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困在包圍圈中的我，此時的方曉倩，也沒有輕松多少。查了一個下午的監控，除了看到鮑蕾疑似出軌這一個談不上收獲的收獲外，基本上是一無所獲。

　　隨著夜幕的降臨，在分局刑偵隊的辦公室裡，也只剩下了方曉倩一盞孤燈:剛剛結束的工作例會上，周金山隊長嚴厲批評了方曉倩的工作。周金山認為，徐永剛和詹彬彬之死，是“很明顯的”意外死亡，不理解為什麽刑偵隊還要查起來沒完;方曉倩則是據理力爭，談到了案件的很多疑點，如兩人死亡前奇怪的聲音、詹小辮的“宅酒店”行為和徐永剛的不可控情緒等。眼看兩個人就要在會上吵起來，閔勁副隊長出面了，還是溫和的把事情壓了下來。最終，會議還是沒有結果。在閔勁的調和下，周金山沒有強製性停止案件的調查，但是給出了“限期一周”的時間;方曉倩和魏叔見還有空間，就順著答應了下來。不過，散會之後，方曉倩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她想不出還有什麽線索，可以讓她繼續查下去。

　　“現場和人，這是兩個要點，你再好好想想。”黑暗中，不知魏叔什麽時候出現了，手上還拿著兩份外賣。

　　“現場和人……”方曉倩看到魏叔來了，心裡是很欣慰的。沒有客套，兩人繼續討論起案情來:“現場，要不明天咱們再去看看?”方曉倩說。

　　“再去的話，意義不太大了。因為周金山派的人，已經都檢查得很仔細了。”魏叔答，看不出這個老警察有什麽傾向性。

　　“周隊……難道，您懷疑周隊?”方曉倩聽出魏叔話裡有話。

　　“哎，我可什麽都沒說啊。”魏叔輕輕搖搖頭，“關注案件本身吧。我想，你再從他們身邊的人身上下下功夫。”

　　“身邊的人……鮑蕾?現在這會兒，薑濤應該已經去找鮑蕾了。”方曉倩第一個想到了鮑蕾。

　　“小薑去?我覺得用處不大。那小子是個拿不起來的主兒，又去找自己媳婦，估計問不出什麽來。”魏叔搖頭。

　　“那您說，應該關注誰呢?”方曉倩一時語塞。

　　“我倒覺得，你應該去找找小徐的那個女朋友。”魏叔輕輕地說。

　　“啊，你是說袁雨萱?”方曉倩眼睛一亮。

　　“嗯，我覺得她身上應該還有故事。”魏叔說。

　　方曉倩一下來了乾勁兒，也顧不上吃魏叔的外賣了，連忙從隊裡申請了一部伊蘭特，查詢了袁雨萱的住址，就準備動身。車子剛開出雁山區公安分局的大院兒，方曉倩的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一看來電號碼，居然是薑濤的。

　　“薑哥，有著急事找我?”因為才分開不久，方曉倩有點預感。

　　“對，鮑蕾不見了，手機關機。”電話這頭的我，語氣很焦急。

　　“你別著急，和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呢?”方曉倩安慰道。

　　“就剛才，我去富豪找鮑蕾。看見她一眼，那時候她在忙著安排一場在酒店裡的商演……然後，演出也就個把小時工夫，我再出來找鮑蕾，同事們就說她有事提前下班了。家裡我也去找了，沒人;打她的手機，關機了。鮑蕾的手機從來都不關機的。”我說。

　　“你們都說了些什麽嗎?”方曉倩問。

　　“沒有，當時環境特別亂，我就說了一句‘有話問她’，然後因為她正在忙也就沒多說。沒想到，這會兒人就不見了。”我答。

　　“你別急，再想想，她還可能去哪裡?”方曉倩問。

　　“還可能去哪裡……哎對，

鮑蕾平時總愛去一家健身房，在嶺前鎮，名字好像叫什麽‘丹迪健身’。”我說。　　“丹迪健身嗎?好的，那咱們就在丹迪健身碰面吧，我現在從局裡過去，時間應該差不多。”方曉倩說。

