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幾個兄弟都是在被蒙汗藥麻倒的情況下,毫無痛苦地死去,相比他們做的壞事來說,倒是便宜了。
“關師兄”被吉台吉這支箭帶得凌空轉了一圈,臉先著地,磕在一塊石頭上,四顆門牙隻余其一,滿嘴都是鮮血。手腕上被刺穿的徹骨疼痛再加上牙齒被生生掰斷的鑽心劇痛,讓他一下子暈了過去。
金台吉一箭射出,根本沒等著看結果,便一縱而下,繼續向山溝裡奔來。他身邊的一眾手下官兵一直腳步沒停,已經先一步來到地面,圍成一個小圈戒備起來。
兩面山坡上的官軍仍有大部分並未離開原位,依然在警戒著。
待他落地,留下兩個將官貼身跟著,其余幾人兩人一撥,分成四夥搜索出去。
一夥人奔到葉靈蕖旁邊,查看她的狀態。她表示自己沒事,只是內腑受傷,暫時行動困難,那兩人倒是正人君子,礙於男女有別,並未動他,又去看旁邊的光頭。
另有一夥人奔到田靈珊旁邊,解了她蒙眼的布和手上的綁繩。這夥人長年跟在金台吉旁邊,跟田大夫都很熟悉,依稀認出這是田家小姐,都吃驚無比,心裡也是暗暗慶幸。
田靈珊自然是認得金台吉的,趕緊上前行禮道謝。金台吉示意她不必多禮,讓她快幫忙看看旁邊那位姑娘傷情如何。
葉靈蕖是為救她而來,田靈珊聽到她受傷,比誰都急,也不顧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葉靈蕖身邊,輕輕把她扶了起來。
經過這麽半天的調息,葉靈蕖已經恢復了一些行動能力。
“放心吧,靈珊姐,我沒事。”她扶著田靈珊費了好大勁才站起來,看著這個面對胡子都一絲沒有服軟的姑娘的眼淚在眼圈裡轉轉,心裡一暖,微笑著安慰到。
豈不知此時她滿臉血汙,衣衫破損,受傷之後又氣息不穩、臉色蒼白,這一笑之下,看上去更加淒慘。剛才站起的動作已經牽到了傷勢,現在一笑又撕扯一下,疼得她嘴一咧,倒吸一口涼氣,額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田靈珊怎麽會看不出來她在遭罪,一直忍著的淚水終於滾落下來。
“沒事的,靈珊姐,對我們練武的人來說,這點傷不過是小菜一碟。”深吸了幾口氣後,疼痛的感覺總算緩解一些,葉靈蕖又連忙安慰句,然後趕緊轉移話題:
“你快扶我過去,謝謝金貝勒救命之恩。”
田靈珊抹了一把眼中的淚水,小心的扶著她來到金台吉面前。
“多謝金貝勒,又一次救了民女的命。”葉靈蕖有傷在身,只能象征性地行了一禮。
“你有傷在身,就不要多禮了。”金台吉淡淡地道:“你們是我葉赫的族人,田小姐又是田大夫的千金,受胡子侵擾,既然讓我們遇上,安有不管之理?何況這些胡子罪惡貫盈,人人得而誅之。”
葉靈蕖上次見他,就是這種模樣,在面對榮威等人時也是客氣而淡然,知道這人就是這種性格。何況人家是貝勒,又剛剛救了自己,沒必要對自己多熱情,也不以為意,再三表示感謝。
救助兩個姑娘的兩夥人見兩人無大礙,便繼續向遠處搜索過去,以防有其他埋伏。另外兩夥人一夥去查看那邊被殺掉的四人,一夥去逮“關師兄”。
查看結果,四人全被砍了腦袋,自然無一生還。那邊“關師兄”也被帶了過來。
“原來是關大夫,不知為何出現在此處?又為何不聽本將軍命令擅自殺人?”作為曾經田大夫的大弟子,
金台吉當然認得“關師兄”。他現在並不是真正的貝勒,所以還不能以“爵”自稱,但他是帶兵將領,這樣說倒是合適。 “關師兄”在決定舉刀殺人的一刻,便已經算計明白,當下一番說辭張嘴就來:“這姓雷的胡子喪心病狂,以小人家人為脅迫,威逼小人綁架田師妹送與她。小人不忍父母親人陷入危險,隻得昧著良心綁了田師妹。可小人又不甘心受胡子擺布,也不忍心田師妹受辱,便假意順從,在酒菜中下了蒙汗藥。天可憐見,這些胡子都吃了小人的東西,被迷倒在地。小人痛恨他們為非作歹,殘害百姓,一時被仇恨迷了心竅,竟是忍不住把他們殺了。”
說著話,“關師兄”低下頭去,肩頭抖動,顯示出第一次殺人害怕的樣子出來。
“關大夫果然是有情有義、有膽有識、有勇有謀, 獨自一人就敢與‘雷光頭’周旋,還敢帶著師妹到這深山裡交易,第一次殺人即連殺五人,絲毫不見膽怯,在下當真佩服不已。”獨孤遇沒有金台吉等人的身手,在兩個人的保護下才來到溝底,正聽到“關師兄”義正辭嚴的一番話,忍不住讚歎一句。
“哪裡哪裡。小人也是被逼無法。幸得對這周邊地形也算熟悉,知道姓雷的約在這裡接頭,琢磨著算好了時間,尋思這招應該管用,托大家的福,還真成功了。”“關師兄”雖與獨孤遇同村,但接觸並不多,且獨孤遇在明朝廷和王城這邊都是有功名有官身的,和他這個平民也不是一路人,因此十分客氣。
“你撒謊。”田靈珊對這個師兄真是一點好印象也沒有了,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分明是你前次假意救我父親逼婚不成,買通胡子實施綁架,意圖不軌,現在見貝勒爺帶兵前來,又殺人滅口,以掩飾自己的罪行。”
“師妹,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前面那手段是不怎麽光彩,但那也是因為太喜歡你了,才鬼迷了心竅。現在被師父趕了出來,也算是受到了罰,我無怨無悔。”“關師兄”一副認錯認命的架勢,不知道的還真可能信了他的話。
他把話說得如此露骨,讓田靈珊又羞又氣,再無法接茬兒。
葉靈蕖可不管那個,悠悠地問道:“你的馬車誰趕走了?”
“關師兄”一愣,隨即眼珠一轉,“那馬車是胡子的,半路那人把我和師妹趕下車,便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