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森谷帝二擔心的情況並未發生。
在他隱蔽的窺視裡,白川悠沒有在米花車站出現,協助柯南尋找第二顆炸彈。
整個過程,柯南都是憑借一己之力推理,發現他藏在貓箱裡的炸彈,並驚險的把這顆炸彈送往河流中引爆,沒有傷及一般人。
雖然計劃再度被破解,但森谷帝二反而松了一口氣。
因為過程中,白川悠再也沒有插手進來……說明對方並不是在針對自己。
這樣一來,自己的城市爆破計劃就可以繼續順利展開了。
森谷帝二舔舐著稍顯乾燥的嘴唇,目光期待。
他舉著望遠鏡,望向炸彈在河中被引爆的景象,咧嘴一笑。
正打算放下望遠鏡,突然聽到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在高處俯瞰城市的混亂……這種感覺一定很美妙吧?”
聽到這近在耳邊的聲音,森谷帝二一個激靈,差點沒把望遠鏡給扔出去。
他厲聲吼道:“誰?!”
同時用最快速度轉身看去。
隨著這樣的動作完成,一個帶著古怪面具的黑衣人,出現在他視野中。
森谷帝二微微一愣,心中慌亂那麽一瞬間,但還是強行奈住神,默默打量起眼前的人。
那是個渾身上下一身黑,臉部覆蓋著詭異三孔面具的怪人。
從身形,以及沙啞難聽的聲音判斷……應該是個男人。
如果柯南在場的話,肯定會對這人無比熟悉。
因為這正是白川悠當時惡趣味捅了柯南一刀時,所扮演的黑虎阿福角色。
此時,在森谷帝二有些戒備的注視中,白川悠很是彬彬有禮的開口:
“初次見面,森谷教授,你可以稱呼我為……黑虎阿福。”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就像是中世紀的貴族那樣黏膩優雅。
但是,太過低沉的聲音反倒破壞了這股優雅,顯得違和感極強。
就像是一整塊冰爽的西瓜,卻全被切碎了,放進熱乎的米飯中搭配一樣……明明是個好吃的水果,卻非要用詭異的方式呈現出來。
同理。
明明是粗獷的聲線,卻偏偏要用慢吞吞的溫和語調去說……
這讓白川悠整個人多出一絲莫名的詭異,聽者更是覺得很不舒服。
森谷帝二這時沒在意這種聲音,反倒是因為白川悠說出的內容,而瞳孔一縮。
他現在是做了比較高強度的偽裝的……
但對方居然直接能喊出他“森谷教授”,說明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想到這裡,森谷帝二更加戒備。
他想不通身份為何會暴露。
不過,既然已經被點破了身份,他也犯不著再藏著掖著,直接很乾脆的冷笑一聲:
“黑虎阿福?這貌似不是什麽真實的姓名吧?”
“……閣下到底是什麽人?特意大費周折的見我,卻藏頭藏尾的不敢見人麽?”
聞言,白川悠微微聳肩。
“沒有的事,我覺得我的穿搭還是挺有誠意的。”
“……而且,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來和教授您談合作的。”
“合作?”森谷帝二的語氣戒備不減。
白川悠點點頭,不緊不慢開口:“教授最近大費周折在城市埋下炸彈,今天又打給工藤新一公開挑釁,是想要與那小子進行罪犯與偵探之間的交鋒吧?”
“……”
森谷帝二沒說話,但表情微變。
下一秒,他掐準白川悠說話的停頓間隔,淡然的攤開手:“炸彈?什麽炸彈?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看著森谷帝二一副乖張的模樣裝傻,白川悠笑了起來:
“教授,滿口謊言可不太好啊。”
“……我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情報方面還是姑且有下過工夫的。”
“不是我自誇,關於森谷教授你最近做過什麽,去過什麽地方……我都一清二楚。”
“哦……?”
森谷帝二並不覺得白川悠在虛張聲勢。
但他也不覺得,對方能誇張到,連自己做過什麽都能一一調查清楚。
尤其是在城市內安裝炸彈時,他有自信絕對沒有留下線索,更沒有目擊者在場。
而且,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
這樣冷不丁跳出來個身份不明的人,說是要合作什麽的……基本是個人都會下意識拒絕吧?
更別說森谷帝二這種行事小心謹慎,萬事都想自己動手的變態強迫症了。
於是,他覺得直接開口否定太不明智,隻好搖了搖頭,不屑的嗤了一聲:
“哦,閣下那麽厲害啊。”
“那麽,我昨天下午吃的午餐是什麽,想必問你也知道嘍?”
