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穿夜行衣,戴著遮擋大半張臉的鴨舌帽,目光凌厲,臉頰邊隱約垂下幾捋銀色的發絲。
在【解析】能力的透視之下,可以看到,對方身上武器雖然數量不多,但必要的戰術工具是一樣不少。
一副經驗老道的殺手模樣。
白川悠眉頭挑了挑。
這女人是組織成員,代號庫拉索。
組織中朗姆的心腹,擁有著堪比人形高達的搏鬥能力,超高的忠誠度和執行力,以及超乎常人的大腦記憶存儲功能。
除此之外,射擊技術高超,車技和波本能五五開……
基本是個全能型,六A面板的戰士。
庫拉索此時默默的盯著白川悠,似乎在確認他的相貌。
她來到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揪出讓事情變得一團糟的幕後黑手,確認幕後黑手是不是克什瓦瑟。
如果是克什瓦瑟,就直接把人打包回來,向頂頭上司朗姆交差。
想到這,庫拉索開始在心中盤算起,讓克什瓦瑟失去行動能力的有效方法。
正當她沉默思考時,白川悠突然咯咯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所謂的對不起,是指這個意思啊。”
他在一瞬間演算完庫拉索的身體強度後,將若無其事的目光投向羽島。
眼前的情況顯而易見。
應該是羽島行動時被庫拉索注意到,抓了個正著。
然後從羽島那裡,發現了自己的簡訊和通話記錄還是怎樣,才會順藤摸瓜威脅對方,找到自己。
在他對面,羽島對上白川悠笑眯眯的表情,隻感覺脊背一寒。
作為工具人,他只能不住的道歉:“對不起,悠哥,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想……”
話才說到一半。
就看到白川悠抬手打斷他,以淡然的口氣說道:“害,說再多也沒有用,小羽……”
“因為,你好像到此為止了呢。”
仿佛有些憐憫似的說完,白川悠聳聳肩,目光越過羽島,看向他身後。
羽島見此,還沒明白過來白川悠的意思。
順著對方的視線,愣愣的回過頭,他就看到,視線裡,銀發女人的膝蓋,已經來到他眼前。
砰!
速度太快,來不及驚叫或躲閃,羽島悶哼一聲,直接被膝蓋糊臉,整個人倒飛出去幾米遠,撞在樓梯間的牆上,徹底沒了意識。
看著牆上撞出來的裂痕,白川悠也是有些咂舌。
他已經盡量高估庫拉索的肉身強度,可發現還是低估了——
一腳把男人踢飛就算了。
被踢飛的身體撞在牆上,直接裂開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這真的是一個女人該有的踢力麽?
特麽這到底是哪裡跑出來的怪物?
白川悠隻感覺槽多無口。
說起來也是慚愧。
他自己的踢力,或許都沒有一個纖瘦的女人大。
總而言之。
一腳把羽島踢到暈厥後,庫拉索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思考時間。
“你是克什瓦瑟吧?”
看也沒看羽島,她直接邁步走向白川悠。
見此,白川悠感覺無比頭大。
眼前這銀發妹妹,幾乎是柯學世界中,僅次於京極真的戰鬥力。
被對方堵在天台上,實在不是個樂觀的局面。
心中歎氣。
表面上他保持著那副微笑的神色,有些疑惑的歪歪頭:
“那個,不好意思……”
“克什麽瑟?我不認識你呢……你確定沒有找錯人?”
——傳統藝能,先裝波傻。
庫拉索聞言,反射性的皺起眉頭。
並不是因為白川悠在裝傻。
而是因為白川悠的笑容,令她很不舒服。
她並非感受到明顯的惡意。
相反,白川悠說話時,渾身散發出人畜無害的氣息,只會讓人聯想到溫和的幼教大哥哥,亦或是開朗的年輕小學教師等等。
而恰恰就是這種與名聲極不相符的氣場,讓庫拉索充滿“眼前這個男人有害”的預感。
或許所謂的詐騙慣犯,應該都是這種裝模作樣的家夥吧?
想到這,庫拉索也不多廢話。
“既然身為黑幕的你不敢面對,那我只能幫你面對了。”
說完,她把手槍插回腰間,腳步加快,整個人微微躬身,像一條矯健的雌豹,迅速拉進和白川悠的距離——
“你這幾天,將不能動彈。幾個月的可能性也有。”
“……不過,沒有死的必要,我會避開要害,放心吧。”
庫拉索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著,瞬間一個橫掃踢向他的腦袋。
白川悠一看也是樂了。
好家夥。
嘴上說著避開要害,結果上來就朝腦袋踢?
這莫非是一種心理戰術麽?
