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有空調,只在臥室與客廳兩用的那間不大的屋子裡放著一台老舊的電風扇。每次電扇轉動發出的“哢哢”聲帶來的燥意和發燙的轉軸處的熱氣更令人覺得煩躁。
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頻道表情愜意,風扇在一旁苟延殘喘。
何深端著炒好的飯菜放在低矮的茶幾上,他看了一眼專注的看著新聞的男人便低下頭,像是那邊有什麽洪水猛獸。
他們居住的地方簡陋偏僻,但從這裡到男人上班的地方只有一兩分鍾的時間。這裡偏僻但周圍工廠多。房子是男人租的毛坯房,房租一個月加上水電費也才一百多塊。
當初搬進來這裡面連一張床都沒有,更不要提洗衣機之類的東西,電視也是男人自己帶來的,還有一台台式電腦也是男人後來買的,那台電腦男人從來不讓別人動。
若說窮男人工資一萬多一個月,老家的房子修在鎮上四層高,十七八萬的小車也開著。對自己男人從不心疼錢,可對自己之外就算是兒女男人都是分文不願。
何深並不和男人住在一起。
將飯菜擺放好後,何深端過小木凳坐下壓製住聲音中的厭惡,強迫自己聲線上揚:“老爸,吃飯了。”
“哦,吃吧。”男人平淡的回應,盯著電視又看了兩分鍾才起身。
男人每天只要打開電視看的都是新聞,若說他多關心實事其實一點也不,他只是看個熱鬧,看個戲而已。看看誰倒霉了,看看誰鬧了笑話。
男人平時在外話很少,甚至寡言。
何深實在無法從自己父親身上找到一點優點,唯一值得感激的便是男人讓母親生下了他,並沒有在他出生時掐死他而選擇將他養大成人。而這些恩情讓他沒有立場和理由怨恨男人,也必須用一輩子償還這份養育之恩。
很多時候他寧願自己不曾被生下來。
一頓飯吃的父子兩沒有任何語言交流,筷子一放男人便繼續坐到電視前,何深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父子間的一切都變成例行公事。
將碗洗完何深打了一個招呼便從男人的出租屋離開,男人也沒有任何挽留,只是吩咐明天記得去廠子裡瞧瞧。
出了門頭頂是炎炎烈日,腳下的水泥馬路隔著鞋子都能感覺到那股滾燙,何深卻像是在沙漠瀕死的人見到綠洲,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摸出四五年前讀高一時母親給自己買的手機,進個音樂軟件都要等上三四分鍾,對此何深已經習以為常。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坐公交車到震大要差不多兩個小時,等他到了學生基本都在上課不會有什麽生意。想了想何深最後選擇往市裡去一趟,他還有許多店裡的東西需要準備。
摸出耳機帶上,聽著從耳機裡傳出來的旋律剛剛死寂下去的心重新燃起鬥志。
和現在大多數年輕人不一樣,何深聽的都是一些古風歌曲,尤其酷愛熱血邊疆戰歌,像是這樣就可以拉進近與那些戰死沙場的英魂之間的距離。
我願仗劍任平生,天下三千無處不為家。
我願策馬踏山河,千秋潰散黑白昂揚……
那些所剩不多的愛好,大概是何深離開學校唯一留給自己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