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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羈》破廟殘燭
  荀天養被叫醒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猛推了習善一把,從地上爬起後四處張望。在看到趙雨晴毫發無傷地坐在不遠才深深舒了口氣。結果腫得老高的半張臉扯到疼得他猛吸一口涼氣。

  “走吧,這驛站待不住了。”習善已經拿好了東西,把死去唐門弟子披的蓑笠也套到自己身上。自家師兄現在的傻樣他懶得去計較,打又打不過,說了他也不會聽。

  “咱們得幫趙姑娘押鏢!”結果荀天養一點要走的樣子都沒,反而屁顛屁顛地坐到女鏢師身邊激動道。

  看在眼裡的習善徹底無語了,直接走到門口:

  “那你先護送趙姑娘回去吧,我倆三個月內在湘州小田縣碰面,名揚天下的飛來客棧。”說完習善頭也不回地走入雨中,地面的積水與泥濘很快浸濕了他的鞋褲,隨著漸遠的“啪嗒、啪嗒”聲,習善消失在驛站燭光黯淡而模糊的邊緣。

  “這雨下得可真不及時。”習善有些心煩,他看不起荀天養這種輕易被兒女私情左右的人,不,舔狗。同時心煩的還有闕東門逃走後那些無法追蹤的線索,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能把幾乎所有的痕跡都衝刷乾淨。

  本來對武器沒有刻意要求的他,在莫狂提醒與朱衣星手持龍吟劍出現後心態發生改變,那把虎頭精鋼刀如今是越看越不順眼,越拿越不順手。

  “我不會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吧?”習善突然對自己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懷疑。

  【兵器和人可不一樣,別想太多。現在去往歷城,應該還可以找到住的地方,湘州距離頗遠,不急於一時。】人生導師莫狂上線,青春期畢竟會有很多心理問題。

  驛站所在的位置是一處荒郊矮山道旁的山林,習善順著山路很快從另一邊下山,不短的路程令他略感疲憊。原本的打算是在驛站吃了晚飯就地休息一夜,結果可好,休息沒休息成反而可勁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唯一的收獲就是從趙元山那裡順來的銀錢,結果還丟了個師兄。

  下山路走至一半,漆黑的林間影影綽綽閃過一絲橘黃色亮光,未等習善仔細看去便倏然消失不見。那光亮他很熟悉,是燭光。但是這荒郊野外怎麽會有人閑得無聊點蠟燭,難不成是鬼點燈?

  【是座廟。】莫狂的目力要強出習善很多,哪怕只是一個純能量體的分身。

  這辰末巳初相當於晚上九點的時間在廟裡熄燈,不是有人準備睡覺就是有貓膩。

  習善借雨聲掩護閃進小道旁的樹林,壓低身子靠近那座破廟。等到了近前沒有急著推門或是破窗而入,而是躡手躡腳地圍著牆壁轉了一圈,並在每個窗子外都附耳細聽。

  結果只聽到裡面老鼠啃食東西的磨牙聲。但在他下山那條路經過破廟的下半段,有著還未被大雨衝刷抹平的腳印,這短短一會功夫腳印凹陷進去的地方已經積滿了雨水。

  難不成人已經離去?

  做過獵人的習善當然不會輕易判斷,他選擇了一個廟後方的窗子偷偷往裡看去。窗上的油紙早就爛的零零散散,但少年仍祈禱在自己往裡看的時候不要有一雙等待已久的眼睛同樣看著自己……

  然而廟內黑布隆冬的什麽都看不清。習善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等頂端燃起火焰後扔了進去。

  暗淡的火光卻是將廟內景象照了個大概,除了神像、供桌與幾張草席,空空如也。

  看清狀況的習善直接翻窗而入,撿起火折子走向正中間的供桌,打量起上面剛熄滅不久的唯一一隻蠟燭。

  這是一支紅色蠟燭,燃了約三分之一的長度,在頂部燭芯的位置似乎被專門塗抹了一層東西。習善用手指摸了摸,發現燭芯被完全包裹變得僵硬,肯定是無法再次點燃了。

  如此說來,這蠟燭燒到這個長度後便會自然熄滅。

  “為什麽會有這種出力不討好的做法,有點不對勁。”習善盯著蠟燭看了一會,又用火折子試了試,證實確實無法點著後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他不經意間抬頭,伴隨著閃電刺目的白光,神座上那尊被歲月侵蝕後顯得面目猙獰的山神像在這瞬間顯得愈發詭異。

  習善決定趁早離去,不在此廟留宿。

  走出正門,回頭看了眼牌匾處空蕩蕩、結滿了蛛網的廟門,習善果斷朝著歷城的方向走去。這次他沒走小路,而是在樹林中小心攀行。

  閃電伴隨著稍後而至的雷聲,少年一路走遠。

  一刻鍾後,一道身影在雨中踩著輕功從山下而來。只見此人來到廟前“咣”的一聲推開大門。正想往裡走,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閃至門框,從自製的腰包裡掏出一顆鏤空雕花的鐵球。

  鐵球對嘴一吹,裡面霎時騰起明亮的火光與濺撒飄忽的火星,隨後緩緩熄滅。這短短三四秒的時間足以讓來人看清廟內已經與上次來時不同的景象。

  兩條還未乾透的帶著泥巴的腳印,從山神廟的後窗延伸至供桌前。

  此人瞬間騰空而起直飛屋頂,過程中將鐵球迅速放回腰包,自小腿處抽出兩把短刀,倒掛金鉤吊在橫梁之上嚴陣以待。

  廟裡的老鼠在開門時就被嚇得鑽進洞穴不敢發聲。

  時間緩緩流逝,掛在屋頂的人一動不動,他未感受到殺意。

  沒人?

  天空又是一道閃電劃過,藍白的亮光透過大門與窗子將破廟照亮,令此人看清了廟內情況。

  那根蠟燭還立在供桌上,桌前地面上的泥腳印清晰可見,顯然在自己回來的這段時間裡有人來過破廟,並且在此處停留過,同時仔細觀察過蠟燭!

  “該死。”此人語氣很是懊惱,一把抓過蠟燭塞進懷裡。再次伸出時手中攥了一塊兩寸長一寸半寬的紅銅方牌於掌心婆娑。

  銅牌造型古樸簡約,只是上半部分雕有看似隨意統一的建築樓閣群。

  正面浮雕:血雨樓。

  背面浮雕:丙下。

  這在大呈王朝江湖黑暗面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已有刺客來到歷城。

  雨慢慢停了。

  終於在午夜前來到歷城城門下的習善顛了顛身上行李,有些鬱悶的在城門腳下和眾多未在宵禁封門前到達此處的同路人縮在一起,打算湊合著度過這一夜。

  城門上的官兵時不時往下吐出一口濃痰,更甚者還有直接脫褲子撒尿的,讓那些睡的迷迷糊糊的流民還以為又下起了雨。

  半刻鍾不到,在城牆外一處看守松懈的區域摸黑竄來一人,黑衣黑褲加蓑笠,腳步輕的仿佛一隻貓。

  此人對守衛的巡邏規律十分熟悉,只見他身體緊貼城牆邊,口中默數幾個數,迅速拋出一根鉤爪扔上牆頭。

  “哢!”地扣緊。

  這人扯了扯細麻繩,運起輕功借用手臂與蹬牆的力量如履平地般飛速上行。幾個呼吸間便翻上牆頭,收了鉤爪,消失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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