不管怎樣,面對庫拉索來勢洶洶的一擊,白川悠壓根也沒想正面接。
他開啟【解析】能力,演算著庫拉索的肌肉運動方式,以及周圍環境的閃躲空間。
對方可是個人形高達一樣的怪物。
——他腦袋被門擠了,才會選擇和庫拉索硬碰硬。
內心這樣盤算著。
白川悠找好角度,小心翼翼避開女武神的小腿,同時身體輕盈的後跳,拉開距離,精準落在天台的磚石圍欄上。
借著夜色的襯托,像隻黑色的蝙蝠。
完成躲閃的動作,他還嘗試著友善的和對方交談:
“看來你是對我有充分的調查呢。”
“……誰派你來的?朗姆嗎?”
對於這樣遊刃有余的詢問,庫拉索理都沒理。
她直接從天台騰空而起,同樣落在白川悠所在的磚石圍欄上。
接著,站在幾十層高的天台邊,感受身邊急促的氣流,她表情變都沒變,就這樣生猛的繼續攻向白川悠。
白川悠嘖了一聲。
在庫拉索的猛烈攻勢下,他沿著圍欄連連後退,用讓人覺得很慫的速度瘋狂躲閃。
整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不過,打了半天,庫拉索的每一拳每一腳,連白川悠的衣角都沒有沾到。
對此,庫拉索隻感覺有力打不出。
就像是蓄勢已久的一發大招,全部打在棉花上一樣。
——眼前的男人明明一副遊刃有余,一點不害怕自己的態度,但打鬥中偏偏極其膽小,連接下自己一招的勇氣都沒有。
然後吧,他們倆人的速度還差不多,打了半天,庫拉索是打也打不著,追也追不過。
但她心裡其實沒怎麽著急。
反正想從天台下去,只有樓梯間這一個門。
她知道,克什瓦瑟因為不是她的對手,所以才要不斷避戰。
只要自己守住門,那麽這就是一場困獸之鬥。
克什瓦瑟的體力又不是無窮無盡。
在密封的空間裡,任憑他再能閃躲,也解決不了實質問題,他遲早要接招的。
所以。
該急躁的人應該是克什瓦瑟才對。
想到這,庫拉索嘴角微翹,勝券在握的一笑,看向白川悠。
對上這種迷之微笑,白川悠還以為對方是打架打累了,想要聊聊天,於是以閑聊的語氣開口:
“都說朗姆手下有個很厲害的心腹,看來是真的啊。”
讚歎似的說著,白川悠從圍欄跳下,朝樓梯間門口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慢慢挪去。
“……話說回來,庫拉索同學,我們似乎真的不認識吧?你為什麽一找到我,就要往死裡打呢?”
聽到白川悠不止知道朗姆,還一口喊出自己的代號,庫拉索再次鎖起眉頭。
表情嚴肅的跳下圍欄,為了防止白川悠分散她的注意力逃跑,她保持著和對方一致的速度,同樣緩慢靠向樓梯間的門。
過程中,她冷淡的開口:“因為是命令,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
“不不不……”
白川悠搖搖頭,“我的意思是,上面為什麽要派個人來打我呢?明明我什麽都沒做吧?只是在大樓欣賞風景而已。”
打是不敢打,跑還不讓跑。
無奈之下,他試圖用語言試探試探對方的態度,也算是拖延點休息時間。
不然,這妹子生龍活虎的不斷踢他,他沒有賽亞人體質的小身板可吃不消。
面對他有意拖延的話題,庫拉索沒有順著他的意思去回答,只是乾淨利落道:
“沒有別的理由,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打倒幕後黑手,僅此而已。”
說完,庫拉索沒給他再多的喘息時間,直接以銳利的動作直衝過去,由下至上朝他的下巴精確打擊。
然而白川悠就像是看穿了這種招式。
輕便的閃躲開,拉開距離後。
他皺了皺眉,繼續閑不住嘴的對庫拉索說道:
“不是吧阿sir,我什麽都沒乾誒,你就一口咬定我是幕後黑手……照常理來說,你這個算是毆打同事吧?”
“而且,張口閉口都是命令命令的,還真是個無趣的女人啊……”
“你是沒有自己的思考方式麽?朗姆是你爹?還是你的男媽媽啊?他的決策就一定是正確的?”
話說到最後,冷嘲熱諷已經不需要掩飾。
庫拉索臉色一黑,眼神已經凶猛到像是發怒的獅子。
顯然,剛才的話語中,徹底踩到了她的死線。
“閉嘴!”
庫拉索冷若冰霜的怒道。
“朗姆大人的本質,是你這種雜魚一輩子都理解不了的……!”
