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父水娃?洗澡水?

　大家疑惑著對視，暫時有些不明其意。

　結合剛剛那茶水呈渦流狀、將張陽完全籠罩其中的畫面，他們才猛然反應過來。

　“噗！”有人當場就化成噴射戰士。

　還好這時大家都已經將茶水咽到肚子裡去了，所以這珍貴的悟道茶洗澡水並沒有浪費。

　還未裝彈的噴射戰士也只是使用了唾液橫掃模式。

　大家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整得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有的還覺得自己能搶救一下，拿出部落中提前準備的水源漱口，更甚者還做出摳嗓子眼催吐的舉動...

　這並不在張陽劇本的范疇，他只是按照剛剛發生的事臨場發揮而已。

　這些茶水化為的攻擊確實跟他的身體有所接觸，用洗澡水來形容也不是不行。

　只不過，張陽沒想到同學們的反應居然這麽誇張...

　暫且無論剛剛自己炸開是否為幻覺。

　其實引起同學們不適的主要成因不在於‘茶水是否為洗澡水’。

　某巨人有一個很淺顯的例子:

　作者請人去他家吃飯，大家吃得很開心，正要走的時候，作者叫住他們，並從撤碩端了一盆‘屍米’，告訴他們剛剛吃的食物是由這個做的。

　這種惡心人的行為與張陽這做法極其相似。

　人的想象力是極為豐富的，很容易因為看到或聽到的某事物而產生聯想。

　即便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但在心理暗示下，許多人還是會產生某種不適。

　【負能量幣+...】

　張陽沒心思去後台看收獲，單看到現在同學們頭上升起來的密密麻麻負能量幣就足以說明問題。

　他問詢地望向這位自古活到現在的老槐樹，後者隱晦地搖搖頭，表示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

　張陽扭頭一看，印陽秋到現在的表情都沒怎麽變化過，讓人不禁讚歎精銳中的精銳那樣強悍的大心臟。

　雖然表情沒什麽變化，但為什麽張陽偏偏通過【生靈雷達】感知到對方那淺淺欣喜呢?

　不只是他，還有那被譽為【即是抖s，又是抖m】的支珠。

　這兩人掩飾得很好，但看上去總覺得他們都挺高興的...

　這麽多學生中，不乏受過嚴格訓練之輩。

　他們不像那些漱口摳嗓子眼那樣，會做出這等浮誇的動作。

　他們已經知道，喝都喝了，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無可避免了，還不如淡定點。

　更何況，又不是光自己一個人喝。

　游泳池這麽多人下餃子，都難免會嗆幾口水，這又算得了什麽?

　小胖子和王浩他們就是這種心態。

　那些漱完口的學生見他們如此鎮定，表示又被感染到，很快就把狀態調整過來。

　難怪會說這波拉仇恨的程度還不夠，張陽了然。

　這才是臨時加上去的開胃前菜而已，厲害的還在後頭呢！

　張陽開口和老槐樹傳音，後者思索片刻，考慮到這並不算作弊，也就允許了。

　紫砂壺中飄出淡白色茶霧，在擂台上空形成一塊龐大的霧布背景。

　結合這第一層由低到高的電影院布局，若是端上爆米花和快樂水，那已經完成秘境試煉、而回到現世的錯覺就更加強烈了。

　這又是在做什麽?

　承受完樹精長老的一擊後，就可以直接上二樓挑寶物了啊。

　這花裡胡哨的操作是啥意思?激發了隱藏支線任務?

　大家將各自從二樓挑選出來的寶物小心揣好，緊張地看向那霧布。

　而後，那如電視無信號的雪花屏般的霧布道則一轉，忽然有了畫面——

　“不要啊，不要拍我！”

　“猩猩大哥，他根本不是什麽戰地記者，他騙你的！他就是一個普通學生！”

　“他拍也就拍了，猩猩大哥，你們趕緊把他踹下來吧，我們再也不逃跑了！”

　“你特麽拍什麽，下來單挑啊！”

　“你打我，來啊！你打我，我打你又怎麽樣?有沒有砍過人?有沒有看過死人?”