在森谷帝二一邊聳肩,一邊輕描淡寫開口說話的動作中,白川悠戲謔的笑著回答:
“杯戶町中餐館的麻婆豆腐對吧?還添了一屜小籠包呢。”
“……!”
一瞬間,森谷帝二覺得手心瘋狂冒汗。
很讓他驚訝,甚至驚慌。
因為全被對方給說中了。
對方或許真的很會搜查情報……
當然,也不排除是對方跟蹤了他,或者和中餐廳的老板認識而已。
心中試圖往合乎常理的方向推導,森谷帝二為了故作冷靜而面露笑容,但是——
“午餐之後,你就以個人的名義,拜訪了米花市政大樓,在裡面安裝了數顆針對工藤新一的炸藥。”
“其中最毒的那顆,還要數一根紅線,一根藍線的電影院炸彈……”
“你意在通過這種方式,誘導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馬,去剪斷紅色的引爆線……以此,來讓工藤新一失去至關重要的人,徹底崩潰吧?”
“?!”
聽到白川悠的這句話,森谷帝二臉上的笑容如冰凍般僵住。
別說什麽冷靜……他現在冷汗都快流出來了。
因為這怎麽可能呢?
中午吃啥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知道也就算了……為什麽連自己精心設計的秘密犯罪把戲都知道?
難道製造炸彈的時候,有目擊者麽?
或者這家夥當時也在場?
不可能!
森谷帝二不自覺的咬了咬牙。
為了策劃這一次的犯罪……
他的家裡,就連竊聽器是否存在,都被他檢查過三遍不止。
流出冷汗的思考著。
森谷帝二心中列出諸多可能,卻又全因為邏輯不通,而被他逐個推翻……
就在森谷帝二呼吸頻率變得急促時,白川悠經過改變的沙啞聲音再度響起,玩味道:
“你在城市裡安裝多少顆炸彈的情報,要不要我整理成表格發給你啊?”
“……”
此言一出,就像是藏起來的零分考卷,全被家長發現了一樣。
森谷帝二低下頭,徹底沉默了。
總之,他別的想不通,但唯一想通了一點。
他沒法跟面具男人叫板。
——自己的所有把柄,幾乎都被眼前的這位黑虎阿福掌握。
就算本意不想合作,可能也由不得他。
白川悠此時也正像是讀懂了這種表情。
他淡然說道:“那麽,森谷教授,現在是不是可以相信我沒有惡意了呢?”
“手握這麽多對你而言致命的情報,卻隻想跟你合作而已……我這個人是不是很善良?”
說完,像是要緩和氣氛,白川悠自己先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
可經過變聲器的過濾,笑容顯得陰森恐怖。
和影視劇中那些能嚇哭小孩子的桀桀怪笑都有一拚。
雖然隔著面具,森谷帝二看不清這個人的面孔,以及笑起來的表情……
但只是光聽到這種聲音,他就能感覺到這個人很不正常。
有種扭曲的,汙穢的邪惡。
籠罩在這種令人不適的笑聲中幾秒鍾。
對此,森谷帝二什麽也沒說。
他自己本來也是個反社會人格,對於白川悠這種程度的扭曲,不會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眼下,把柄被對方抓到,他也只能自認倒霉,並且想出風險最小的解決方案而已。
想到這,他抬起頭,深吸一口氣:“所以,你想怎麽合作?”
白川悠早就在等著這句話了。
“很簡單……”
他開口說道。
“教授你在待會警察介入調查時……原本打算打電話給工藤新一,繼續發出犯罪聲明是吧?”
森谷帝二聞言,無力的點點頭。
對於對方什麽都知道的態度,他已經習慣了。
白川悠仿佛沒看到他這種表情,三孔面具中的視線越過他,眺望城市的全貌:
“那就沒問題了……”
“到時,希望你在犯罪聲明中,加上一則自稱。”
“自稱……什麽意思?”
森谷帝二皺起眉頭,白川悠繼續簡單明了的解釋著:
“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就是希望你在犯罪過程中,能夠對大眾自稱為貝爾摩德。”
“……?”
森谷帝二看了白川悠一眼。
然後謹慎的問道:“貝爾摩德這個稱號,有什麽特殊的含義麽?”
“……我這樣的做法,對你有什麽好處?”
問這話時,他在腦海中思考著和貝爾摩德有關的東西。
但由於他並不知道黑衣組織的存在,所以只能隱約想到,這好像是某種洋酒的名字。
其他再沒什麽詭異之處。
可森谷帝二不是傻子。
即使如此,他也不相信事情會這麽簡單。
只需要在原有計劃中,加上一個酒名的自稱,就是所謂的合作?
