憾了”

　　“那我恐怕不能這麽輕易地讓你走了，你就這麽憑白廢了我一個手下，這個空位我到哪去填補呢?”

　　陸三羊依舊是那副表情，從頭到尾都是半眯著眼皮，雙手插在褲腰口袋裡，臉上帶著無所謂的笑意，但就是這微笑讓李聖感覺很危險，比真正發狠還要危險。

　　“嗯?起風了?”

　　李聖眼皮一挑，他看到馬路上幾片樹葉貼著地面飄動著，劃出幾道弧線。

　　然而再抬頭周圍的樹影卻微絲未動，沒有半點刮風的跡象，同時一股莫名的陰冷感出現，李聖的胳膊和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仿佛赤膊著站在陰冷乾燥的戈壁灘上，可明明自己穿著衣服在。

　　某種詭異的氣機在無聲無息的侵蝕著自己！

　　一種危機感出現在心頭，李聖轉頭過去冷然看著陸三羊，那家夥依舊沒有動過。

　　他立刻後撤幾步，但是那股乾燥陰冷的感覺如影隨形，如針芒刺背。

　　同一時間，血影無聲無息地擴散覆蓋到身上，隔絕著那股陰冷。

　　但是李聖心下卻有些擔心，今晚這不死性使用的過於頻繁了，也就剛剛用轉頭拍王晉那會歇了歇，還沒完全恢復。

　　但這局勢明顯不是自己說了算，他雙目陰沉得凝視著陸三羊。

　　空氣之中彌漫著無形的壓力，仿佛拉開的弓弦，一觸即發。

　　“夠了”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不算大但中氣十足的聲音。

　　李聖轉頭望去，只見小路另一頭慢慢走來一個人，戴著一副厚重的鏡框，穿著灰色的西裝，手裡還端著個搪瓷的大茶缸。

　　頗像是一個大學教授或者中年幹部吃過晚飯出來散步一樣。

　　李聖終於緩了口氣，笑著道:“組長”

　　從王晉出現開始他就悄悄打開了通訊器，這會可算趕來人了。

　　陸三羊從出現到現在一直未變的表情終於有所改變，他皺了皺眉眼中極快得閃過一絲忌憚和不耐煩。

　　“陸組長這麽做，是打算挑起調查局的內部矛盾嗎?”

　　林峰語氣依舊沉穩，但是話語卻十分不客氣。

　　陸三羊頓了頓，緊接著再次恢復那一臉的笑意說道:“呵呵，林組長言重了，我只是跟這位新人小朋友開開玩笑。”

　　同時，李聖感覺到之前那股無形的陰冷和乾燥消失了，他也撤掉了覆蓋在身上的血影。

　　“開玩笑?你我同是多年的調查員了，有些事情還是穩重點好。”林峰抬眼看了他一下，眼鏡鏡面反射著燈光一片亮白，“而且，也不是所有玩笑都開得起。”

　　當被林峰眼鏡下的目光直視時，陸三羊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臉色稍有些難看，仿佛不敢接住那目光。

　　林峰說完便對著李聖說道:“我們走吧。”

　　李聖立刻點點頭，跟著後面一塊離開這條小路。

　　一直看著林峰和李聖消失在路的盡頭，陸三羊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面色變得有些陰沉。

　　他回頭看了一眼埋在地裡已經昏迷的王晉，雙手插在口袋裡慢慢走了過去。

　　站在王晉腦袋旁，他俯視著低聲說了句:“丟人現眼”

　　緊接著他抬腳離開，

仿佛打算棄之不顧。　　但是就在他走出沒幾步，周圍的空氣一陣抖動模糊了起來，就像是電視畫面信號不好一樣，又好像熱浪蒸騰的空氣一樣。

　　這種模糊一路籠罩到王晉，幾個呼吸之後這片模糊景象消失了，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王晉。

　　地面上隻留下一個剛好夠埋一個人的坑洞。

　　“很早之前我就跟那個陸三羊不太合得來”

　　林峰穩健的邁著步子不快也不慢的走著，邊走邊說。

　　“跟我不一樣從始至終他的想法都沒有變過，一直都還是適者生存那一套，所以他也不在意調查員之間的爭鬥，他只在意……爭鬥的結果”

　　“用他的話說就是，會死於不死者鬥爭中的人，面對真正的詭異事件時只會死得更快。”

　　李聖皺了皺眉:“這不就是養蠱的思想嗎?”

　　“差不多吧，他曾經還真的提出過類似的提議。”林峰笑了笑說道。

　　“過去一次總局會議上，他發表過一個方案，將所有的不死者和資源聚攏，讓不死者之間相互死鬥，再將勝者投入詭異事件中，活下來的晉級並且提供足夠的資源，通過一輪一輪的晉級篩選以及堆入海量的資源， 最終打造出一個或極少數的終極不死者。”

　　“最後由這個終極的不死者去終結所有的詭異事件，坐鎮一個時代”

　　“他把這個稱為【救世主計劃】”

　　李聖有些瞠目結舌，這是人能提出來的方案嗎?那個看上去氣度不凡的家夥，骨子裡帶著的根本就是瘋狂和變態啊，他突然有些能夠理解為什麽那個王晉這麽瘋癲神經質了。

　　有一個更瘋的上司啊！

　　“不死者也是人，像蠱蟲一樣去養無論如何都不現實吧。”李聖慢慢說道。

　　“總局也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方案。”

　　頓了一下之後林峰繼續道:“但並非是從對不死者是否殘酷的角度出發，而是計劃本身的可行性太低。”

　　“首先是人類中是否真的有如此巨大潛力的存在，到目前為止融合新的不死性都還是一種賭運氣的操作，也許造出來的這個所謂終極不死者，突然就詭異化了也說不定，那樣反倒是給自己挖了個巨坑。”

　　“其次就算真的造就了一個穩定的終極不死者，就一定能對付所有的詭異事件麽?在這個圈子裡越是深入了解，越會感到無力和絕望，人類是有極限的，而詭異或許沒有”

　　“其三，這是個世界級的超級項目，誰都能沒法說能夠說服各國沒有各自的心思，到時候光是協調關系都要一個世紀吧。”

　　“其四，如果真的造就了這樣一個存在，祂會站在哪邊呢?亦或者說，誰還能限制住祂?”

　　林峰眼鏡上反射著光亮，鏡片下的眼神悠悠帶著一抹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