　有道則投影，藍光畫質都稱得上是弟弟，最逼真3D電影也不過如此。

　那聲音3D立體環繞，就在所有人耳邊響起，甚至令他們覺得自己又一次回到那噩夢般的深坑。

　那畫面亦是清晰地可怕，連每個人當時的神情和姿態都完美體現出來。

　雖然視角攝像機是在深坑上方，但卻有種特殊的代入感似的，使得他們身臨其境，鼻尖又嗅到那縈繞著那若有若無的動物糞便臭味。

　事實上，張陽的相機並沒有這種逆天的清晰度。

　他家境比較拮據一些，手機還是高三畢業、打工後有閑錢多才換的。

　能用，功能也還頂得住，張陽也就一直沒有換過。

　也虧那手機比較給力，用了兩年時間也只是偶爾卡頓死機而已。

　因此張陽還經常被萬能牆上的人吐槽，說他是什麽m6釘子戶呢。

　木影、簡慕得知後就說要幫他換一個，不過張陽也不是那種【胃不好，只能吃軟飯】的家夥，也就拒絕了。

　至於張嬌嬌嘛，她就不用擔心了。

　她用的也是m6，還是打完工後兩人一塊買的。

　她對這類電子產品的追求不大，張陽沒換，她也跟著不換。

　雖然也是釘子戶，但身為紅人榜頭目的排面還是要有的。

　不僅沒人吐槽，還有人經常發帖，言說‘我和嬌嬌老師用的是情侶款手機’，來佔便宜。

　憑一己之力，帶動了m6這款老手機的銷量，也是獨樹一幟了。

　身為m6釘子戶，現在能有這種高的畫質，也得虧了樹精長老活久見、自帶畫質修複的小技術。

　所有人都看呆了。

　這特麽是什麽時候拍的?！

　光拍也就算了，關鍵還如此高清的畫質，連身上長了幾根毛都清晰可見，這尼瑪是用顯微鏡拍的吧?

　視頻之後就是各個學校的抱團照片。

　站在穢物當中，每個人表現得都很上鏡，特征明確鮮活，躍然紙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姓甚名誰。

　張陽珍藏的名場面——《精銳戲屍米圖》，自今日起，終於重見天日。

　出道及巔峰，所有學生在這一刻都沸騰了。

　常威，你特麽還說你特麽的不會武功！

　妹的，張陽當時拍照用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模型機，而是實實在在的真家夥！

　那‘不小心’掉下的發光模型機，壓根就是為了堵我們的嘴，所以故意扔下來的！

　在大熱天裡，學生們氣抖冷，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他們本來都在光榮的勞動中都快淡忘這件事了。

　然而就是這時候，張陽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如果將這些發到網絡上，迎接他們的只有社死。

　不，恐怕比社死還要嚴重一些。

　舉個列子，平時成績優異、持驕自傲的三好學生，忽然被曝竟然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黑歷史，這會讓熟悉他的那些學生怎麽想?

　到那時——

　這些在屎坑中瑟瑟發抖的人，居然是各個學校數一數二的精銳?

　精銳?勞資罵的就是精銳！

　這頭銜與他們而言，就變成完完全全的笑柄了。

　【負能量幣+...】

　這次的架勢比剛剛那波洗澡水還要來得迅猛。

　就算印陽秋和支珠這種對張陽抱有特殊情感的群眾，也是微微皺著眉，頭上冒出些許黑色硬幣。

　除張陽和狄思茵外，其他學生無一例外都在深坑中待過。

　即便是對名聲毫不在意的人，也是不希望這事被捅出去。

　畢竟說出去，多少不太好聽，沒人喜歡這樣被人調侃。

　張陽再次將問詢的目光放到樹精長老身上。

　他仍舊很隱晦地搖了搖頭，並將視線望向其中一個座位。

　那座位上，坐著的是抱著神女琵琶的狄思茵。

　這還不行?

　甚至還要拉狄思茵這個傻白甜的仇恨?

　坑爹呢這是！

　張陽當時就想扭頭跑路，但想一想事到如今，真要半途而廢的話，又有點不太甘心。

　前面說了洗澡水的騷話，又因為播放特地縮短時間的視頻和照片。

　十分鍾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分鍾。

　要拉狄思茵的仇恨，其實很簡單，張陽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此時的最優解。

　可是這傻白甜將自己視作最好的朋友，而自己竟然要因為這樣的獎勵而做出令她討厭的行為舉動?