他心裡忍不住呵呵一聲。
看似跟計劃無關緊要……
但如果這稱號背後,有什麽特殊的寓意,那他可就得跟著遭殃了。
白川悠也正是明白這一點。
他若是直接告訴對方——貝爾摩德式是某個神秘組織中,失去音訊,各個勢力都在積極調查的神秘殺手……
那森谷帝二肯定打死也不會答應。
但他若是直接騙對方,說貝爾摩德沒什麽特殊含義,完事大吉讓對方放心……好像還有些欺詐的過於牽強了。
於是,簡單在心裡權衡一番,白川悠很快想出個不走尋常路的方法。
他哈哈一笑,告訴對方:
“這個問題問的好,森谷教授,那我就告訴你吧。”
“貝爾摩德其實是我的直屬上司,我這次和你的合作,只不過是要給貝爾摩德大人一份禮物而已……”
白川悠說著,緩緩走到天台邊,像是要把整個城市都納入懷中那樣,大大的張開雙手。
隨後,他結合這種氣氛,仿佛一名演到了精彩之處的演員,語氣逐漸投入:
“教授,你難道不覺得,讓這座城市陷入空前絕後的混亂……就是絕佳的禮物麽?”
“把城市破壞,撕破所有由規則製成的偽物,引發人們和社會的恐慌,讓所有人顫抖於貝爾摩德的名號之下……呼,這簡直太棒了!”
“……沒錯!如假包換的惡黨!最高水準的美學!罪惡快感的典型!!”
似乎是因為太過感動,白川悠一個人沒忍住的高喊出聲,並且絲毫不在意的繼續拔高音量。
“而你,森谷教授!”
他透過三孔面具,看向森谷帝二。
後者有些發愣的“誒?”了一聲,已經被白川悠病態般的反應驚呆。
白川悠沒理會他的反應,按捺不住興奮的點點腳,伸手指向他,繼續高興道:
“你的那些炸彈,就像是夜空中緩慢爆開的禮花……”
“在華麗的破壞掉城市,完美謝幕後,教授,你這個幕後黑手又可以站出來,重新開創你的造鎮計劃……哎呀,真是太令我感動啦!”
“一個親手把城市毀滅的罪犯,卻又能親自挺身而出,把城市重新創造……這份美妙的背德感和愉悅感,恐怕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果然非常有趣!太棒啦教授!多虧了你讓我想到這麽多有趣的事!我現在對你抱有稍微的驚訝和敬意。”
森谷帝二:“……”
看著白川悠饒有興致的那副樣子,他此時已經徹底無話可說。
冷汗不斷流下,浸濕了衣衫,他隱約感覺脊背發寒。
通過白川悠的肢體語言和氣場,那種和快樂共舞般的語氣,以及孩子般的笑容……森谷帝二確定了一件事。
這個男人——
這個自稱為黑虎阿福的男人,是真的覺得毀滅城市很愉快。
真是瘋了。
森谷帝二在心中,簡單粗暴的如是評價著。
自己跟這樣的人合作,是否真的正確?
雖然他大概能看得出來,白川悠所說的一切沒有騙他,都是毫無虛假的肺腑之言……
除非本身就是個變態,不然演戲都不可能演成那個樣子。
——這樣危險的一號人物,已經讓他情不自禁的恐懼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在幕後作為“黑虎阿福”上司的貝爾摩德,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僅僅一個手下,都能在談笑之間,就要叫囂著毀滅一個城市,引發大規模的民眾恐慌……
仿佛完全不把東京的警備力量放在眼裡一樣。
暴力集團也不至於敢這樣做吧?
森谷帝二越想越覺得無力。
難不成,男人幕後的勢力是比黑道還要厲害的組織?
類似於電影裡那樣的跨國犯罪集團,國際恐怖份子組織?
那自己還真就沒什麽拒絕的余地了……
森谷帝二已經不敢往下去想。
而白川悠這時點著腳尖,拚命抑製住那副快活的情緒,看向森谷帝二:
“抱歉抱歉,失態了。”
“因為我的興趣是在幕後悄悄投下火種,觀察人們的各種恐慌反應,所以對這樣的話題很敏感。”
白川悠輕描淡寫的道了一聲歉。
下一刻,他拿出個u盤,繼續說道:
“然後,森谷帝二教授。”
“這裡面,是我完成的犯罪聲明文案……你接下來,就想辦法按照裡面的內容錄製視頻,再脅迫電視台,想辦法在城市中播出你的犯罪聲明吧!”
白川悠的語氣不斷生出喜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