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麽的,獨孤鳳說出來的話分外讓人信服,或許是她爽朗從不造作的性子,又有小兒女之天真,縱與之為敵,也不見疑。
眾人神情鄙夷,魯妙子大庭廣眾之下,不顧對方反對,一直親昵的稱呼商秀珣母親芳名,確實無禮至極。
所謂風流,若不知收斂,便是下流。
魯妙子還欲爭辯,商秀珣自覺已說了太多,十分不耐,斥責道:“婆婆媽媽,我也未見你口齒有多了不得,打是不打?”
徐子陵忍不住站了出來,說道:“魯師何等身份,豈能與你這小女子一般見識,我替他和你打?”
商秀珣輕蔑一笑,轉頭就走。魯妙子見連己方陣中都有不少人“倒戈”,不禁歎了口氣,知道無論如何和不能讓她退回去,否則今日一過,他就聲名掃地,後續無論如何辯解,也再難挽回。
他緩緩走了出來,痛苦的說道:“秀珣,你對我誤會甚深,我實在不是那樣的人。”
商秀珣卻不願與之多說,轉過身來,抬手就是一掌,大叫道:“吃我一招‘皮裡陽秋’。”掌風大盛,往對方臉上扇過去,極具羞辱。
魯妙子面色一變,正要躲避,卻因對方掌勢將自己鎖定,退後不得,只能伸出手來,使出浸淫多年的武功“天問手”,欲要以一招“冥昭瞢暗,誰能極之”將對方製住。
只是甫一接觸,兩人齊齊一震,商秀珣胳膊被彈了回來,往後退了一步。而魯妙子猝不及防,一連往側邊走了六七步才站定。
他驚駭莫名,自認十分清楚對方的武功,縱然再有變化,也不至於短時間內有這樣大的進步,莫非那邪帝舍利真能脫胎換骨?
商秀珣一招佔得上風,即不停手,嘴裡不停的念著招數“陽奉陰違”、“陰陽怪氣”、“空花陽焰”、“借屍還陽”、“陽解陰毒”。
這樣一套過去,眾人總算是聽明白了,非只是招數,而是諷刺言語,臉上都似笑非笑。
事到如今,徐國一方中下層那些江湖漢子,早就失去了當初剛加入時候的雄心壯志,現下隻想活命而已,那裡還管得上誰敵誰友。
華山派裡頭笑得最大聲的自然是獨孤鳳,大聲道:“師父你好偏心,明著說隻教授師姐華山六陽掌,怎麽又偷偷的傳了徐國六陽掌?”
商秀珣這一聲聲的,如同利刃一樣插進魯妙子的胸膛,使他悲憤莫名,隻覺多少年來的默默關心,盡數化作流水。
他欲要辯駁,可仔細想來,除卻叫寇仲與徐子陵幫助牧場解了次圍,還有做過什麽對得起牧場的事麽?反倒多年以來,一直是飛馬牧場給他提供了容身之所。
魯妙子越想越是覺著羞愧,一著不慎,就被商秀珣打在左肩,踉蹌著後退幾步。
徐子陵連忙飛身而來,擋在前頭,說道:“商場主,你做得太過了,無論如何,魯師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也對你一直忍讓,為何咄咄逼人?”
商秀珣反問道:“你有什麽借口插手我和他之間的事?”
徐子陵道:“魯師學究天人,非但幫助我們立國,亦是真心實意的教授了我們許多東西,子陵深敬佩之,怎能容許你肆意汙蔑?”
“肆意汙蔑?”商秀珣嗤笑道:“那他教了你們什麽?做人的道理教了麽?武功教了麽?亦或是教授了你們什麽正經學問?”
徐子陵不服氣道:“園林、建築、機關、兵器、歷史、地理和術數,魯師於此七道登峰造極,可說天下無人能比,我與寇仲得其衣缽,受益良多。”
“果然就是這些東西。也是,除卻這些,他還有什麽拿得出手?”商秀珣道:“若是普通人也就罷了,
這些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錢,可你們偏偏是逐鹿天下的諸侯,急缺的是治國道理與征戰兵法,可曾從他這邊學得到?我看你們隻學了一肚子陰謀詭計罷。”徐子陵與寇仲面面相覷,說不出話。霎時如同一桶冰水澆在魯妙子頭上,他踉蹌幾步,臉色慘白,大汗淋淋,喃喃自語道:“是了,我為什麽想不到教他們這些?”
此刻叫人說起,他好像才明白以往行事的不妥來,似乎從來沒有將所學的帝王術傳授,道:“難不成是祝妖婦所傷還有殘留,魔性深潛而不自知?”
商秀珣不屑的道:“師父神功蓋世,替你療傷豈能不治愈?分明是你極度自私,在不甘和悔恨中過了三十年,性情都扭曲了。後面驟得生機,又將全服心思用在了報仇上,還容得下其他?
你於他們,不過是利用罷了,可笑這兩個小子還不自知,聽你花言巧語,便三番五次的維護,從來不去想,你所傳授給他們的那點末微之技,值不值得如此掏心掏肺。”
魯妙子竟不能答。寇仲和徐子陵見之,胸口如遭重擊,臉色發白,完全不能相信此事是真,瞬間感覺自己又經受了一次背叛,心情痛苦到無以複加。
商秀珣看著這三人的模樣,也懶得動手,徑直轉身回到陣中。
宋玉致說道:“姐姐,你連真實的武功都未有展露,就這樣放過他,半途而廢,豈不可惜?”
商秀珣搖搖頭道:“沒什麽可惜的。我志在報復,傷人何若傷心?現下他這模樣,更讓我神清氣爽。至於其他,他連我自己胡亂琢磨出來的掌法都經受不住,何況師父教的絕學?再動手沒什麽意思。”
這番話語並未背著眾人來說,不少都聽得分明。魯妙子雙手掩面,蹲在一旁,老淚縱橫。
徐國陣營裡頭那些大人物臉上都不好看,寧道奇神情特別肅穆, 忍不住往邊上看了幾眼,今日不知第幾次發出歎息。
卻聽宋玉致說道:“你不動手,那可就別怪妹妹不客氣了。我先來拋磚引玉,余下幾位姐妹不妨跟上,我華山派揚名立萬,就在今朝。”
她站出來大聲道:“晁公錯,你不是總不服氣我父親麽?來,無須他老人家,今日我便讓你等明白,‘天刀’不出手,是因為你們這些宵小,還遠遠不配他動手。”
晁公錯氣得臉色發紅,一言不發的站了出來。他不敢爭辯,怕落入和魯妙子一樣的窘境,又不得不出來鬥這一場。
尚秀芳、獨孤鳳與商秀珣都證明了一件事:華山門下,不弱於人。
他今日不與宋玉致決鬥,明日就有人敢編排他畏懼對方高明的武功,不敢應戰。南海派進軍中原的夢想如今是破滅了,若再維持不住名頭,就算退回海南,也要受一番波折。
這邊又有紅拂站出來,揮動一下拂塵,大喝道:“誰來!”
她之武功天下人早在洛陽就曾見識過,現今過去幾年,更是讓人不敢小覷。宇文傷看了一眼梵清惠和了空,歎了口氣,站了出來,一言不發,就攻過去。
其余又有李秀寧對獨孤峰,也算給了獨孤鳳幾分面子,勝得不如何明顯。
單婉晶遍尋對手,了空不應戰,就隻得找上跋鋒寒,輕易勝過,一點風頭也不顯,不免鬱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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