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泉一行人回城,將半路的趙心源四人截住,一並帶回了番嘴子。
楊達取出三顆丹藥,化水後給普化服用,這和尚面相才轉為常色,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腥臭的血來,正要翻身致謝,卻不料渾身發軟,隻得說道:“好厲害的毒箭!若非楊道友靈丹妙藥,今次貧僧可就栽了。”
他心裡怨恨,暗道:“這番鬥劍,一邊是毒龍尊者記名弟子,一邊是窮神凌渾未入道了徒弟,便如小孩打架一樣,鬥個氣而已。
我們這些人過來,明明白白是替雙方壯壯聲威,你羅梟如何不知?偏要逞能不說,還暗中偷襲。真以為你師父白骨神君能威壓天下不成,我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想到這裡,他道:“劉道友,今次對面吃了米道友大虧,是不肯輕易了事,下次毒龍尊者定然會來,他魔法高深,我們抵擋不住。
你也是慣走江湖的之人,本不需我多提醒,只是你與那師文恭打交道的不多,不知此人心胸狹隘到了什麽程度。今次之事,與他無有多少關系,換做別人都不會如此熱心,縱然敗北也只會自己懊惱。
他卻不同,一輸就認為是我們不給他面子,惱羞成怒之下,怕不是要仗著天靈子的威名,四處尋訪高人,說不定他師父也要被他說動。”
眾人面色一肅,“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乃是上一輩最負盛名的正道十三位高手,法力極為高明。鐵蓑道人論起輩分,或許能排到和他們一輩,只是一聽劉泉新近拜了“七真”中凌渾做師父,便自覺道友相稱。
旁的不說,單看“一子”天靈子的徒弟師文恭,能與毒龍尊者這等一教之主稱兄道弟,便知其厲害。
“除去天靈子、毒龍尊者外,白骨神君那老怪也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人。”普化看向劉泉,說道:“我本想請來幾位好友來助陣,但天靈子幾人出面,大夥可就無法抵擋,此事是否要通稟凌真人一聲?”
又對楊達說道:“也就是沈真人性情高潔,志向遠大,能忍得住寂寞多年不出,否則這‘一子’便要化作‘二子’才是。茲事體大,楊道友是否也要回去一趟?”
見他這般熱心,幾人立刻明白,此人是把羅梟幾人恨到了骨子裡。他本就是要渡劫,現下中了暗算,身體虧空,就算玉清大師肯借出法寶,渡過劫難的把握也小了好多。
阻道之仇,不共戴天,普化怎會輕易放下?
劉泉幾人也是旁門,自然知道道途艱辛,當即歎了口氣。
楊達點點頭,看向一邊,說道:“米師妹,你飛劍遁法迅速,便請你先回去一趟,看師父有什麽吩咐,如何?”
米明娘點點頭,正要離開,石明珠突然開口道:“師父常交待要多向沈前輩請教,我等姐妹便一直想要上門拜訪。只是上次楊道友前來,說沈前輩閉關,這才耽擱了一陣。
今番米道友既然要回去,是否可以帶上我們姐妹,也好前去認認門?”
照膽碧張錦雯是武當七女之首,想了一想,道:“臨出門時師父有過交待,說天下大亂,叫我們無事不要外出。不過你們是要去太行山拜見沈前輩,卻也無妨。只是我須得回轉武當稟報一番,此行就要麻煩米道友照料。”
米明娘自無不可,同武當三女一同離開。鐵蓑道人望著她的劍光,歎道:“我記得米道友是黑手仙長米和的女兒,年紀也不甚大,法力也是一般。
聽說她拜入沈真人門下不到十年,就已經勝過米和許多,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邊上趙光鬥也是一臉羨慕,那米和他豈會不知,道法不見得比自己高,且結局也差,他平素不定瞧得起,不想此人女兒倒是有這般好的運道。
這也勾起了他心中欲念,更是迫切想要拜入一位高真門下,才能有出路。
路平遙卻有些好奇,問道:“楊道友,我唐突問一聲,你雷法厲害,護身法光也十分清寧,自是玄門正宗無疑。可我觀之,與米道友卻有所不同,這是為何?”
楊達笑道:“家師學究天人,傳承廣成、純陽二位道祖道法之外,另辟蹊徑,創出一條劍修之道,乃是驚天動地的法門,完全不讓前輩。
非止鬥法之能天下無雙,一旦學有所成,修行境界更是進展神速。可惜我天資不夠,劍術始終只在皮毛,學不得這條通天大道。”
眾人面面相覷,並不相信這等聽起來就是旁門的路數,能夠比肩廣成子與呂祖道法,只是看他臉上滿是遺憾和羨慕,又不似作偽,心中奇怪,也不好多問,只是記下了劍修這一稱謂。
……
石明珠、石玉珠兩姐妹隨著米明娘到了三折崖,甫一入到仙府,便嚇了一跳,蓋因門口有一醜陋又凶惡的怪鳥,瞪著大眼睛看來。
兩人差幾就要放出飛劍,幸虧記起是在清玄派。
米明娘也是一愣,古神鳩卻先開口道:“原來是師姐回來了,這兩位是你朋友麽?”
