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燼屑猶如鵝毛飄飛在走廊,原本靜謐的醫院,回響著哈羅德不著調的話語,此刻變得一片死寂。
王如虎伸手捂著傳來灼痛的手臂,長袖下,戴著手套的右手微微顫抖,視線觸及的走廊兩端盡頭,都是灰霧蒙蒙,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誰在那?!”
大抵想詐一下,開口暴喝出的話語聲,空氣像是無法傳播一樣,只能在他身邊回蕩。
‘這是遇上靈異事件了?’
王如虎微微皺眉,捏起拳頭,垂在身側,小心的邁開腳步朝前方霧氣過去,灰蒙蒙的顏色漸漸佔據整個視野,不到兩秒,走出霧氣的瞬間,前方景象在視線裡展開,依舊是脫落牆漆的醫院走廊,灰白的顏色裡,有著暗紅色的血垢鋪在上面,仔細端詳,‘血垢’緩緩蠕動。
‘窸窸~~~窸窸~~~’
牆壁裡一陣窸窸窣窣的嘈雜,王如虎靠近些許,側耳傾聽,像是有許多人躲在牆後交頭接耳,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密集而模糊的在他耳邊徘徊。
氣氛滋出詭異。
“滾出來——”
蘊有怒意的語氣出口,王如虎猛地抬手,一拳轟在斑駁暗紅‘血垢’的牆壁,正面牆動搖了一下,連一塊凹陷都未出現,不過耳邊重重疊疊徘徊的竊竊私語卻是戛然而止。
‘奇怪的地方。’
王如虎垂下拳頭,目光看去前方時,延伸開去的薄薄灰霧,隱約看到一個高高的輪廓,頂著走廊的天花板,上方一段有碩大的東西,一陣一陣的收縮起伏。
‘這是......’
待走近,距離八米左右,那收縮鼓漲的東西,像是人的心臟,又像是特大好的蟲繭,四周密密麻麻的血管延伸去往兩側牆壁,攀爬在上面形成他剛剛看到的那些‘血垢’。
咚~~
咚咚咚~~~
收縮鼓漲的‘心臟’陡然加速,王如虎警惕的停下腳步,那邊,心臟下端忽然裂開一道口子,一股腥臭無比的氣息,隨著一灘暗紅色的液體‘嘩啦’一聲掉了下來,一坨黑影掙開透明的黏膜,四肢奇長的伸展開來,如同幼兒般大小趴伏地上,身形似乎有些熟悉,好像......那晚的女人?
片刻,地上的怪物脊骨外凸,形成一排倒刺,卻是有著一顆人的腦袋,除了一張嘴,沒有任何人該有的其他器官。
掙開黏膜的刹那,肉眼可見的飛快長大,眨眼間變得成人大小,仰起空白的臉孔四處轉了轉,最後面向王如虎的位置,那張嘴陡然裂開,向後拉到腦側,裡面全是密密麻麻銳減的細齒。
‘鳴嘶——’
發出一聲古怪名叫,那怪物四肢撐著身子飛快爬行跳去牆壁,下一刻,直接朝王如虎迅速撲來。
王如虎本能抬手,揮出的拳頭瞬間被對方咬住,一個古怪的名稱忽然閃過腦海——‘密托,尖嘯者。’
“找死!!”
右手被咬住的瞬間,揮開的右臂帶著咬在拳上的怪物,帶起風雷聲,掄出一個半圓,硬生生撞去牆壁。
嘭!
暗紅的汁液四濺。
淒厲嘶鳴響徹刹那,王如虎視野之中的灰白迅速褪去,抵在牆上的怪物掙扎中也消失不見,又回到了醫院走廊裡,夜間清冷的空氣夾雜消毒水的味道鑽入口鼻,遠處病房不時傳來病人夜裡的咳嗽;護士推著小推車吱吱嘎嘎的聲響;哈羅德正揮舞雙手四處查看,翻找長椅底下尋人。
一切又都回到真實了。
王如虎低頭看了眼右手上的那隻手套,上面布滿細細密密的牙印,不少地方還被咬破,甚至還能聞到那怪物唾液留下的惡臭。
“虎?!”
那邊,緊張四望的猶太人轉身回頭看到了低頭看右手的男人,急急忙忙過來,“剛才怎麽回事?你......你......”
有些詞窮的,不知該如何表達,發生的那一幕,畢竟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在面前,仍誰都驚駭不已。
“你這是.......超能力?”
“不是......我被拉入一個古怪的地方。”
王如虎緊了緊拳頭,回想剛才一幕,自己竟然叫出了那怪物的名字,他確信自己從沒有見過它。
難道是我曾經的記憶?
那個空間與我記憶有關?還是......附著手臂的那個變異妖星在試圖窺探我的記憶?
“虎?”
哈羅德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幾下,那邊,王如虎收回思緒,朝他笑笑,“這正是我想讓你先離開的原因,和我保持一定距離,我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其他不好的事會發生,再我們沒有理清楚之前,你先摩洛西亞。”
不管對方同不同意,推著這哈羅德走到醫院門口。
“還有件事,我需要你幫忙,有可能的話,你替我回一趟國內,查詢一下我是哪裡人,要是能查到,看看我父母還在不在。”
“我.....”
“不用說了,走吧。你想說什麽,我明白,不用擔心”
被推去外面街邊的哈羅德氣急敗壞的掙開他手臂,叫道:“我想說,我明天一早再走,大晚上的,我去哪兒訂機票?”
王如虎:“.......”
‘切’了一聲的猶太人寶貝似得抱著那箱錢,飛快的消失在夜幕裡,王如虎呆滯了片刻,回過神來,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回到病房內,趁著護工離開,拔去李蘭手腕上的針頭,將女人橫抱起來,打開窗戶,縱身一躍,踩過外面一顆梧桐,落去對面樓層陽台,幾步間,騰挪輾轉,已到了兩三百米遠,回到出租房,拿了哈羅德清點出來的美刀, 提著口袋,籍著月色,腳步飛快跑在街道,回到水塔校區。
.......
手電的光芒照過昏暗的校園道路。
巡邏的夜間保安過去不久,降下院牆的身影,徑直去往深處的實驗樓,一聲:“教授!”的呼喊裡,緊閉的門扇吱的一聲打開,老頭看了眼一身病號服的女人,抬手讓王如虎進來,放去試驗台上平躺。
哈勒斯接過遞來的一口袋鈔票,隨後走去裡間抱了一台儀器出來,一言不發的連去女人頭上,又從衣兜翻出兩枚膠囊掰開,倒進杯裡,衝了溫水攪勻。
“喂給她喝。”
“嗯。”王如虎接過水杯,裡面藥劑顆粒已經化開,過去抬起李蘭的頭枕在臂彎,慢慢喂進她口中。
那邊,老人調式著儀器,連接頭部的女人忽然顫了一下,剛喂進去的藥水,吐了些許出來。
“不用管,你繼續喂她藥水。”
“這是什麽藥?”
“不用問那麽多,我也不會告訴你。”
過得許久,反覆幾次之後,老人過來從王如虎手裡拿過水杯,去洗漱池衝洗一番,隨後揮了揮手,“她腦部淤血,還有缺氧損傷的位置,會慢慢修複,可以帶她走了。”
既然對方說好了,王如虎不好多問,抱起女人道了聲謝,徑直離開,一路回到唐人街,跳回窗戶裡,將女人輕柔的放去病床上,蓋上被子,不久,又出去,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朵康乃馨,放去床頭的矮櫃。
看著熟睡的女人,王如虎替她掩好被角,關上燈,輕輕闔上房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