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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回到府中,與丈夫感歎道,“你是沒看到兒子在薑家三姑娘跟前的模樣,又傻又呆。”
正在看帳冊的劉雲富頭也不抬地問,“比為夫當年還傻?”
回想當年,劉夫人笑了,“你們父子不相上下。不過薑三姑娘可比我當年漂亮多了,薑六娘更是無人能奪其姝,這次進京,我最遺憾的,便是沒能看到薑謫仙。”
劉雲富翻了一頁帳冊,劈裡啪啦撥了幾個算珠,才道,“兩年後,咱們再來康安替君堂求親時再見也不遲。”
劉夫人擔憂道,“薑謫仙從肅州歸來必定升官,到時咱們君堂還不一定能如得了人家的眼呢。”
劉雲富放下帳冊,笑道,“兩年後的事兩年後再議,若這門親事不成,咱們再尋別家就是。”
“話雖如此,到時就怕君堂他……”
“他已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自有分寸。”劉雲富拿起夫人買回的書翻看畢,問道,“西市放出消息,要賣一幅林淵先生的山水圖,夫人可有興致?”
劉夫人眼前一亮,“真跡?”
“真跡。”
“有!”
劉雲富頷首,“好,為夫吩咐人取回來。”
薑留回到府中,延平送上最新消息,“姑娘,西市的盛興當鋪放出消息說,今日申時要出手一幅林淵先生的畫,價高者得。”
林淵是前朝名士,書畫雙絕,他的畫非常有收藏價值,很適合買回來給姐姐當嫁妝。薑留吩咐道,“讓薑明過去看看,只要不超過一千兩就買下來。”
薑留睡醒午覺,正與弟弟在涼亭內聽姐姐彈琴時,薑白送回了消息:林淵先生的畫被人以三千兩的高錢買走了。
薑留抽抽嘴角,“誰這麽大手筆?”
林淵的話再值錢,一千兩也頂天了,哪家人傻錢又多,竟出三千兩?
薑白低聲道,“雖然買的人換了裝扮,但小的瞅著應是三多巷劉家的管事。”
薑留……好吧,她收回剛才的話:劉家不傻,但錢真得很多。
薑白報完事剛出去,又跑了回來低聲道,“永寧坊有消息。”
邑江侯府和劉溪家都在永寧坊,薑留讓五姐看好兩個弟弟,起身去了任府書房。候在書房內的延平回道,“一個時辰前,劉府的丫鬟到雪霞晚買了三盒月麟香。劉溪身邊姓孟的婆子與東市劉家米糧鋪的管事見了面,隨後管事派鋪子裡的活計去了山前莊。”
雪霞晚的月麟香一盒二兩銀子,絕不是丫鬟能用得起的,肯定是劉家主人用。劉溪身邊的孟婆子本就是劉承的人,她派人給劉承送信也正常。薑留點頭,“繼續盯著。”
回到薑府花園小亭內經過姐姐身邊時,薑留忽然停住了,姐姐現在用的香脂與月麟香很是相似,劉溪讓人買月麟香,莫非是……
薑慕燕停住手,“留兒,換你了。”
“好。”薑留回神,坐在古箏後卷袖抬手,一首節奏舒緩的《西江月》流淌而出,被丫鬟扶著走到花園內的雅正和嶽錦儀靜靜聽著。
薑留一曲彈罷,薑慕錦、薑小樹和小悅兒呱唧巴掌,薑慕燕微微點頭,起身到了妹妹身邊,“右手大指的花指與中指的銜接要再緊一些,這樣。”
薑慕燕抬右手,給妹妹演示《西江月》刮奏和滑音如何更流暢地銜接。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嶽錦儀笑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燕兒的琴技在康安當屬一流了。”
雅正腹中胎兒翻了個身,她待孩子安靜下來後,才道,“燕兒和箏兒是這幾個孩子裡彈得最好的。”
說起彈琴,嶽錦儀便想到一事,
“二嬸可聽說六月十五晚西市放生湖邊的鬥樂會了?”雅正點頭,“若是那日天好,可讓大郎帶著燕兒她們去看看。”
挺著大肚子不能出門的嶽錦儀期盼道,“待燕兒回來,咱們便有新曲聽了。”
大周都城康安,八方人才匯聚,每年不同時節,會在城中舉辦鬥茶、鬥酒、鬥詩、鬥樂等各行競會,熱鬧非常,獲勝者可名聲大噪。薑慕燕得知母親準她們去聽鬥樂會,歡喜得小嘴兒都合不攏了,掰著手指頭算日子,給自己和妹妹挑衣裳。
六月十五這日傍晚,薑大郎便帶著三個妹妹和三弟、四弟出門了。薑三郎和薑四郎對鬥樂不感興趣,但對出門湊熱鬧感興趣。年紀尚小的薑小樹和小悅兒被大哥用幾個玩具哄住,開開心心留在府中都等著哥哥姐姐們歸來。
六月白日酷熱難耐,傍晚涼爽時才是出門的好時候。薑留和兩個姐姐坐在馬車內,聽著寥寥蟬聲,看著熱鬧的街道,吃著美味的小吃,簡直不要太開心。
今日的鬥樂會在放生湖邊搭起的竹台之上舉行,薑家兄妹進入湖邊茶樓內正對竹台的雅間, 推開窗向外看熱鬧。
書秋把薑留請到屏風處,低聲道,“姑娘,劉溪跟咱們在同一層樓,劉君堂在樓上,康月良、白城、柴林棐等人在四樓。還有便是……秦成碧出府了。”
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薑留握拳,轉了轉手腕。書秋立刻道,“奴婢派人回府取姑娘的棍子?”
薑留……
“不必,咱今晚聽曲兒,不打人。派人盯著劉溪和秦成碧,劉君堂那邊……不必理會。”
站在二樓窗邊,看著薑家人進入茶樓之後,劉溪關上窗,靜靜盯著桌上香爐內嫋嫋升起的爐煙。
放生湖邊響起急促的琵琶聲,嘈雜的街道漸漸安靜下來,劉溪推開窗,凝望著漸漸暗下的天色和東邊緩緩升起的圓月。
雅間的門被輕輕推開,孟婆子提著一個小包袱走進來。包袱展開,看到裡邊石青色的衣裙,劉溪嫌棄地抿了抿唇,吩咐道,“為我更衣。”
“是。”孟婆子退到屏風外守著,小丫鬟椒蘭上前為劉溪更衣,並將她的發髻打散,梳做垂鬟分髾髻,並將兩朵小小的粉藍色的絹花插入發髻間。
這身打扮,硬是讓喜歡扮做讓白蓮花般的劉溪染了幾許清爽。
曲目和樂器幾換,樓下樂人用簫吹奏起《妝台秋思》,眾人被蕭聲中的哀傷思念感染,寂無人生,唯有清風吹著垂柳飄蕩。
騎馬行至此處的秦成碧煩躁的皺起眉頭,三樓雅間內的劉君堂坐在窗邊,望著水中的月亮出神。
二樓內,薑慕燕低聲與妹妹道,“我去去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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