它因不是人身,無法拜入清玄派門下,只是做個守門的靈獸也不甘心,便哀求沈元景,願為一奴仆或是坐騎,一直跟隨,卻不願綁定在此山門中。
沈元景自無不可,它便歡喜起來,拜了老爺,又稱各弟子為師兄師姐,充作記名弟子。
米明娘雖不知其中細節,倒也能夠猜出一二,抱拳一禮,道:“原來鳩兄醒過來了,可喜可賀。這兩位乃是武當掌教半邊師太愛徒石明珠、石玉珠,過來遊玩,不知師父是否出關?”
古神鳩忙道:“兩位女道友來得正是時候,前日老爺才出關,本說這幾日靜極思動,要出外走走。就在方才,俞巒師叔突然來訪,還帶了一個毛女過來,說是給老爺送佳徒來,正在裡頭敘話。”
米明娘心裡一喜,說道:“俞師叔回來了麽?那可太好了!”謝過古神鳩,帶著好奇的武當二女入到廳內。
沈元景坐在主位,對面正是俞巒。除司徒平在側以外,還有一個渾身綠毛的怪人,身上穿著一件細草織成的短衣,腰圍草裙,躲躲閃閃的落到一旁。
石明珠、石玉珠兩姐妹上前拜見,沈元景請二人坐到一旁,對俞巒說道:“如此良才美玉,道友真舍得讓給我?”
米明娘三人仔細打量那毛女,約莫是十四五歲的模樣,雖身有綠毛,卻無妖氣,不特根骨極好,一臉正氣,並還是眉清目秀,骨肉停勻。
俞巒笑道:“正是這孩子天資太高,我才怕耽擱了她。雖然我師潘六婆也以旁門之身飛升,可我清楚她老人家耗費了多少年的精力,又吃了多少苦頭。
我當年走了歧路,更加不堪,若非道友相救,恐怕早就喪命在那場地火之下。便是如今,能成就地仙,已實屬不易,還要應對劫數,自顧不暇,哪裡能教授徒弟?”
她伸手摸摸毛女的腦袋,又道:“我知道友收徒不拘一格,並不計較出身,只是不喜歡那些牽扯太大的人物,免得麻煩。這小姑娘上官紅,是我那好友幻波池聖姑救下了,絕無不妥。”
前次我與崔道友一起去到東海之極的天蓬山絕頂靈嶠仙府,拜見赤杖真人。因仙府美景無限,且恬靜適宜,多逗留了一段時日。
崔道友因要幫凌道友祭煉法寶,先回來了,我又無事,便留在那裡,一邊修煉道法,一邊在赤杖真人指點下,祭煉法寶。等略有所成,才回到中原。
又念起當年兩位好友,一位轉劫不知何處,一位早已飛升,故地重遊去了幻波池一探。只是此地早就被聖姑封禁,現下不是開啟時候,隻得離開,到當年常去的依還嶺福地。
這丫頭便是我在那裡撞見的,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出身宦門,自幼喪母,父親遠遊,日夜受繼母虐待,後撞見其敗壞門風的醜事,遭受滅口之禍,好容易逃出升天,卻陷入絕地,幾乎餓死。
還是聖姑憐憫,將她救走,送到依還嶺福地,養了幾年,本是要送給白幽女轉世之的易家小姑娘做弟子,見到我來,更加喜悅,說紅兒未來本有一劫,現下全無必要去受,讓我帶走。
若她資質一般也就罷了,我也教得,可天資實在太好,我想了又想,終究不能太過自私,平生所交朋友中,白幽女才轉劫經年,再者無論道行法力,都比不上道友,這才送來。”
沈元景說道:“既然道友盛情美意,我怎敢拒絕,便收下這孩子,做個八弟子便是。”
俞巒連忙讓上官紅去磕頭見禮,又好奇問道:“幾年不見,看來道友又搜羅了兩個良才美玉,不知現下是否在洞府中?”
“我本是要他們兩個出來拜見,你卻急吼吼的說有要事。”沈元景笑著吩咐道:“司徒平,你去叫芷仙與過來。”
不一會,司徒平領著裘芷仙與石生到來,拜見了俞巒,又見過米明娘,以及武當二女。
那石生粉雕玉琢, 十分得人喜愛,聽他說起身世,連武當二女也自義憤填膺,承諾等他解救母親陸蓉波,定會前往紫雲宮,相助一臂之力。
沈元景叫來裘芷仙,遞過三枚丹藥,說道:“芷仙,你帶你師妹上官紅去,吃了這丹藥,褪去一身綠毛,再領過來。”
上官紅才去一會,等回來時,已經是一個容止溫婉、樣貌秀麗的美人胚子了,眾人又是一陣恭賀。
沈元景處理完這些事,才有空問道:“明娘此次回來,形色有些匆忙,可是凌道友之事有了波折?”
米明娘忙將前些天發生的一切都道了出來,也不隱瞞俞巒與武當二女,直說了凌渾的謀劃。
沈元景歎道:“凌道友不出面,便是不想鬧大動靜。本來我以為有你和楊達,一般人也對付不了,豈料冒出天矮子那徒弟,妄自尊大,壞了好事。
師文恭要請人,也由得他,只是你答應俞德賭命之約,多少有些冒失。劍修雖要秉持勇猛精進之心,卻也要牢記剛極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