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自領本部人馬還駐陰平郡,薑遠則跟隨大軍退往漢中。
行至關城時,張嶷的無當飛軍亦在此與薑維部下的兵馬分手,因為他們的駐地不在漢中。
薑遠向張嶷辭行,他這個臨時受命的無當飛軍副將現在不得不結束了自己的使命,接下來必須跟隨虎步軍一起返回漢中。
張嶷帶著無當飛軍的將領送別薑遠,彼此都沒有表現出過多的不舍,因為朝廷安排論功行賞的文書已經發下,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在成都重聚。
“後會有期。”張嶷打趣地對薑遠說道:“再見面時,或許該恭喜薑參軍升遷了。”
“張將軍,我們成都再會。”薑遠一絲不苟地向張嶷行禮,隨後策馬趕上了東行的隊伍。
張嶷望著薑遠的背影微微一笑,低聲自言自語道:“等到了成都,恐怕有更值得你去見的人吧……”
“將軍,人走遠了。”狼池在一旁提醒道。
“走吧,我們先回漢壽。”張嶷回過神來,率軍南行。
狼池打馬跟上張嶷,笑嘻嘻地問道:“將軍很中意薑遠那小子?”
“人家是虎步軍幕府參軍,軍階比你高,你就這麽稱呼上官?”張嶷搖了搖頭,“以後別怪人家把你們當不知禮儀的蠻夷看。”
“虎步軍的參軍,就不該管咱們無當飛軍的事。”狼池振振有詞,“況且衛將軍派人過來,本來就是不相信我們……”
“少說是非,多做事情。”張嶷板起臉來教訓道,“薑參軍是跟著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人,鑰谷之戰足以見證。”
“是。”狼池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得意忘形有所不妥,被張嶷一說便立刻收斂了。
……
回到漢中之後,薑維忙著安排各部屯田輪休換防,薑遠倒是沒什麽事可做,放下行囊安置好坐騎之後便獨自前往虎膽營的駐地看望正在養傷的薑志。
兄弟二人分別兩月,再見面是卻是一個站著一個躺著。
“遠哥。”薑志見到薑遠的瞬間,眼中的陰翳一掃而空,笑得像個大孩子。
只是他一說話一笑,似乎就牽動了傷口,臉上隨即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傷在哪了?”薑遠問道。
“胸口中了一刀……不過那人比我慘,我把他肚子捅爛了。”薑志又笑,這一次疼得他皺眉眯起了眼睛。
“鮮卑人?”
“嗯。”薑志抿了抿嘴,遺憾地說道:“他們人多,我沒能保護好使者……我們帶著使者跑出十幾裡,才發現他已經氣絕身亡了。”
薑遠看他說話十分吃力的樣子,雖然心中還有許多詳細情況想要詢問,但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
“你好好休養吧。”
“遠哥你要走了麽?”薑志身子在床上掙動,竟然想要坐起來。
薑遠一急,語氣頓時重了:“你要幹什麽?躺好啊!”
薑志微微一怔,隨後平靜地躺下,側過臉望著他說道:“若無要事,坐下陪我聊兩句吧,終日這樣躺著好生無趣。”
“好。”薑遠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交握十指對薑志說道:“你想知道這次出征的事?我們打勝了,消滅了近兩萬魏軍。只可惜敵人的援軍來的太快,我們沒能站穩腳跟,打下來的城池地盤又讓回去了。”
“要是我們能順利和羌人結盟的話……”
“這也不能怪你們,這次大軍進攻的重點在東,西邊的羌人對結盟有所顧慮也是正常的。
”薑遠安慰道,“既然羌王對你們還算有禮有節,那就說明此事並非沒有商量的余地。” 薑志微微一笑,臉色比之前好多了,他隨後說道:“下一次出征,我也想跟著你去軍中。”
“聽義父安排吧。”薑遠對此也不敢保證,身為虎膽,他們必須有隨時接受機密任務的覺悟。
“對了,那位費小姐怎麽樣了?”
薑遠愕然睜大雙眼,遲疑道:“費小姐?怎麽突然問起她來了?”
“我在想遠哥你有沒有悄悄把她給做掉。”
好家夥,用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說出如此狠辣的話,不愧是你……薑遠以手扶額,露出無奈表情。
“看來是沒有。”薑志從薑遠的反應裡猜到了,隨後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那是好事。”
“啊?”薑遠抬頭狐疑地望著他,覺得自己怎麽也聽不明白他這幾句話的意思。
“遠哥你沒殺費小姐滅口,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坐在這裡和我說話,看來她真的不打算告發我們。”薑志松了口氣,隨後又揚起嘴角詭異一笑:“如果換做是我的話,一定不會讓她活著回去的……咳咳……咳咳……”
“行了別胡扯了,安心歇著吧,也別東想西想。”薑遠看他沒說兩句話就咳得臉色蒼白,趕緊勸道。
過了一會兒薑志自己緩了過來,對薑遠意味深長地說道:“說不定費小姐對你有意思。”
“呵呵……”薑遠忍俊不禁,看在他是個傷病號的份上忍住了出手捶他的衝動,“就因為她沒告發我們的事?幼稚,阿志你真是幼稚。費小姐可想的比你遠多了,她是不希望把義父的北伐大計給毀了。”
“真是這樣嗎?”
“我可以和你打賭。”薑遠毫不猶豫地說道,“隨便賭什麽。”
“賭什麽啊?”薑志好奇地眨了眨眼。
“要是你贏了,下次出征我一定想辦法去和義父說把你也帶上。不過要是你輸了……”
“要是我輸了下次出征就給你當副手。”
“這不一樣嗎?”薑遠驚了,“況且你本來就是我的副……”
他的話忽然頓住了,因為看到了薑志眼底的哀愁。
“遠哥你不會一直留在虎膽營做個死士首領的。”薑志認真地說道,“你去帶兵對義父更有用,虎膽營的髒活累活交給我更合適,我的心腸可比你硬多了。”
“胡說,我心腸軟嗎?我在遝中親手殺了郭循!”
“那個沒用,郭循本來就該死。你不敢殺費小姐,可我敢,而且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兩人四目相對,沉默片刻之後忽然各自笑了起來。
薑遠心想,用這樣的方式來作為兄弟之間重逢的問候,倒也不錯。
他看出薑志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說笑了,於是起身正色囑咐他好好養傷,隨後離開了這間兵舍。
至於剛才打賭的事,薑遠沒有放在心上,隻當是個玩笑,畢竟哪有輸贏都一樣的賭約……
沒走幾步,薑遠看到一個虎步軍的令兵衝著自己匆匆小跑趕來。
“薑參軍,衛將軍召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