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薑三郎的娘親陳氏一下跳起來,“不是說去拿禮物麽,怎就打起來了?三郎傷著沒?”常婆子連忙道,“不是打起來了,是幾位少爺切磋拳腳,凌少爺把三少爺摔倒了。”
男孩子在一處打打鬧鬧是常事,陳氏的腳步慢了一些,“沒摔傷?”
常婆子低聲道,“應該沒有……不過兩位少爺摔了十幾次……”
“什麽?!”陳氏聲音提高,速度又加快了,這薑凌在府外沒人教養麽?就算是玩鬧也該有個尺度才是,他可比思宇高著半頭大一歲呢!
陳氏還沒走到前院,就碰上了這小哥幾個。自己的兒子灰頭土臉的,雖被二郎拖著,依舊不服不忿地叫嚷,“二哥你放開我!我還要跟薑凌摔,我這次肯定能贏!”
陳氏鼻子都氣歪了,“薑思宇!你給我過來!”
三郎薑思宇見到母親,氣勢更衝了,用力甩開二哥,指著身後的薑凌大聲叫嚷,“娘,我還要跟他打,你讓他跟我打!”
跟在後邊,看起來比薑思宇還狼狽的薑凌,上前兩步給陳氏賠罪,“是薑凌不懂事,惹急了三弟,請伯母責罰。”
五歲的薑四郎向陳氏告狀,“伯母,三哥非要和凌哥打架,你快管管他吧。”
“我沒急,你才急了呢!”薑三郎又往薑凌那邊衝,今天不把薑凌按倒在地上,他絕不罷休!
自己的兒子什麽德行,陳氏最清楚不過。她上前一把薅住兒子的耳朵,一擰就是半個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該給薑凌叫什麽?”
薑三郎捉著娘親的手,疼得嗷嗷直叫。
陳氏對著滿臉土的薑凌態度那叫一個好,“是伯母沒管教好三郎,凌兒沒摔疼吧?”
弱小又無辜的薑凌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伯母快放開三弟吧,揪耳朵很疼的。”
陳氏剛放開兒子的耳朵,見這混帳又往薑凌跟前衝,便又一把薅了回來,“你跟我回去!”
待陳氏將三郎拉走後,薑凌也被二郎和四郎送回了西院。薑留見到哥哥狼狽成這樣,心疼地不行,“哥,疼?”
薑凌搖頭,“不疼,沒事兒。”
“你怎麽跟他打起來了,他那麽壯實,你跟他打會吃虧的。”雖然薑慕燕不喜歡薑凌,但比較起來,她更討厭三郎。
薑凌又搖頭,“沒打架,是切磋拳腳。”
“熱水已經備好了,少爺快去洗洗吧。”趙青菱走進來,將藥酒遞給薑財,“這個專治跌打損傷,水裡放些,身上的淤傷也揉開才好。”
見薑凌進內室梳洗,薑慕燕不好再呆在這裡,拉著妹妹回了書房。她無心讀書寫字,想著既然薑凌打不過薑三郎,她要怎樣才能收拾他。
薑留托著小腦袋,她見過薑凌拉弓射箭連拳腳,以他的本事揍小胖子薑三郎,不該弄得這麽灰頭土臉才對啊。不行,她得回去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兒!
薑留借著尿遁,又跑回了薑凌住的房間。薑家西院有三個院子,薑留與姐姐住在東邊的跨院,她爹的兩房妾室住在西邊的跨院,薑凌與薑二爺住在主院。薑留拖著小腿,慢慢踱出跨院,到了主院時,薑凌已沐浴更衣完畢,正在房內擦拭頭髮。
不同於現代,大周男女皆是長發,只是梳的發式不同而已,若洗完頭不將頭髮擦乾,很容易著涼。
薑留慢慢過去蹭到哥哥身邊,坐在小凳子上,抬頭問,“哥?”
