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的侄子能去國子監讀書便是左銘出的力,左銘如此說一來是讓李管家記他的恩,二來則是點明李管家侄子的先生是自己弟子,自己想拿捏也不是不可能。三來是賣李管家一個人情,雖然他現在名聲壞了,但李管家的侄子能拜入自己門下,那也是修來的福氣,他不信李管家不動心。
李管家果然是眼睛一亮,別看他如今在京城中也有些臉面了,不少人都對他巴結奉承,但是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奴才,他的兒子也是奴籍,奴籍者三代之內都不能科舉。
他家裡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個侄子了,他還指望這侄子能考個功名,以後能出人頭地光耀他老李家的門楣呢!
左銘的條件讓他很心動,但他也很猶豫。
“左大人,嘖、、哎呀、、我也知道您老的想法,不是我不幫忙,世子爺真的是、、、”李管家把左銘拉到了一邊,小聲的道。
“這事別人許是說不上話,但李管家和別人不同,你家婉蓮不就是世子身邊的紅人嗎!”左銘笑道。
婉蓮是李管家的小女兒,今年十五歲,出落的是如花似玉十分美貌,這丫頭從小就跟在世子爺旁邊服侍,如今也是一等一的大丫鬟了,而且據說世子爺是有心把她收房的。
“是、、”李管家回應的答了一聲,然後陷入了沉思。
左銘也不急,看李管家這樣子就知道此事有門。
想了好一會,李管家咬了咬牙,正待他說什麽的時候,一個小廝便匆匆跑了過來。
小廝趴在李管家的耳朵邊私語了一會,李管家的臉色就變了。
“唉!”李管家再抬眼看左銘時候口中發出一聲長歎。
“左大人,您還是趕緊回家去吧!等解決完家務事後咱們再談其他。”李管家說道。
“老夫家中出事了?”左銘心中一驚,皺起了眉頭。
“正是!令侄被京兆尹帶走了,說他強納已有婚約女子為妾,女子為保貞潔自盡身亡。現在苦主已經告到衙門了,左大人有時間還是多操心一下貴賢侄,我家那個不成器的侄兒就讓他在國子監繼續求學吧!”
李管家說完就拱了拱手,連告辭這兩個字都沒說,轉頭就離開了。
左銘的一張臉都是黑的,他沒有叫住李管家,事已至此,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左銘頹然的上了馬車,他閉著眼,牙關咬得緊緊的,車內的空氣比來時更加沉悶了。
左弘文的悶的透不過氣,他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父親,這讓他心中即無助又恐懼。
他出生時左銘就已經是很有名望了,他是在人讚美吹捧中長大的,他本以為父親定有辦法解決問題,但很顯然,父親也是無計可施了。
“我早就說過堂兄太過胡鬧了,父親就該好好管教他,咱們左家這次算是徹底被他給毀了!”左弘文忍不住埋怨道。
“你以為沒有你堂兄,咱們左家就無事了?”
左銘張開了眼睛,瞟了小兒子一眼,很是疲憊的說道。
“剛才那個李管家分明就是要幫忙的,只要他願意對世子爺提一提,咱們這點事世子爺還能解決不了?只要世子爺願意出手,王傑那個老匹夫定然要喝一壺的!”左弘文恨恨的罵道。
“不是王傑!”左銘搖了搖頭。
左弘文不解,什麽不是王傑?不是王傑又能是哪個?
父親的宿敵無非就是王傑了,更何況父親剛傳了王傑的流言,後面就鬧出了這些事來,左弘文理所應當的把幕後黑手想象成了王傑。
“我與王傑認識多年,這不像他能做出來的事!”左銘沉思了一會後低聲說道。
左銘似在和左弘文說話,又似在自言自語。
其實他原本和左弘文想的也一樣,理所應當的以為這事是王傑乾的,但是細細想來,卻又覺得不對。
“王傑其人並無如此謀略!此事看著好像胡鬧,但是卻是環環相扣,細致入微。能做出此事者,對於如何蠱惑人心可謂是了如指掌,王傑沒有本事做出這種事來!”左銘又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不是王傑,那難道是當今聖上?”左弘文睜圓了眼睛,聲音壓的低低的,驚慌的問。
“也不會,今上雖年輕,但胸有城府,所用皆是陽謀,這種陰謀下作的手段不會是他的手筆!”左銘又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
楚墨自登記後一直隱忍不發,他之前便是小看了楚墨, 這才會吃了虧。
只是這虧吃的他無話可說,楚墨是光明正大的出手的,而且點到為止,並不趕盡殺絕。
“是、、、顧瑾!”左銘緩緩的說道。
“不會是他,他又沒什麽根基,哪有本事做出這麽大的事來?就算是鄉試時走了大運,但他也不過是個窮舉人,鼠目寸光的土包子罷了!”左弘文立刻搖頭說道。
提到顧瑾左弘文就覺得牙根直癢癢,在他眼裡顧瑾不過是個臭蟲而已,一隻讓他厭惡至極,又怎麽打都打不死的臭蟲。
但臭蟲就是臭蟲,他對顧瑾是瞧不起的,他不相信這隻臭蟲有一天會逼的他走投無路,更不願相信顧瑾會有這種心機和本領,他寧願相信這事是王傑或是皇帝做的,這樣他心裡至少舒服一些。
左銘沒有再說話,他又合上了渾濁而又疲憊的眼睛。
他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顧瑾,他派人去查過了,但是最終卻什麽線索都找不到,這事做的太乾淨了,乾淨的一點尾巴都沒留下來。
他沒有那個手段查出幕後黑手,但是他相信肅親王世子有這個手段,只是世子不可能幫他了,他只能自己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與此同時,被左銘心心念念的肅親王世子正坐在暖閣之中盤膝而坐,他極為用心的彈著面前的瑤琴,藍灰色的煙霧自香爐中嫋嫋升起,並彌散開來,如同這琴音一般,入心,但最後無蹤。
肌膚白如玉,眼眸燦若星,他只是一襲白色麻衣,墨色長發松松挽起,便已經宛若仙人一般。
只看得伺候的丫鬟都神魂搖曳,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