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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買把加特林嗎?》二百三十一.噩夢化身
紅月之夢會持續一整晚的時間,要到第二天黎明時分,這個籠罩世界的幻境才會消散。

它在這個世界,更像是一種奇特的自然景觀,每三個月一次,已持續了二十多年,盡管對於平民百姓而言,每次經歷紅月之夢都是軀體與心靈的雙重折磨。

但實際上,在二十多年的“篩選”之後,新殖民地這些還活著的人們,其實都已經適應了紅月之夢。

就像是殘酷的優勝劣汰,心智不堅定的,心中黑暗面極大的那些人,早在過去二十多年裡,就已經被盡數轉化為魔物。

剩下的這些,哪怕是最卑微的乞丐,都有屬於自己的,應對紅月之夢的辦法。

當然,適應了不代表安全。

按照老薩恩的說法,每次紅月之夢後,各地依然會多出少量被幻象擊潰轉化的魔物,畢竟,人的情緒,是很神奇的東西。

不是每個人都能控制好它,而紅月之夢這種基於個人心靈延伸出的幻境,會把負面情緒放大並具象。

假如某個倒霉蛋在紅月之夢到來前,剛經歷了很糟糕的事情,那麽他就很難在幻夢中堅持下去。

還有兒童。

最關鍵的就是兒童。

兒童的心智尚未發展完全,他們心中有多有古怪幻想,在紅月之夢中,想太多絕對不是好事。

這就導致新殖民地的兒童存活率,一直維持在一個很悲觀的水平上,也讓這二十多年中,新殖民地的幸存者人數,一直在降低。

這也是這個世界的獵巫人們,普遍對於未來很悲觀的主要原因。

得不到新鮮血液的補充,就算獵巫人們再厲害,紅月界人類文明的崩潰,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並非所有人都厭惡這個幻境。

也有一些很奇特的家夥,會選擇“享受”它。

比如...

“哈!”

江夏如拳擊手一樣,隻穿著小背心,活動著雙腳,還模仿著拳擊手的怒吼,揮手打出一記標準的刺拳。

“砰”

眼前被懸掛在木架子上的心魔的腦袋,就被再次錘爆,整個身體都散做灰黑色的煙霧,又在煙霧聚攏中重新現身。

心魔江梓恆已經麻木了。

那張和江夏一模一樣的臉上,已看不到任何情緒的變化,仿佛徹底認命,它在現身的一瞬,甚至主動的抓起眼前的繩子,把自己綁在木架子上。

充當老江的人肉沙包。

這種嫻熟的動作,透露出極端的淒苦,很難想象,在這幻境裡,這個“被迫營業”的心魔,到底經歷了什麽樣的事情。

過去七個小時裡,它被乾掉了多少次?

很難計算了。

被用來測試渾天魔方的殺傷力、被當做各種槍械的靶子測試彈道、被當做人肉沙包幫老江練習格鬥、被用來練習馭電神通等等。

簡直就像是個花樣送死大賞,各種死的稀裡糊塗。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看心魔江梓恆乖乖的把自己綁在木架上,雙手還殘留著血跡的老江,卻擺了擺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懷表,打開看了看。

便對眼前麻木的心魔說:

“還有最後半個小時就到黎明了,我要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你走吧,三個月之後,咱們再來玩。”

“呃?”

心魔愣了一下,它手腳麻利的把自己從木架上放下來,活動著手腕,也不顧老江話還未說完,轉身就跑。

隨著它飛也似得逃離,江夏周遭那個被幻化出的鳳山街背影也很快消散,又回到了之前緋紅色雲霧籠罩的情況中。

因為心魔潰敗的緣故,之前被扭曲的房屋也重新出現,

溫暖的壁爐還在燃燒,還有火焰燃燒剝離的脆響。盡管老薩恩警告過,千萬不要介入其他人的幻夢,但老江這會,對於紅月之夢的運作原理,已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他從手邊桌子上拿起一根雪茄煙,放在手中把玩,上前幾步扭開了門鎖,推開門的一瞬,入目之處盡是煙霧繚繞。

只有他這裡恢復了正常,但幻夢還在影響其他地方。

江老板左右看了看,手握太陽徽記,向左轉了幾步,一腳踏進煙霧中,這可見度極低的幻境前方,便露出一抹影影幢幢的場面來。

是如月。

秘書小姐和江老板一樣,也在這個紅月之夢裡,被提前具象出了心魔。

江夏沒有貿然再前進,並未真正進入如月的幻夢中,他站在邊緣的煙霧裡,向外打量,如月正在和一隻巨獸搏鬥。

如獅子一般的軀體上有火紅的鬃毛,如燃燒的烈焰纏繞在脖頸。

全身如玉般潔白,蓬松的尾巴搖曳流轉。

頭生一角,孕育流光。

在獅頭之下,還有如山羊般的胡須。

神獸白澤。

赫然就是如月的命格異獸,但如月對這瑞獸卻沒有絲毫喜愛溫柔,手中提著兩把速射手槍,不斷的朝著那巨獸開槍射擊。

儼然一副憎恨之態。

“這是她父親...”