話音都還未落,她的身體便再次動作起來。
看著庫拉索憤怒的表情,白川悠內心反而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完全的木頭。
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在觸及主子時,庫拉索還是會出現情緒波動的。
這樣就好辦了。
白川悠嘴角浮現一抹愉快的笑容,目光逐漸從容。
他最擅長的事情之一,就是把這樣的負面情緒幫別人放大。
於是,目的已經明確。
輕笑著躲過對方的攻擊,白川悠眯起眼睛,繼續跟對方在打鬥中周旋:
“不,我說得不是這個問題。”
“……朗姆怎麽樣都無所謂,我剛才為止到現在,說的一直是你。”
“嗯?”庫拉索愣了愣,但卻不含糊的再次朝白川悠踢過去一腳。
“怎麽說好呢……”
一如既往的避開攻擊,臉上掛著輕佻笑容的白川悠,有些興奮的開口:
“這樣吧,我們來做個假設。比如說,朗姆有一天讓你失去作為女性的尊嚴,或者叫你去死,你會怎麽想呢?”
雖然這比喻有些莫名其妙,但所謂的組織心腹,其實和這概念差不多。
周旋之余,白川悠滿懷笑意的雙眼中充滿別樣的意味。
察覺到這一點後,庫拉索有種受到鄙視的感覺。
“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停下動作,冷冷的質問道。
“呵呵,沒什麽。”白川悠故意輕笑一聲,試圖吊人胃口的蒙混過去。
實則是欲擒故縱。
果不其然,庫拉索瞪著他,沒有移開目光。
這下,白川悠只能輕聳了下肩:
“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行為,當中沒有任何感動,只是不斷聽著朗姆的各種發號施令……”
“當然,這樣沒什麽不好,站在你的那種立場沒法拒絕。”
“不過,因為是命令所以言聽計從,因為是命令所以當上朗姆的心腹,因為是命令所以對主人盡忠職守……”
“如果你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厭煩或不情願,我反倒覺得正常……但是你根本沒有那種表現。”
“……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不知為何,白川悠的話語仿佛富有魔力。
每一句都是說到了要點上,每一句都說進庫拉索的心坎裡。
沒錯。
心腹這東西,與組織成員最大的不同,就是心理這方面的忠誠態度了。
詳細的,就拿琴酒行動小組幾個人舉例。
基安蒂隨到不喜歡的任務,肯定會在任務中開小差,琢磨著打打鳥,打打路人甲什麽的。
伏特加遇到不合理的上級安排,也會喝杯烈酒,跟科恩還是誰倒倒苦水,罵兩句難聽的。
包括琴酒也是。
琴酒雖然情緒不表露於臉上,但不代表他沒有情緒。
說到底,如果是對組織死士一樣的無腦服從,琴酒也不可能,對白川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
與上面這些人一比,庫拉索就非常恐怖了。
白川悠擅長與人打交道,幾乎一眼就能看出,庫拉索跟琴酒等人的不同。
如果對朗姆來說,琴酒等人是下屬,礙於上下級關系,才對朗姆服從的話……
那麽庫拉索就是信徒。
——這女人是無腦的效忠朗姆,被組織洗腦工作影響的典型,沒有自己的情緒,凡事不認對與錯,隻認一個主。
白川悠不知道朗姆是施了什麽魔法,能牢牢拴住庫拉索這員猛將。
但,作為敵人,他不介意用語言的魔法,來令對方的這層關系稍微松動一些。
對庫拉索,他掌握的情報約等於零。
過去還是現在的情報資料,他一竅不通。
所以,白川悠也不求能讓對方大徹大悟,直接一腳踹掉朗姆什麽的……那樣不太現實。
他只要能麻痹對方的心靈,讓對方打從心裡,產生一種近乎懷疑人生的感覺……就算成功。
這樣想著,說完話的白川悠,將問題拋給庫拉索。
在蠱惑人一樣。
庫拉索見此,猛的搖搖頭清醒,幾乎下意識就想開口反駁:
“我可是……!”
話還沒說出來——
“可是什麽?”
白川悠就像是有讀心術那樣,連她即將要說出來的話,都能八九不離十的猜到。
“因為你是個一板一眼的人?因為你有個好的主人?因為必須要服從命令?”
“……這樣想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庫拉索同學。”
確認庫拉索暫時沒有進攻的意圖,白川悠雙手攤開。
就這樣不帶有一絲惡意,閑庭信步的繞到她身後,再順勢從另一邊走到她身前。
“會這樣想,就能證明……”
“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你在某些方面,還有著不少欠缺……”
白川悠低聲道。
在庫拉索的注視裡,他將手掌在心臟的位置拍了拍。
同時深深歎了口氣,神色中滿是遺憾和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