　張陽心裡多少有點難受和不情願的。

　這個話癆而又會自我攻略的單純姑娘，希望在秘境當中脫離家人的約束，交到更多的朋友。

　而她竟然相信了自己當初的一個玩鬧小玩笑，並堅定不移地陪在自己身邊。

　將那玩笑記在心裡，為了保護且開導自己而寸步不離地跟在身邊。

　想想這十幾天來和狄思茵相處的種種點點滴滴，張陽能看出這位天網絕世天才那不受外界干擾的純真。

　在領悟掌控身體之道後，張陽就已經可以察覺出狄思茵留寄在他身上的聲音。

　從那時開始，他是可以甩開狄思茵而單獨行動的。

　但他並沒有。

　張陽怕狄思茵又被其他人欺騙，他想讓狄思茵保持住這份彌足珍貴的天真單純，不想讓對方這麽早就體會到社會的險惡。

　“按照順序，一件一件地用心去處理好眼前發生的問題，只要這麽做，你心中的不安便不會任意膨脹，只因你采取了具體的行動。”

　張陽在面具底下輕輕念叨著這句松浦彌太郎的名言。

　越無所適從，越事與願違。

　反正早晚都是要攤牌道歉的，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了。

　還有最後三分鍾時間。

　張陽也不管座下因為【精銳戲屍米圖】而頻頻威脅、挑釁的人，他遙遙同狄思茵喊話:

　“思茵呐，你說過很喜歡陀思妥耶夫斯基《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中的一句話，還記得是什麽嗎?”

　他溫潤的聲音就像是劃破嘈雜的利刃，又恰似沁人心脾的春雨。

　什麽什麽司機?

　他剛剛是在和天網那位絕世天才說話?

　到現在，大家還沒看懂張陽葫蘆裡賣的什麽藥，可也因為他開口、因為樹精長老的道則而默契地停了下來。

　在最後的位置上，狄思茵那甜美乖巧而又嬌小可人的身影站了起來，宛若回答老師問題的學生:

　“我們一生都要正直、坦白、無論別人怎麽看我們，怎麽評價我們——決不動搖，而且不因我們的熱情、我們的追求、我們的過錯而害羞，要勇往直前。”

　這位絕世天才從側面回答出了他們的疑問，也側面證明了他們之間確實關系匪淺。

　最後兩分鍾。

　“是的，要正直、要坦白。

　“決不動搖，勇往直前，且永遠熱愛一切超脫荊棘生活的燦爛。”

　張陽覺得這句也當作自己的人生格言及原則之一。

　實際上，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只不過因為系統的原因而時常做出違背意願的選擇罷了。

　但這也並不能成為自己做錯事的理由。

　他欺瞞狄思茵很久了，已經有些疲倦了。

　可是，張陽總要還有勇氣，在狗一樣的生活中做出神仙一樣的事情。

　面具後發出好聽的笑聲，這樣的聲音才是他真正的聲音。

　他怕狄思茵通過自己的聲音而猜到什麽東西，所以一直以來用偽音異能稍加掩飾。

　而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最後一分鍾。

　張陽修長的手摁在那張似乎已經焊在臉上的面具上。

　手在微微顫抖，仿佛用盡全身氣力都無法將那張面具移開。

　不用背影對著人家已經是【強行裝逼】做過最大的讓步了。

　它不會再允許張陽再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事情。

　不為什麽，單純為——牛戰士從不摘下他的面具。

　就算是這樣，又能如何呢?

　漂泊在丹田中，用攀岩工具重新捏成的小船上，三個小金人猛然抬頭，眼底激射出六道刺目的光線同精神本源相聯結。

　日以繼夜的【登靈山】和嗑下的【辟神丹】， 已經讓張陽的精神力增長到一定水平。

　最後半分鍾。

　那修長的手終於是顫顫巍巍地將那張面具摘了下來。

　眉毛不是寧折不彎的直，而是帶著恰到好處的彎，平添了幾分溫和親近。

　鼻若懸膽，嘴唇紅潤，細膩白皙的臉龐上沒有棱角，盡透著柔和的曲線。

　這是張陽第一次在大眾面前摘下面具，憑真面目出現在大家視野中。

　有些人雖然去找過天工的人要照片，但照片又怎麽能比得過真人呢?

　更何況，張陽的顏值竟然比照片拍出來的還要好看！

　“我特麽?”

　“我日他仙人板板，這么兒還真他娘的帥啊...”

　所有人都呆滯住了，狄思茵亦是如此，頭上開始升起幾枚黑色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