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數人不一樣,何深少年時代是殘缺的,像斷了翅膀的蝴蝶將自己縮在蠶蛹裡慢慢修複,以為自己可以破繭成蝶,可等到離開蠶蛹才發現自己的翅膀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拉拽著。
學生時代——即便是高中對父親已經開始不滿了,何深也從未反駁過父母的要求,不抽煙、不喝酒、不談戀愛、不打架、不逃學,他一直貫徹了整個學生時代,唯一出格的也僅僅是去了幾次網吧,抄了幾次作業。
偶爾他也會想如果重來一次,他要把沒做過的都做一遍。
高二那會兒學校分了班,第二學期下半年又分了座位,班上72個人,3列為一大組、1列一小組。何深坐在過道旁邊,挨著他的是個不熟悉的男同學,最裡面靠窗戶是個從未接觸的女孩。
何深做陪練那會兒成績下滑嚴重,從全校一百多名落到五百多名,六門學科總分從不超過200。剛開始何深是一個人和別人陪練,慢慢的會帶著那個最裡面的女孩。
後來和女孩熟悉了話題打開,才知道女孩曾經談過戀愛,是一段很受傷的感情,女孩也問過何深。
漸漸的彼此熟悉了。
有一次,女孩問何深喜歡什麽樣子的女生,何深笑著說:“不知道,沒想過。”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感情悄悄發生了變化。
高中時何深除了陪練還會自己在網絡平台寫一些文章,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一個月兩百塊還是有的。早上五點半起床洗漱,六點到宿舍樓下等著宿管大爺開門,他並不是第一個,那些成績好的和他一樣早。
高中時何深起早貪黑將陪練和寫作不斷完善著、努力著,以為這會是自己未來的道路。
後來那女孩也會很早去教室,何深低著頭寫作,她坐在自己的位置聽歌。
女孩說自己喜歡看恐怖片,周末不上課便叫上何深一起坐在教室用上課的投影放電影。女孩是不是真的喜歡恐怖片何深不知道,但何深說過自己不喜歡看偶像劇,就喜歡恐怖片。
高三快畢業的時候這段感情被放到最大,最後卻是無疾而終,兩個人甚至都從來沒有承認過。
高考前夕女孩在教室投影前第一次將頭搭在何深肩膀上,拽緊何深的衣袖,甚至摸過何深的頭頂。
高考前幾天的晚自習兩人一起玩遊戲,挨的極近,被檢查的老師罵了一頓:那兩個談戀愛的不要坐那麽近。
女孩沒說話,何深很習以為常的反駁:沒有談戀愛。心裡掩飾不住有點甜。
高考分數出來後,女孩打電話問何深去哪裡讀書,說自己考的差讓何深幫忙選學校。兩人都沒考上本科,都選了同一個省兩座相鄰的城市。
錄取通知書出來那天,女孩興奮的打來電話,問何深通知書拿到了嗎?
拿到了。
那開學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
再後來是外公去世,何深趕回家鄉,他打電話給女孩:大學我不讀了,我爸不讓我讀了,有錢嗎?借我點我買火車票回家,我外公可能不行了。
女孩給何深轉了四百,身上所有的錢。
那天坐在外公的靈堂前,高中學校門衛打來電話:“是何深同學嗎?你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到了,過來拿一下吧。”
“撕了吧,我不讀了。”
“啊?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何深到現在都記得那股窒息感,那幾個字幾乎用盡他所有的力氣,“撕了吧,我不讀了。”說完後掛了電話面朝無人的角落張著嘴無聲大哭。
找女孩借錢是何深最後一次與女孩聯系,再後來何深看到女孩的動態才知道女孩沒有去約定好的城市讀書,去了齊川一座私立大學,還交了男朋友。
失去上大學的機會,那幾個月每每有人提起讀書兩個字,何深總會悄悄的哭。
後來一年之後,何深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那個女孩的,但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