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個人投資一下啊!】
人群聚集在清風閣的一樓大廳,黑壓壓,一望無際。
京兆府尹與六部尚書的到來,激發了讀書人心中天然的尚利性,只要被樓上那群紫袍大佬高看一眼,稍加點評。
往後不論是科舉抑或是察舉之路都會無比順暢。
柳永便是其中一員。
“太白先生,終於還是再次召開了詩會。若是能在這場詩會中拔得頭籌,將來我們在官場上必將官運亨通!”一位相熟的同學與他打招呼道,“柳永!你準備好了嗎?”
自然……準備好了一首前無古人的詞……柳永眺望著那個朱紫滿堂的包廂,淡淡道,“我準備了一首詞。但詞律終歸是小道,也不知道先生們會不會喜歡……總之還是不要太過功利了……”
七律是一種很嚴密的格律,要求每句詩句的字數、整齊劃一,韻律相符,詞律則不然,雖然同樣也要求著上下兩闕的相符,卻沒有七律這般的嚴格。
所以在南周,詞律是比不上七律的。
所以即便柳永的詞已經足以稱得上是大家,卻也沒有太多信心讓樓上的紫衣大佬喜歡自己的詞句。
“這不是什麽功利的問題,是你我一生所求的抱負。”
好友抬頭看著天上人間一般的包廂,頗為羨豔,畢竟大佬喜不喜歡的根本無所謂,主要還是喜歡作詩。
李寧知道柳永並不擅長七律便不再開口。
“李寧說的也頗有道理,雖然這些年朝廷政局不穩,可他們畢竟都還是足以影響政局的大員,若是想要兼濟天下!那就少不得動些心思了!”另一位學子朱廉則是如此說道。
叫做李寧的學子連連點頭,瞧著柳永,“你總說人是會死的,而詩詞不會,可你就是詩詞寫的再妙,不能用這些詩詞做上官,為這個世道做些貢獻、改變,過上幾十年,即便你的詩詞傳唱天下了,可是只要你一死,沒有人會記得你的……”
做學問的,讀書的,最怕的從來不是死,而是默默無聞的死。
等你們被權勢腐化了,誰還會記得今日要想澄清天下,兼濟黎庶的想法,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寫上一些文章詩詞,說不得話有人會記住你呢!……柳永剛想這麽說的,但隨即考慮到自己正在用這些詩詞來取悅紫袍大佬,為自己謀劃一個前程,隨即便把話咽了下去,含糊的應承一聲。
“你看他們出來了!”
李寧指著露台上那四個穿著紫衣的老者。
瞧著台下少年烏黑的頭髮與陽光帥氣的面容,李煜歎息一口,“陳兄,若是你當年有他們一半的顏值,也絕不會在那無關緊要的工部蹉跎二十多年。”
陳平笑了笑。
兩人是老對頭,更是老朋友了。
李煜詫異的看著他,竟然沒有抬杠!
“這話不對。”兵部尚書趙慕安瞧著台下的莘莘學子歎息一口,若不是先帝以色取人,堂堂的周國怎麽可能只剩下半壁江山呢!但他瞧著陳平的大黑臉,卻又感覺當年先帝的做法頗有幾分道理,他啞口笑道,“若非陳平先生在元初那些年盡忠竭誠報效先帝,恐怕我南周已經亡了。”
聞言,陳平尚書喟然歎道,“終究還是老了,連老朋友都剩不下幾個了。”
“終歸歲月不饒人啊……”
李煜歎道,“但也好,老夫也未曾輕易放過歲月!總算保下了這半壁江山……可誰曾想……”
“一群道貌岸然的蛀蟲,
永嘉之亂才過去了多少年,他們竟然就忘了當年八王之亂時的場景了!” 這事涉及到一樁極為深重的歷史。
當年趙氏先祖開國的時候,為了製衡天下士族以及地方豪強,便將自己的十五個子女分封到了剛剛完成統一的帝國各處,希望用年富力強的藩王來為皇室牽製日益強大的功臣、勳貴、諸侯以及士族、豪強。
但,就在四十五年前。
先帝的先帝也就是北周的開國皇帝趙瑞,在天下方才完成一統的時候,便已經預見到了地方豪強、士族的不斷做大,甚至其終有一日必將反噬天下共主的場景。
據說這是他夢見的。
所以,帝製國家一日之內便被雄才大略的皇帝扭回了封建制。
這是歷史的倒退,但在皇帝的眼裡可是保證帝國江山千秋永固的高招。
皇帝在位的十幾年間,帝國的運作與朝廷的威嚴也正如武帝趙瑞所設想的那般順暢且良好。
但皇帝的一朝逝去,以及接下裡即位的癡呆皇帝惠帝,則讓各位手握重兵,並擁有地方財政、人事權力諸侯王們飄了,畢竟瞅一眼就該知道那些跨州練郡,置地千裡,擁兵百萬的萬乘之君是何等強大的存在。
你一個傻子都做得皇帝!
憑什麽我們這些坐擁統一血脈!擁兵百萬!謀士如雲!猛將如雨的諸侯王不行!
打那以後, 八王紛至遝來,將洛陽城,長安城當作公園、公廁一般的存在,來來回回,數十次百萬人級別的大戰,直接導致帝國中央權威喪盡,帝國皇冕墜地蒙塵,用以鎮守、壓製各地豪強給、士族的諸侯王兵力枯竭,財力萎縮,乃至最後皇帝與諸侯的同歸於盡。
北方異族也就乘機入了關。
中原正朔易手,帝國中樞只能苟安杭州,瞧著長江淮河,緬懷正朔所在,萬國來朝時候的榮冠。
近二十年來的南北之爭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趙慕安沉聲道,“長公主此去,可絕不是朝中人所欲想的流放,而是放虎歸山,金陵虎踞龍盤,扼守東南氣運,北控江淮三萬裡沃土,南擁閩浙富庶之鄉,西聯荊楚,東鄉無所敵,乃是王者之都。不假時日,長公主便可以擁兵百萬,爭控江淮……我等若是想要朝廷太平,不至於武朝重蹈覆轍,讓江山失所,百姓無依,光憑我們幾個半把骨頭埋進土裡的老東西是遠遠不夠的。我們需要的不僅是聯合,更是年輕人。”
陳平與李煜相視一笑,後者扭頭探出窗戶,瞧著外面烏雲般的學子,“大家都想必都已經為長公主此去做好詩吧?!”
“不若讓老夫先瞧瞧姑娘的詩詞?”楚白瞧著雙兒,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淡淡一笑便足以壓抑整個清風閣的姑娘,但她著實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好啊!”
雙兒乖巧的點了點頭,將那張紙遞給了楚白。
“嘶!此子恐怖如斯!”
楚白瞥了一眼白紙上的字,倒吸一口冷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