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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漢虎膽》第94章、可敢1試?
  趕來地牢的獄卒足有十四人,比起之前那兩位隻帶著腰刀的趕死鬼,他們的手裡多了幾支長槍。

  一串淒厲的哨音響過,薑遠從牢房中走出來,吐出了口中的竹哨。

  “天子命我巡視南中,我來到牂牁,本以為亂臣賊子在城外。”薑遠如箭的目光凝視著那群擋住前路的獄卒,嘴角輕揚勾起冷笑:“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而是禍起於蕭牆之內。”

  說罷,他握著刀主動朝對方行進,十四名獄卒聚在一起,卻被他的氣勢壓迫得連連後退。

  鹿迷咬牙拖著傷疲交加的身體走出牢房,看到死在過道上的獄卒屍體,仍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

  前頭那個年輕的漢人將軍毫不防備地把不穿甲的後背暴露給她,如果她願意,現在只要一個箭步突刺就多半能要了他的命。

  可是鹿迷腦海中此時回蕩的全都是薑遠對她說的那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她從來沒有讀過書,也不知道這一句出自《詩經》,即便薑遠剛才淺顯地比喻解釋過,她還是不太明白這句詩的含義,但現在她的心裡就是有一個聲音在呐喊著告訴她——這個人值得信任!

  “你們想叛國嗎?這可是滅族的罪名。”薑遠持刀步步逼近,同時試圖瓦解對方的心理防線。

  獄卒們已經退到了地牢的盡頭,他們的身後就是通往上方太守府的階梯,四名手持長槍的獄卒站在最前,各自握槍的手都有些顫抖。

  “還不放下刀槍!伏首認罪!”薑遠厲聲斷喝道。

  “當啷”一聲,還真有一人害怕得丟下了手中的刀。

  但他剛想做出向薑遠下跪的動作,就被旁邊的同伴用刀砍倒。

  “我等受太守重恩,今日便是報恩之時!”揮刀砍殺動搖者的獄卒振臂而呼,“一起上!殺了他們!朱太守自會照顧我等父母妻兒!”

  那獄卒話音方落,舉起的手臂還未放下,一支弩箭便“嗖”地射穿了他的咽喉。

  鹿迷在後頭一清二楚地看到薑遠在刹那間完成了舉弩射擊,一箭就要了那人的命。回想起薑遠第二次追擊自己的驚險經歷,她不由得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左肩之後的傷仿佛也更痛了。

  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贏不了這個人的……鹿迷望著薑遠的背影暗暗想道,之前竟然還妄圖當著他的面刺殺朱巡,現在看來真是太愚蠢了!

  薑遠在前頭完全不知道鹿迷對自己的手弩有很深的心理陰影,他現在隻想著盡快擺平這些攔路的獄卒好帶鹿迷盡快逃出地牢。

  地牢只有一個出口,且過道環境狹窄,他是無論如何不想被困在底下和朱巡的人死鬥的。

  發號施令的人瞬間被殺,獄卒們剛剛凝聚起的鬥志又瀕臨渙散,薑遠則始終保持著緩慢逼近的步調,口中的攻心話術也從未停歇:“我隨義父衛將軍薑維縱橫隴右,連曹魏的雍涼精甲都不放在眼裡!死在我手底下的魏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爾等難道不自己掂量掂量,就憑這麽幾條刀槍也想攔住我?”

  獄卒們彼此相顧,心中動搖更勝之前,薑遠已經不知不覺逼近五步之內,見此良機果斷疾步突進。

  四支長槍只有兩支反應稍快朝他前進的必經之路刺來,但他猛地揮刀一格便讓兩槍失去了準頭偏向一邊,另外兩支長槍則根本沒能跟上他的速度。

  刀光橫閃,四名持槍在前的獄卒發出連聲慘叫,幾乎不分先後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人終於崩潰,