屋裡沒有旁人,薑凌嘴角翹起,“哥摔了薑思宇十一回,
給你出氣了。” 薑留瞪大眼睛萬分好奇,“哥-講。”
薑凌拿起梳子,“薑思宇聽說我在外邊也練習拳腳,非要和我比試。我不過裝得笨了些,讓他覺得我不如他,能把他摔倒不過是湊巧,他不服氣,就會一次次衝上來找打。”
所以她哥這一身土是給人看的?薑留又湊過去一點,“兵-不-厭-詐?”
薑凌笑出聲,“不錯!這個很好用,還有其他計策,有空哥哥再教你,收拾薑三郎,不在話下。”
薑留笑彎了眼睛,“嗯!”
“你去滴翠堂讀的什麽書?”
薑留站起來,倒背小手,“曲-禮-曰:毋-不-敬,嚴-若-思,安-定-辭,安-民-哉。”
薑凌皺起小眉頭,“怎麽不先學《論語》,卻學《曲禮》?”
因為她們是姑娘不用考功名,尊禮守教就可以了。薑留心裡明白,卻不能說出來,隻搖了搖小腦袋。
薑凌也沒糾結這個問題,從桌上的匣子裡取出一塊糖塞進她的嘴裡,“妹妹背得很好,這個給你吃。”
薑留吃著糖站起來,“去-寫-字。”
薑凌不願意讓妹妹走,“一起寫吧,你能拿住筆嗎?”
薑留緩緩點頭,筆是能拿住的,只是控制不好力道,寫出來的字跟鬼畫符差不多,“姐-姐-等。”
薑凌想跟妹妹一起讀書寫字,但摻和上一個薑慕燕,他就不樂意了,“練字不急,你今天還沒練走路呢,哥哥帶你在院子裡走幾圈。”
薑留今天確實沒怎麽走路,她便順從地跟著她哥一圈圈地在院子裡繞。待繞到西院門口時,一個看著很機靈的小丫鬟屈膝行禮,“凌少爺,六姑娘。”
薑凌知道西跨院住的薑二爺的妾,微微點頭,目不斜視地拉著妹妹從門前走過。薑留對這個院子不熟悉,全部精神都放在腳下的路上,也沒留意西跨院裡是個什麽情形。
待這對兄妹走遠了,小丫鬟桃枝快步跑回房內,“姨娘看到沒,凌少爺拉著六姑娘的手散步呢!”
窗邊的薛姨娘自然也看到了,微微點頭。
桃枝開始嘰嘰喳喳,“不是說雙生都長得很像嗎,凌少爺跟三姑娘怎麽一點也不像呢?凌少爺黑得……”
薛姨娘柳葉眉微蹙, 斥責道,“雙生模樣不同的也很多。”
“妹妹說得對,雙生子模樣不同的大有人在。”薑二爺的另一位妾室李姨娘身影婀娜地走進薛姨娘的屋子,“看五官,三姑娘隨了夫人,凌少爺卻更像二爺呢。”
說完,李姨娘便笑吟吟地看著薛姨娘。
薛姨娘雖比李姨娘小了七歲,但性子卻比她還沉穩,說話滴水不漏,“妹妹倒覺得,凌少爺舉手抬足間,與二夫人頗像。”
裝,你再裝!李姨娘暗罵,嘴裡卻應和著,“聽妹妹這麽一說,還真是呢。凌少爺回府,二夫人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
薛姨娘輕輕點頭,“姐姐說得是。”
李姨娘忍不住了,示意桃枝出去後關上門,湊到薛姨娘身邊坐下,低聲道,“妹妹,說心裡話,我可不信凌少爺是二夫人親生的!你說他娘是哪個?”
薛姨娘垂眸,“姐姐說什麽胡話,凌少爺的生母自然是二夫人。”
李姨娘哼了一聲,接著說自己的,“二爺不碰不乾淨的女人,能給二爺生下孩子並養大的女人,必定是二爺中意的,凌少爺回府了,她也快了!到時候哪還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妹妹,姐姐可是把心窩子的話都掏給你了,咱們得哪個主意才是。”
十八歲的薛姨娘依舊不為所動,“凌少爺就是二夫人生的,姐姐若不信,可去問老夫人,問二爺。”
“薛卉青!你以為你年輕貌美就能抓住二爺的心?等新人進門了,有你哭的時候!”李姨娘恨恨罵完,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