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叫了聲:“小心!”
林平之正要閃身避讓,卻發覺那女子已一劍殺向辛國梁去了。
他一急,強振內力,喝道:“你若再妄自殺人,便先一劍殺了我!”
只見他回身一劍斜挑,將那女子的短劍打偏,卻身受了辛國梁一劍。
這時,方生一掌落在那女子肩頭,將她打飛入灌木叢中。
林平之對自己受傷尚且能忍,但眼見她在自己面前受傷,如何忍受得了,登時怒氣上湧。
只見他面部忽然布滿了一團紫氣,手中長劍揮動加快。
他先是四劍削傷了那辛國梁的雙手,令之長劍脫手,再一掌送其遠走,又毫無留滯轉向方生而去。
方生與他兵刃交接,發覺他劍勢好似微風驟作狂風,凌厲而剛猛。
他先前還顧忌著林平之有傷,未曾全力出手,此時卻再不敢有絲毫輕敵留情之念。
此時,林平之不惜自身,大展紫霞神功,強納體內異種真氣為己用,一時間內力之強,堪與方生相較。
再有長樂真經相助,他只需靈活施展華山劍法,便已穩穩壓製了方生。
他一連揮了不出三十劍,便一劍將刺中方生咽喉所在。
方生自知逃不過這一劍罷手,便閉目念起了佛號,要坦然受死。
這時,林平之驟然收劍,面上紫氣隱退,拱手道:“方生大師,晚輩承讓了。”
方生歎了口氣,道:“紫霞神功果然名不虛傳!便是最平平無奇的華山劍法,在少俠手中也能施展得精妙絕倫。老衲甘拜下風。”
林平之又恭敬一拜,道:“方生大師,此間之事是我那姑姑的罪過,晚輩不敢推脫。可晚輩也絕不能眼見她受難,他日必親身上少林寺,代她擔責!”
方生猶豫道:“這......老衲......老衲無法自作主張。但老衲技不如人,無力請那位女施主上少林寺論罪,今日便就如此罷了。”
聽他如此一說,林平之心內大為感動。
他散去紫霞功,絕非自願,而是體內真氣已然失控生亂。
以方生的內力修為之強,不可能看不出他的變化。
所以,林平之很快便明了,對方這是在故意放過自己。
他旋即跪地一拜,道:“多謝方生大師!晚輩既承諾了上少林寺替她擔責,便絕不會反悔。還請方生大師如實稟告方丈大師。”
方生忙將他扶起,歎息道:“我觀少俠適才舍身救我師侄,又對我劍下留情,實是仁義心腸,絕非奸邪之徒。可你與那魔教女子相交,只怕害了自己前途,還請三思才是!”
林平之拱手道:“晚輩今後必嚴厲約束於她,令她再不能為奸惡之舉。至於過去......過去的事,晚輩只能盡力代她彌補了。”
說著,他偏回頭去,想看又不敢看那女子。
方生搖了搖頭,慢慢伸手到僧袍中摸出一個紙包,打了開來,裡面有兩顆龍眼大小的藥丸。
只聽他說道:“這是少林寺的療傷靈藥,你服下一丸。另一丸......另一丸,你若願意,就給那女子吧。”
林平之接過紙包,登時喜道:“多謝大師隆情厚恩,晚輩沒齒不忘!”
此時他髒腑劇痛難耐,當即服下一顆藥丸。
方生看著地上三位師侄的屍身,神色淒然。
只見他舉起手掌,輕聲誦念經文,漸漸的容色轉和,到後來臉上竟似籠罩了一層聖光,當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
方足形容。 方生念畢經文,又向林平之道:“少俠仁義心腸,若是因傷病早逝,實在令人遺憾。只是你身上所受的內傷十分怪異,非藥石可治。老衲看貴派的紫霞神功雖則強橫,卻未必是你這內傷的對症之藥。依老衲之見,你可以隨我去少林寺,由老衲懇求掌門師兄,將少林派至高無上的內功心法相授,或許能療你內傷。”
他咳嗽了幾聲,又道:“修習這門內功,講究緣法,老衲卻於此無緣。少林派掌門師兄胸襟廣大,或能與少俠有緣,傳此心法。”
林平之搖頭道:“抱歉,晚輩既已拜入家師門下,便不能未經家師允準去學他門武學。”
方生歎了口氣,向地下三具屍體看了一眼,說道:“三具臭皮囊,葬也罷,不葬也罷,離此塵世,一了百了。”
說完,他便帶著辛國梁一同離去了。
林平之隨即無力坐到在地,幸好有方生給的藥丸,總算是不那麽難受了。
他向那女子問道:“你......你還好嗎?”
只聽得身後簌簌聲響,那女子從灌木叢中出來,說道:“這點傷還死不了!那老和尚說能療你內傷,少林派內功心法當世無匹,你為什麽不去?你師父那般疼愛你,要你做女婿,連紫霞神功也舍得傳你,想必在關乎你性命的大事上,一定不會計較太多。”
林平之低頭道:“我現在還不能去少林寺,我還沒為你做完最後一件小事。”
那女子沉吟了片刻,才道:“原來你知道我是誰了。你......你打算怎麽做?正道武林的仁義少俠,你想要殺了我這心腸歹毒的魔教妖女,替天行道嗎?”
說到後面,她便在笑,笑得頗有自嘲自憐之意。
林平之遲疑道:“任.......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盈盈。”
任盈盈哼了一聲,道:“你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厚臉皮,叫都叫了,還來問我作甚?”
林平之低頭沉聲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暫時就想著讓這天下太平些,少些打打殺殺的事,世人能少些仇怨糾纏,我也能自在去尋找自己想要的。可惜,這江湖武林的風氣早就壞透了,你殺我親人我殺你好友,如此仇怨積累得太深太重,或許正邪大都身不由己。你不殺人,人便要殺你。對......對不起,過去的年歲裡,我從沒為你做過什麽,更不曾為這人世做過什麽,沒有資格去責怪你自保的手段。”
任盈盈冷冷道:“你知道就好。現今你已見識過了,我的手段有多麽歹毒,還敢想著娶我為妻嗎?我看你天生就該是正道武林的大俠,還是老老實實等著做華山掌門的女婿,別再想著投身日月神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