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澈二人在村裡轉悠一圈,就尋得兩隻騾子,想到路途遙遠,又能當備用肉糧,也就勉強接受了。
出了村,林澈二人便朝西南方向行去。
北宋官道如網,只要找到任一官道就能去開封府再轉到江寧了,倒也不擔心走丟。
兩人沿著村道走了十余裡,出了山林便看到一條石板橋,橋上坐著個破衣爛衫的老人,戴著鬥笠,正在釣魚。
林澈看老人魁梧高大,屁股就佔了半張橋面,騾子肯定走不過去,當即喊道:“老先生,麻煩讓個路。”
老人拿下鬥笠,問道:“閣下既然懂得讓人讓路,許家集客店那晚為何不也先問問?”
許家集客店?那就是來給三霸刀討不是的人了。
林澈凝神一看,發現竟是昨晚在村裡酒館裡哼曲的老頭,心想金虎寨實力超過三霸刀的人該是金虎寨寨主易乾。
林澈笑問:“易前輩可知道那‘先問問’的酒保現在墳頭草多高了?”
“料想那三個蠢貨也不會跟我說真話,你傷了他們仨,我本懶得搭理,但偏偏你是個契丹人,我們雖然只是山賊,但還輪不到契丹人來教訓。”
易乾緩緩站起,手中魚杆拔出,一柄狹窄的刀身露出,刃如秋霜,刀頭斜闊,形似眉尖刀有如同筆刀直細。
“如果你不是契丹人,這事就算了,你是不是?”易乾繼續問道。
“我還真不知道。”林澈躍下騾子,蓄勢待發。
易乾淺笑一聲:“有膽還是沒智?算了,讓你三招,我們先結掉昨晚的酒錢。”
“來了!”林澈不敢大意,語音剛落,人已到易乾跟前,一掌呼出,勁力凌厲,如刀如劍。
易乾不急不慢,伸手就擋。
雙掌對擊,轟的一聲,震得林澈手臂隱隱作痛。
“內力精純,可惜差點火候。”
林澈耳邊傳來易乾的評價聲,無暇搭理,腳跟剛站穩,一式七星拳揮灑而出,拳快如風,宛如一面拳牆向易乾壓去。
“好拳法!”易乾反握刀柄,雙手格擋,雖有些忙亂,但卻全部接下,不漏也不躲一拳。
林澈實在沒想到連對方一個走位後打不出來,這意圖逼人平衡傾斜的七星拳算是白使了,當即大呵:“劍來!”
高學林聞聲,立馬拋出腰間佩劍。
易乾見狀,不由讚歎:“小小年紀,拳法已經如此了得,還會劍法?”
林澈接過佩劍,輕聲回應:“是刀法!”
語罷,俯身向前,身形如風,長劍一遞,劍尖竟在虛空之中劃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圈子,完全看不清劍勢會指向何處。
“好小子,居然是金烏刀法!”
易乾一眼就認出林澈所使劍招實際是他的金烏刀法,運力至刀,振臂一揮,刀鋒也劃出圓圈。
刀圈劍圈對碰,釘釘作響。
高學林看得目瞪口呆,他實在想不到林澈會金烏刀法,而且已然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竟然能以劍代刀,打得有聲有色。
“三招已到!”
易乾卸去林澈劍勢,當即一刀劈去,林澈聽得他的話,早知不妙,急忙向後一個打滾,躲了過去。
易乾欺近身來,大刀一舞,在周身劃出一圈光芒,無招無式,卻猶如順風的船舵,摧枯拉朽。
橋面狹窄,林澈實在避無可避,連忙長劍舞成一片光屏,擋在身前。
哢嚓一聲,屏碎劍斷,林澈虎口一震,眼前血絲朦朧,
隱隱只見鋒利的刀鋒已砍到鼻尖處。 電光一閃間,一支長槍掠過,刺在刀身上,鐺的一聲,火花四濺。
林澈雙眼被刺得生疼,身體不由後仰,摔到橋頭,咳出一地血,抬頭看去,易乾面前多了一把長槍,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易乾前輩,晚輩眼拙,在酒館居然沒能認出來。”楊蒙哈哈大笑,跨步走上石板橋。
林澈恍然回頭,後方不知何時多了十幾騎,心想是剛才對敵太專注,連馬蹄聲都沒聽見。
易乾收回刀,目光穿過楊蒙,注視著林澈,沙聲道:“給你兩條路,否認或者死。”
說罷,戴上鬥笠,人就走了。
楊蒙急忙大喊:“別急著走啊,咱倆過幾招?”
易乾停下腳步,轉過頭,銳利的目光穿過人群,來到楊小雨身上,說道:“楊家將的槍法早有領會,甘拜下風。”
看易乾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中,林澈松了口氣,踉蹌站起,朝楊小雨和楊蒙各自道了聲謝。
楊小雨嘿嘿笑著回沒事,還邀請他們順路一同回開封,楊蒙則全程黑著臉,一副老子跟你沒完的模樣。
林澈擔心易乾半路殺回, 隻好同意。
高學林騎著騾子,被夾在群馬中間,明顯矮了一大截,看林澈走來牽騾,連忙眼珠子左右打轉,小聲說:“跟人家要匹馬。”
林澈是又氣又笑,他臉皮再厚也開不了口,扯開話題道:“你已經兩次見死不救了。”
高學林白了一眼:“你又沒死,死了再說。”
“我都死了還說個屁!”林澈說罷又覺得不過癮,繼續說道:“下次碰到易乾,我就說你是頭。”
高學林有些慌,連忙說:“我來路清白,咱們話可不能亂說。”
林澈得意道:“去跟易乾說,看他信不信你。”
“信什麽?說起來你們怎麽惹上易乾?”一旁的楊小雨插話問道。
林澈被人家救過,無心隱瞞,回道:“相信他不是契丹奸細的頭。”
楊蒙像是聽到天大的好消息,大呼老天開眼,給了他一個取林澈首級的理由,連忙湊過來問:“你是契丹奸細?”
林澈三人不約而同地白了楊蒙一眼,年齡的天然代溝在那,楊蒙訕笑一聲,尷尬走開。
“咱們還是邊走邊說。”楊小雨提議說道:“高公子還要趕著科舉,別耽誤人學習。”
林澈高學林面面相覷,眼裡皆是問號,這小妞看起來機機靈靈,這還看不出來,難不成是個傻的?
楊蒙聞言,尷尬的撇過頭吹口哨,他本以為彼此會心照不宣,默默將這小謊遺忘,免得尷尬,沒想楊小雨居然深信不疑。
老夫實在愧對小姐的信任啊。
楊蒙的內心,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