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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地界,金國皇宮,還和當年來的時候一樣,一間亮起燈的房間,在大殿群落裡頭分外顯眼,完顏守緒就在此等候。
沈元景進入大殿,仔細看眼前之人,已經老態盡顯,臉上滿是疲憊,此刻見他到來,眼裡才有了一些光彩。
完顏守緒從案後面出來,行了三拜九跪之禮,才恭恭敬敬的直起身子,讓到一邊,請他上坐。
沈元景並無動作,冷冷的開口道:“你找我來,若想我助你保全山河,那就免開尊口了,天數如此,無可違逆。”
完顏守緒心裡巨震,眼中的光芒全都消失,背佝僂下來,澀聲道:“真的無可挽回了麽?”
沈元景點點頭,說道:“小事可變,大勢難改。我已替你延續了二十年的國祚,還不知足麽?”
“既得隴,複望蜀,人之貪欲哪有止境?”完顏守緒搖搖頭道:“我非是真君這樣的神仙人物,讓我坦然的做亡國之君,實在是難以辦到。”
他哀歎一陣,又強打起精神來,問道:“真君,現下依著你的神算,我大金國還能有幾年?”
沈元景回道:“顯而易見之事,何須卜算。蒙哥欲得蒙古大位之心人盡皆知,兩年之內,你就算躲到蔡州,也逃不脫生死國滅的下場。”
完顏守緒雖早知如此,可聽到沈元景確認,心情也變得頹然,臉上紅白變化不定,顯得極不平靜。越思越急,越想越恨,血氣上湧,“噗”的一聲,吐出好大一口血來,臉上霎時慘白一片。
這口血讓他腦袋清醒一些,聲音沙啞的說道:“真君,我知你在謀劃大事,可否借些外援過來,除卻楊過,調動余玠與呂文德,側擊蒙古,我國之危,或可迎刃而解。”
“天真!”沈元景道:“且不說這些兵馬出了堅城,還有幾分實力可與蒙古人野戰,我隻問你,他們為何要拋卻性命,幫著金國守土?”
完顏守緒急道:“我可給予他們金銀珠寶,凡我所有,悉可自取。何況他們都是真君門下,只需你老人家登高一呼,必定雲集而至。”
“取人性命乃是易事,得人心卻難。”沈元景說道:“他們為我,或可裂土建國;或可掀翻宋廷,唯獨不能夠的,便是相助金國。你應知結症所在。”
他語氣淡然,自進來到現在,語調從未變過,分辨不出喜怒。正是如此,才叫完顏守緒心中更加悲涼,知他所言不虛,眼見救國無望,淒聲道:
“我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三十年,自知無大過惡,死無恨矣。所恨者祖宗傳祚百年,至我而絕,與自古荒淫暴亂之君等為亡國,獨此為介介耳。”
沈元景道:“所謂父債子償,當日你國上下,南侵以來,屠戮無辜,欺凌弱小;立國至今,括地於前,北損南補在後,可曾想過有今日之報。天理昭昭,輪回不爽。”
完顏守緒聞言長歎一聲,如何不知金國若亡,實是亡在他父親宣宗皇帝,執意遷都顛覆上下人心,自暴其短於蒙古;又做出南侵得罪宋國的蠢事來。他繼承大位之時,已無力回天,所作所為,盡是垂死掙扎,念及於此,不禁悲戚莫名。
過得許久,他才複又振奮,拭去兩行淚水,鏗鏘作聲道:“真君若有閑暇,且於太華之巔觀看,我自當親率大軍,與蒙哥決於黃河。縱落入滔滔江水,為魚蝦所食,也絕不為人囚縶俘獻,辱於階庭,閉之空谷。”
沈元景默然,眼前之人雖非族內,可其才乾氣節,較之宋朝某些君王,要強上百倍。
難怪另一世界裡,金國大臣張天綱被鎖拿後,面對臨安知府薛瓊的質問,回答道:“國之興亡,何代無之。我金之亡,比汝二帝何如?”其人這番言語,實在是叫南宋上下,無可辯駁。
完顏守緒吐露心思後,似乎放下一切,語氣輕松起來,說道:“我早已下詔將華山贈予真君,只是不知蒙古人認不認。還有我平素積累的金銀珠寶,不可便宜了蒙古人,就都贈予楊過吧,好歹他也算是堂兄的便宜孫兒,有幾分香火情,也不算外人。”
沈元景不言不語,仿佛一尊泥塑的神像,站在那方一動也不動。完顏守緒並不介意,一直自言自語似的述說,從金國祖上創業之艱難,到中間興起、不可一世,最後落得國之將亡的境地,一一道來。
他對各位皇帝的好壞得失直抒胸臆,宮中秘辛醜聞毫不掩飾,說至天色將亮,才道:“蒙古人下了死令,要殺光完顏一族,可惜我家縱橫百年,一朝就要盡滅,真是應了其興也勃,其亡也忽,哈哈哈哈,何其可笑。”
說完這一番話,他對著沈元景深深一禮,道:“真君能夠在此時來見我一面,也不枉我一直以來誠心供奉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小女完顏萍,天真浪漫,從未做過惡事,可否請真君憐憫,收她做個端菜倒水的侍女,保全她一命?”
完顏守緒久侯沈元景不答,頓時大殿氣氛冷到極點,他心中冰涼,漸漸陷入絕望,踉蹌幾步,頹然坐到椅子上。
此時太陽初升,一縷陽光自大門射入,沈元景忽然道:“你是要保命,還是要保下金國的江山社稷?”
完顏守緒精神一振, 自椅子上彈起,卻用力過猛,腦袋眩暈,忙用手扶住椅背,急切問道:“真君這是什麽意思?依著我方才所說,絕不做階下囚,身死便是國滅之時,國滅也定然身死,何來保命與保社稷一說?”
忽然他心裡一動,站直身子,驚喜的說道:“莫非真君的意思,是舍了我這身,便有法子換得金國江山延續?我……”
沈元景怎會料到他想得如此之遠,開口打斷道:“我並無能力保住金國江山,意指你若想活命,我或許有法。”
完顏守緒又“撲通”一聲坐回椅子上,虛弱的說道:“國家既滅,同族皆亡,我何惜此身?”
“誰說我不能救下你的同族了?”沈元景依舊平靜,無視對方激動得又站起來一個踉蹌,說道:“你可曾聽說過一句話:‘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我不能留你在中原,其他地方,或有辦法。”為了方便下次閱讀,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第296章 老國運全消)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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