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動彈。”

　　南希似乎是憂傷了幾分，她眉眼低垂，神色暗淡。

　　那水藍色的衣襟，亦是仿佛也帶上了憂愁。

　　江山不能自矜，疑惑讓他心中痛苦。

　　再問道:

　　“為什麽不能動彈?你到底怎麽了?”

　　南希沒有被他的情緒打動。

　　“不要心急，江山，一個一個問。”

　　“我們來談談吧，他們說時間總是這樣，如果我們都不保持平靜心態，它就會暗自流逝，當然，你我現在有的是時間，不過，你也不願意看到我情緒激烈地跟你講話吧?”

　　“你總是這樣，明明一句話都能說清楚的事，偏偏要用無數個句子來說明。”

　　江山還是壓製不住自己的激烈言辭，不過這比他剛才開始已經好上了很多。

　　“看吧，這對你來說很簡單不是嗎?只要你決定安靜下來，總是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沒有保持沉默，因為是你在我面前，如果是另外一個人，我會殺了他。”

　　“殺了他?”

　　江山似乎聽到了什麽令人震撼的事情，他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美麗身影。

　　那道影子在他面前仿佛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回憶成為了泡影，所有東西都陌生了起來。

　　“是的，殺了他。”

　　淡淡地語氣從南希口中傳出來，卻仿佛帶了一絲血腥。

　　她的兩眼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明亮，輕啟小口，對著江山殘忍笑著。

　　“有人說，殺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也有人說，殺人簡直比登天還難，這兩種人說的話，我誰也不相信，因為曾經的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殺死一個人。”

　　“我是大家閨秀，是南家的傳人，我天賦異稟，生來就與那些平凡之人不同。”

　　“我斷定自己不會接觸血腥之事，然而，這一切，直到我殺死了第一個人。”

　　江山這時候出聲打斷了她:“你殺人了?”

　　南希看著他，嘴唇動了動，然後眼睛又向其他地方望去，似乎是在回憶，也或者在躲避。

　　她的聲音悠遠，卻緩緩顫抖。

　　“是的，我殺了人，就在這裡，就在前段時間。”

　　“是誰?”

　　“不知道，我不認識，那天，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你知道的，這裡幾乎分不清時間，總之，就是不久之前，我正在睡覺，但是，在這裡，我又聽到了什麽動靜。”

　　“動靜?是妖獸的動靜嗎?”

　　“不是的，妖獸如果沒有他的命令，不會自己動手。”

　　“他?”

　　江山再次打斷。

　　“就是你剛才殺的那隻妖獸，他叫南烏，是我族內的一個哥哥。”

　　回憶著剛才戰鬥的場面，他不覺得那種東西有什麽可以值得稱之為哥哥。

　　“他現在是隻怪物。”

　　“怪物?呵呵，也許是吧，反正在以前，他是我的一名哥哥，盡管與我關系不大親近，但卻是事實。”

　　“說起他，可就有話說了，你知道嗎，他以前可是我們族內最弱的一個人。”

　　“我可看不出他有什麽弱的地方。”

　　“你那是沒有見過他作為人類的樣子，他是那樣的瘦弱，在十幾歲的時候，別人的能勾到門口小吃店的招牌了，他卻還像一名幼童一樣，天天流著鼻涕，動不動就哭泣，連族裡的小孩都看不起他。”

　　“他的胳膊像竹條一樣細，他的腿像被灌了鉛的竹筒，又瘦又硬，走起路來跟個羅緋鳥一樣。”

　　“羅緋鳥?”

　　江山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呆板的影像。

　　“是的，羅緋鳥，你見過嗎?你應該見過，在北川上學的時候，我們還一起捉了一隻來玩呢。”

　　南希的語氣似乎明快了起來，看得出，那處回憶充滿了美好。

　　“那時候，你還對我很冷淡。”

　　江山的目光也仿佛透過黑暗的場所，看到了遠方的景象。

　　“哈哈，在那段時間，我們才相認沒多久，我還是那幅大小姐一般的作態，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真以為自己是一名大小姐，我不像身邊的人那樣看不起你，我自認為要維護南家的高貴形象，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南家在人們心中的印象。”

　　“我憐憫你，你與我接觸我也從來沒有拒絕，而這也能夠滿足當時我心中那股優越的心情。越是高貴的人，與平民一起交談，那種差距上帶來的優越感就越是讓人癡迷。”

　　“那不過是家族榮譽所帶來的優越，與你本人並無關系。”

　　“也許是吧，但那時候的我，真的以為我與別人不一樣，真的……”

　　說著說著，南希的情緒似乎有了波動。

　　“說真的，在學校的日子裡，我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個階段，直到我進入這個地下室之後，我的心情也從來沒有任何失落過，但是，直到那個人進來。”

　　“你後面殺的那個人?”

　　江山猜到了對方是誰。

　　“是的，就在前幾天晚上，我還在熟睡，我把帶來的衣服裹在自己的身體上，盡管這裡的空間是那麽的黑暗，但女人總歸是要愛護自己的形象嗎。”

　　“我靠在溫暖的由衣物包裹著的小型空間裡，聽著那些妖獸在我面前走來走去，嘿，你不知道這種感覺有多奇妙，平常那些見人就咬的妖獸，竟然對我熟視無睹。”

　　“是你哥哥的原因嗎?”

　　江山從剛才的交談中得知，那隻巨大的怪物正是南希的哥哥，而且擁有操控妖獸的能力。

　　“算是吧，不過我相信，就算沒有他的指揮，那些妖獸也不會加害於我。”

　　南希一臉篤定。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是南家的後人。”

　　“都是?”

　　“都是。”

　　江山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豁然開朗了起來，但又抓不住。

　　他遲疑道:“你是說，這裡沒有北川的居民?”

　　“北川居民?他們的血脈不夠，就算變成妖獸也不過是一些普通妖獸，比不上南家。”

　　南希又淡淡解釋道。

　　江山回憶著之前戰鬥的經歷，在那幾次戰鬥之中，他似乎發現了一個事實浮出水面。

　　難道外面的那些才是北川人所變成的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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