紛紛棄刀轉身跑上階梯逃命。  但那些人跑了沒幾步,又一個個恐懼地從台階上退了下來,跑在最前的一個身子一震,倒地翻滾著摔下。

  薑遠凝眉抬眼望去,只見半截沾滿鮮血的槍尖出現在階梯的盡頭,伴隨著持槍之人步步下行,他得以漸漸看到越來越多的槍身部分。

  那是一支純鐵材質的長槍,包括槍杆都用冰冷的精鐵製成。僅以施展槍術技巧的便利而言,這種純粹的鐵槍用起來相當費力,完全比不上做工精良的白木槍,但若使用者本身蠻力過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對方走下階梯時身上甲片發出震動聲讓薑遠感到十分不妙,那些被逼退回來的獄卒更是驚懼無比面無人色。

  “臨陣而退者,殺無赦。”提著鐵槍走下地牢的魏犀冷冷地說道。

  薑遠迎上魏犀的目光,凜然質問道:“魏將軍這是與朱太守達成一致了?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牂牁郡現在已經處於叛亂之中了?”

  魏犀將鐵槍槍杆往地上一杵,望向薑遠的目光裡充滿了嘲弄之意:“薑參軍,你大概是搞錯了,我和朱太守從來都沒有過任何分歧。”

  “哦?是麽?”

  “之前那些不過是做戲給你看的。”魏犀陰沉地笑著,“朱巡與我一文一武互為表裡,這樣融洽的合作關系已經有很多年了。”

  薑遠也笑:“看來我來到牂牁郡遇到了一群天才絕倫的戲子,不僅女人會做戲,男人也會做戲。你真心聽命於朱巡這件事我是真的沒想到,謝謝你現在這麽坦白地告訴我。”

  “其實朱太守本來也沒想把你怎麽樣的,要是你肯老老實實地聽他的安排,隨便在且蘭附近看看就好不多管閑事,現在應該已經帶著朱太守送給你的禮物在返回成都的路上了。”魏犀搖頭惋惜道,“可惜你真的太礙事了,連朱太守那樣不願生事的人都不得不下定決心除掉你。”

  薑遠問道:“我現在也好奇,朱巡到底怕我查到他什麽?難道是怕我發現你們肆意殺戮蠻族百姓,虛報平叛討賊之功嗎?”

  魏犀大笑:“這點小事算的了什麽?你又找不到證據,朝廷如何治罪?”

  “那看來只能是私通東吳了。”薑遠遺憾地聳了聳肩,“我本來還對朱太守抱著一絲希望, 如果他沒有倒向吳人,或許死罪可免……到頭來終究是錯付了。”

  “朱太守可比你想的聰明,他早就在待賈而沽了。這就是我為什麽明知這南蠻賤種是那夥吳人選中的狗還把她捉回來,如果吳人出價太低,朱太守就打算借你之手除掉他們然後再向朝廷撈一筆功賞。”

  “看來這次吳人出價很高?”薑遠故作傷心地說道:“朱太守怎麽就不來問問我的出價呢?”

  “這還不簡單,因為你不可能給出更高的價。吳人答應我們,以後可以在南中建藩自治!”

  “吳人在我大漢之土行雞鳴狗盜之事,給你們畫的餅倒挺大。”薑遠臉色一沉,怒喝道:“但我把話放在這兒,二十年後就算天下江山不姓劉!也絕不可能姓孫!”

  魏犀剛想嘲諷他死到臨頭還在這逞口舌之快,忽然眼角瞥見寒星一閃,只見一道瘦小的身影如疾風般從薑遠身後閃出,怒吼著出刀朝自己衝過來。

  “狗賊!納命來!”鹿迷眼冒怒火,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魏犀鐵槍一甩,槍頭從上而下猛然砸在鹿迷左肩,直接將她砸得撲倒在地,刀也脫手滑落。

  “不過是給吳人耍得團團轉的一條野狗,也敢向本將軍亂吠?”魏犀殘忍地往下壓著槍杆,將重量置於鹿迷肩後的傷口上,同時對薑遠說道:“竟然把上身的甲胄讓給這種不中用的東西,薑參軍我還是太高看你了。”

  薑遠面無表情地伸腳勾起地上的一支長槍抓在手中,指著魏犀挑釁道:“那我不穿甲,魏將軍可敢上來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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