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性能模式重新轉為節能，張陽的神色有些許疲憊。

　聚靈體質雖然可以增加對靈氣的吸引和對生靈的親和力，但模式越高檔，那消耗的體力也就越多。

　饒是他的身體堪比地階下乘，可還是容易被高速運轉的CPU榨乾。

　就算體力足夠，可以一直開，可這樣卻很容易被一些高手察覺出異常。

　平時張陽也只是開著節能模式而已。

　如果可以，他甚至連節能模式都不想開的，只是可惜關不掉。

　看著這一團團懸浮著的白色團子，張陽有些懵了。

　本來以為是指向性技能，哪曾想是無差別范圍性技能?

　這些多余的魂靈是因為死魂咒術而死去的受害者吧?

　張陽心中一歎，這個辛德井康介還真是該死！

　現在這種情況就讓他犯難了，這可怎麽將辛嫣然挑出來啊?

　張陽想了想，將辛棉和辛炎叫了過來。

　人族有一個叫做‘頭七’的喪葬習俗，是說死者死去後的第七天會回到家中，這時候家裡人要回避，躲在被窩或者什麽地方，避免被死者魂魄看見，從而心生掛念。

　對親屬的掛念，應當是萬類有靈之長情。

　雖然還沒到七天，但自己已經將辛嫣然的魂魄凝聚回來了，效果是差不多的。

　辛炎和辛棉抬手想要觸摸，可又怕因為自己動作太大不小心將這一團團白色煙霧碰散。

　他們乾巴巴地望著，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下手。

　“喊她的名字，講一些你們之間熟悉又印象深刻的事。”張陽在一旁提醒道。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語，善用這段咒語，有時候是能起到奇效的。

　說罷，我們張導還貼心地拿出小胖子的音響，點了一首略微傷感、可以用來渲染氣氛的BGM。

　在BGM的感染中，這兩隻大老爺們兒猩猩淚眼婆娑，述說著一件件往事。

　情到濃時，這兩隻還用比籃球還大的拳頭一個勁兒地錘著胸膛，發出震耳欲聾的悲嗆聲音。

　過了！過了！張陽黑著臉，叫你們講事，怎麽還整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還沒死呢，就開始想著強行吃席?

　周遭的猩猩也是眼淚汪汪，用毛手擦著眼眶。

　怎麽你們也跟著抹眼淚了?真有這麽感動嗎?

　張陽正疑惑呢，余光正好瞥見那正在放BGM的音響。

　......

　看來背景音樂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怪不得那些搞演講、傳銷的人說話都喜歡搞這一套...

　這倒讓張陽想起當年一不小心被拉進傳銷、還差點成為人家頭目的崢嶸歲月。

　正想著呢，有一團白色煙霧從她的夥伴中飛出。

　落到辛炎的頭上，像是在撫摸安慰。

　落到辛棉的手上，像是在嬌嗔撒嬌。

　成了！

　用先代族長的權柄強行開啟藏寶庫通道，讓本就化為部分道則的辛冠殘魂收到反噬，現已魂飛魄散。

　這雖然使得與其雜糅在一起的辛嫣然也跟著消散，但也讓他倆的魂魄徹底分離開來。

　現在的這團，只是純粹的辛嫣然。

　這該死的辛德井康介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這兩隻牛高馬大的猩猩千恩萬謝，小心翼翼地護送著【女兒或妻子】歸位。

　張陽正要抬手將這一切回復原樣，卻見不少猩猩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最近部落有不少猩猩失蹤，都被康介煉成屍傀。

　這些大概率是那些犧牲者的親屬們吧。

　張陽歎了口氣，他到底不是神仙。

　即便略微機靈一些，可也不能像首墜那般未卜先知、未雨綢繆。

　他首次當著這麽多猩猩的面，摘下臉上的面具。

　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他們離開肉身太久，已經不能像辛嫣然一樣再次複生了。”

　大家都能看到他好看眉眼中的悵然和愧意。

　這位主人真誠地給他們說了聲道歉，言說會懲治凶手，替犧牲者們報仇。

　說他此舉是為收買人心也好，是裝模做樣也罷。

　你連改變別人的念頭都不要有，要學習像太陽一樣，只是發出光和熱。

　每個人對待太陽的反應都不一樣，有的人覺得刺眼，有的人覺得溫暖，有的人甚至會躲開。

　向外張望的人在做夢，向內審視的人才清醒。

　態度很重要，而張陽只是想做好自己。

　猩猩們很質樸，是誰做的就是誰做的，並不會因為這些事而遷怒張陽。

　相對來說，他們還很感激張陽。

　要不是他查到凶手，並在今晚讓學生們跟著防守保護，恐怕就不只是受點輕傷那麽簡單了。

　所以下面的猩猩堅決不接受張陽的道歉，就一直嚷嚷著‘不是主人的錯’、‘能見到親屬最後一面已經很滿足了’之類的話。

　並且回報之以正能量幣。

　【生靈雷達】掃過，內心情緒盡數為感激與擁護。

　張陽或許知道真皮先祖為什麽會特地開辟出這個地方留給猩猩們居住了。

　“在這些魂魄再次消散之前，大家來見他們最後一面吧。”

　張陽特地讓開位置，騰開位置。

　其他猩猩族人也有學有樣，喊著自家親屬的名字，和各個魂魄做最後的道別。

　——其中也有同學及忍者們的魂魄，但在這裡他們並沒有親屬家人，被孤孤單單冷落在一邊。

　待這一團團道別後的白色煙霧歸於虛無之際，都會自發飄到張陽身前。

　由霧氣構成虛淡的身影，整整齊齊地朝他鞠了一躬。

　這些魂魄們爽朗地笑著，嘴巴無聲地說著什麽。

　“謝謝您，主人。”

　通過他們頭上升起來的正能量幣，張陽讀懂了他們的意思，這是在感謝能讓他們當面和親人們說再見。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一幕。

　這時候，張陽想起狄思茵曾對自己灌過的雞湯，那是莫言在《檀香刑》中說過的話——

　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個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圓滿了，馬上就要虧厭;樹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馬上就要墜落。凡事總要稍留虧欠，才能持恆。

　人生不能太圓滿，求而不得未必是遺憾。

　就像是父親與奶奶的去世，亦如現在的故魂。

　張陽猝然覺得聚靈這樣的能力，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將已故之人的魂靈喚回至身邊，可這樣又能如何呢?

　望著愛人的懷抱而無法觸及，無非是徒增感傷。

　當年父親與奶奶去世，張小陽並非眼睜睜看著。

　他陷入暴走，想要透支潛力，強行喚回他們的魂魄。

　而張陽現在才明白，爺爺、二爺為何要縱橫著老淚，阻止自己。

　塵歸塵，土歸土，及盡繁華，不過一掬細沙。

　這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啊。張陽在心底長長歎著，心裡不免湧上一股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