　　“嗯。”我也掛了電話。

　　大約20分鍾後，我的舊豐田，和方曉倩的伊蘭特，就在嶺前鎮的“東來購物廣場”門前聚齊了。而那家“丹迪健身”，就在這家購物廣場的四層。

　　時間已近晚上9時，購物廣場大部分燈光都熄滅了，只剩下幾家餐飲店還沒有打烊。位於四層的這家健身房，還在鍛煉的會員也寥寥無幾，前台的女接待也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您好，我想和您了解點情況。”方曉倩很職業地掏出警官證，亮給前台的女孩看。

　　“您好……有什麽事嗎，用不用我去叫店長來?”女孩可能很少接觸警察，有點緊張。

　　“先不用了，我想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方曉倩打開手機，不知從哪兒就調出了鮑蕾的身份證照片。

　　“您說鮑姐啊，她今天沒有來過。”女孩回答得很肯定。

　　“這個人你認識?”我在一旁問。

　　“對啊，這個會員是我們這裡的老會員了，叫鮑蕾，氣質美女，差不多一周來個兩三次，大家都知道她。”女孩說。

　　“那她有固定教練嗎?”我接著問。

　　“有啊，不過她換過好幾個，屬於比較挑剔的會員了。不過，從春節後到現在還算穩定，一直用我們的耿教練。”女孩說。

　　“耿颯?”我脫口而出。

　　“對，您認識耿教練?”女孩衝我禮貌的微笑。

　　我擺擺手，未置可否。看方曉倩還在和女孩交流著什麽，也看到鮑蕾今天不在，我也沒興趣再聽下去，開始從前台朝健身房裡面踱步了。沒想到，在前台後面的會員休息區，我有了新的發現。

　　會員休息區，有一處雜志閱讀架。除了放一些健身期刊供休息的會員看之外，還有一層專門放了健身房的宣傳折頁。這一看不要緊，原來打開折頁內頁，第一頁上，就赫然印刷了鮑蕾的照片。如果是因為鮑蕾的“資深會員身份”、“靚麗的外形”，我也就不那麽意外了。但是，這張照片正好是鮑蕾趴在瑜伽墊上健身的照片剪影，全身最突出的地方已經不是回眸的面龐，而是隻穿了白色內衣的高聳雙峰，和被黑色瑜伽褲緊緊包裹的翹臀。我一下子想起來，和鮑蕾與那個健身教練在酒館吃飯時的穿著，是一樣的。當時我對鮑蕾這樣的著裝，已經有點微辭了。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在這樣的著裝下，用這樣的體位下拍攝照片，而且還廣而告之。這不是赤裸裸的誘惑嗎?

　　我的心情很複雜。折頁上的鮑蕾，用甜甜的笑容，在吸引著每一個閱讀過折頁的人。但是，這還是我的妻子鮑蕾嗎?

　　方曉倩不知什麽時候也過來了。看到我看著折頁出神，也湊過來一起看，嘴上同時說:“哎，這不是鮑蕾嗎?這照片……等等，後面這張，這不是袁雨萱嗎?”

　　袁雨萱?我仔細一看，折頁的第三頁，也是一個同樣穿著健身服的姑娘。真的是袁雨萱。剛才就顧著關注鮑蕾了，沒注意到連袁雨萱也被印上了折頁。“為什麽會有袁雨萱?”我有點不解。

　　“那估計，袁雨萱也是這裡的會員了。真是夠巧的。”方曉倩說。

　　“有可能，咱們去問問。”我說。

　　這時，方曉倩的手機又響了。她聽了沒幾句，臉色又沉了下來。我看上去，都有點發怵。

　　愣了幾秒鍾，方曉倩才喃喃地和我說:“就在剛剛，袁雨萱，意外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