江夏沉默的抽著雪茄煙,他對於如月的過去很了解,自然知道秘書小姐的心魔,為什麽會呈現出這樣的姿態來。

她嘴上說著不恨,但實際上,對於那個害了她母親的異妖,心中顯然是懷有不善的。

而且如月這個心魔,不像江老板的心魔那麽弱小。

它基於如月心中黑暗所生,如月越是恨它,它具象後的威能就越強,不過同樣因為如月只是個練氣境小修士。

這個被強行催發的心魔,其實力也並沒有強到如月無法對付的程度。

從地面的鮮血碎肉來看,狂暴的秘書小姐,剛才就已經殺死了它不止一次。

“這是個隱患。”

老江搖了搖頭,悄無聲息的退出如月的幻夢。

“幸好提前發現了,如果一直置之不理,以後如月突破到尋道境時,被蓄養的心魔,絕對會變的極端強大。

甚至極有可能,會直接毀了她。

憎恨...

果然是可怕的情緒。”

他一邊在心中思考,一邊又往更左側行走,在煙霧繚繞中,老江如走迷宮一樣,紅月之夢的幻境,毫無疑問扭曲了空間。

他們今晚都住在這三層房屋中,彼此房間的距離沒有這麽遠。

行走數分鍾之後,江夏聽到了若有若無的槍械開火聲,他加快腳步,再次衝進一團煙霧,和之前一樣,並未涉足幻夢本體,站在邊緣眺望。

羅格。

廢土的黑狐狸,這會正咬牙切齒的提著自己的脈衝步槍,獨自守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實驗室前方,朝著眼前不斷滋生出的黑衣暴徒開火。

“嗯?”

江夏的眼睛這一瞬眯了起來。

不一樣了。

羅格的幻夢和他,還有如月的完全不一樣,這裡根本沒有具象出任何實體的心魔,更像是一場真正的夢境。

一個噩夢,不斷循環重演著羅格心中最痛苦的那一日。

即他們被永生會突襲,黑手會徹底淪為逃難者的那一日,江夏還注意到,在羅格身後,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屍體。

他皺著眉頭,輕輕的操縱著神念,探入眼前幻夢,隨著神念進入,老江眼前的場景立刻被分開。

他眼中所見,依然是羅格大吼大叫著屠殺那些暴徒。

但在神念的感知中,羅格本人,卻正躺在房間地面上,呼呼大睡,時不時還抽搐一下。

“他真的被拉進噩夢裡了,思維和身體被分開了。”

江老板默默的吐了口煙圈,沒有貿然將羅格從睡夢中喚醒,而是認真的打量著眼前黑狐狸在噩夢中開無雙的場面。

“羅格雖然通過灰燼,強行感知到了靈氣,但他沒有靈根,無法修行,識海不開,神魂未生,靈魂和軀體並未被連接在一起。

所以,紅月之夢能給他塑造出這樣真實的噩夢,用一次次的苦難輪回折磨他的心靈和意志。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在紅月之夢裡,經歷的應該也是同樣的場景。

我和如月是個例外。

不!

所有進入練氣境, 又生出神魂的修士,都是例外,我們的神魂和軀體是緊密聯合的,所以才不會被拉入虛幻的噩夢。

但卻會被催生出實體心魔來。

原來如此。”

江夏又理解了紅月之夢的另一重變化,他退後幾步,沒有打擾羅格的廝殺,再次向前行走,到達蘇的幻夢時,他探頭看了一眼。

這邊也如羅格一樣,蘇的意識也被拉入噩夢中,同樣在面對黑衣暴徒開無雙。

不過蘇不太用槍械,而是用自己新換的強化義體,瘋狂的屠戮那些不斷滋生的黑衣暴徒,這兩人的噩夢都是一模一樣的。

都是在那個殘破的實驗室裡。

“下次你兩可以組個團。”

江夏撇了撇嘴,低聲說:

“不,或許你們黑手會可以一起過來,一起組團,你們的噩夢大概都是一樣的,真可憐。”

他又退了出去。

然後加快腳步,往老薩恩和赫爾雅的幻夢衝過去,他很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獵巫人的噩夢是什麽樣子的。

“砰”

一聲巨響,在前方煙霧中響起,讓老江前進的腳步立刻停下,他順手抽出幛目寶傘,刷的一聲打開,隱匿住自己所有的氣息,然後停在原地。

很快,一個古怪的東西,就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它還維持著人形。

但四肢都已異化,像是個扭曲的血肉生物,雙腿一條粗,一條細,步履有些蹣跚,但很沉重,血肉猙獰的胸口上布滿了不斷活動的大小眼睛。

左臂呈黑色,如皮包骨頭的猙獰鬼爪。

右臂又極端粗壯,就像是血肉凝聚的攻城錘,甚至堪比軀乾粗壯,就那麽拖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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