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怎麽才來啊。”
在老江走入山谷時,已經急得六神無主的龍辛乾鐸,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這幾天心神煎熬已很憔悴的小胖子,嗖的一聲撲到老江這邊。
他抓著老板的手,帶著哭腔說:
“老板,快用你無敵的神通,救救阿福,再這麽下去,它要死了。”
“你別急,先別急,慢慢說。”
老江也被小胖子現在的姿態嚇了一跳。
乾鐸一直被眾人叫小胖子,這個外號說明一切,但小胖子在圓滾滾之余,倒不是那種肥宅形象。他老爹畢竟是龍辛族族長,老媽又是氏族聖女。
基因這一方面絕對沒問題。
龍辛乾鐸屬於那種胖歸胖,但外表俊秀的家夥。
五官也極其端正,雖然沒有帥到楚喬和施睿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但平心而論,小胖子這外形也是很有排面的。
但現在,才幾天不見,小胖子就徹底變成了另一幅樣子。
臉色憔悴先不說,那大黑眼袋看的老江觸目驚心,這是多久沒睡過了?還有原本打扮極好的頭髮,現在也亂糟糟的。
精氣神也不太對勁。
就感覺半瘋癲了一樣,說話時聲音嘶啞,嘴唇都灰白的不像樣子。
“我沒辦法不著急啊,老板,阿福很痛苦,我能感覺到。”
可憐的小胖子抓著老江的手腕,他語氣艱澀的說:
“從進入西海時,阿福的狀態就不對勁了,似乎有些東西侵入了阿福神魂之中,它每一天都在忍受那種騷動。
最開始還能壓製住,但我們進入星羅海之後,阿福的異變就更快了。
我現在閉上眼睛,都能聽到有東西在阿福神魂裡尖叫,就好像是,好像是...有東西要佔據阿福的身體,粉碎掉阿福的神魂。
我根本不敢睡...”
“這是血契影響?”
老江聽到這話,頓時反手扣住乾鐸的手腕,往他體內輸入一股精純靈氣,但靈氣一入體,就立刻被卷入乾鐸已經接近失控的靈力運轉中。
不但沒有讓小胖子安靜下來,反而讓他抱著腦袋發出一聲慘叫。
把老江和身旁如月都嚇了一跳。
但老江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在燒掉紅月亮留下的那枚灰燼水晶後,又得了感知惡念,催發心魔的新神通,這會啟用時,雙眼蒙上一層緋紅流光。
在注視之下,他清晰看到,小胖子的神魂之上,纏滿了道道黑氣。
這已是心魔滋生之兆!
“退魔金丹,快!”
江老板一把扣住慘叫的乾鐸,義體上暴起電弧火花,超高壓電流打在小胖子身上,讓他快速麻痹。
對身旁如月說了句,白澤小姐丟掉懷中小貓,手腳麻利的從納戒裡取出一個藍玉瓷瓶,扒開塞子,一丸金色靈丹就從瓷瓶中飛出。
這三寶長老親手煉製的靈丹靈韻滿滿,衝出瓷瓶就要飛走,被老江一把扣住,反手塞進乾鐸嘴裡。
退魔金丹可是苦木境所有靈丹中的上品,之前施妍陷入心魔劫時,三寶就用這金丹壓製住了施妍的心魔魔性。
其清神退魔之效,在苦木境絕對一流。
靈丹入口,痛苦的乾鐸飛快的安靜下來,不過這一般是給修神境以上修士服用的寶藥藥力化開,讓境界不到的乾鐸陷入了虛弱之中。
他軟倒在老江懷中,嘴巴抖動,卻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只能以眼神懇求示意,請老板救救他的朋友。
“我會救它的,別怕,你先把自己調整好,我需要你入睡,神魂不要妄動,一會遇到什麽情況,都別反抗。”
老江將乾鐸放在地面上,對如月送了個眼神過去。
白澤小姐立刻帶著自己的貔貅小貓後退到山谷入口,又拿出幾樣法寶,布置出陣法於此,以雲霧化生,將整個山谷包裹起來。
“小江!”
江夏站起身,喚了句。
“嗖”
穿著書生長衫,手握折扇的心魔江梓恆立刻跳了出來,站立在老江身邊,他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躺著的小胖子。
又嘖嘖稱奇說:
“這小修士淒慘的很嘛,被我輩魔性侵入神魂,若不是你來的快,他最多七日之後,就會淪入無間魔境,到時神仙也救不得他。”
“你想多了。”
江夏往山谷中央,由施妍設下的結界看了一眼,他對心魔說:
“掌門墨君正於此山中修養,若是乾鐸熬不過去,掌門定會出手。莫要廢話,以你心魔之能,入乾鐸識海一觀。
看看這些魔氣到底是怎麽回事?來源是何處。
我感覺這東西和之前見過的所有魔氣都不一樣,你在這裡做事,我去看看阿福的情況。”
“交給我輩吧,這小菜一碟。”
江梓恆唰的一聲收起自己的騷氣折扇,整個人化作一道黑氣,從乾鐸口鼻融入,窺探識海。
若是個修神境在此,這心魔活動就沒這麽容易。
不過乾鐸境界低,到這會危機之時,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心魔入乾鐸識海的同時,老江唰的一聲抽出厭戰在手,這把用的極其順手的杠杆槍,現在已得了完整意識於槍身之中。
還有老江用各種靈材,為厭戰從頭到尾更換了槍身,又有墨符強化,精心雕琢,讓厭戰已成上品法寶,其威能再上一層。
又因為厭戰的天然特性,導致它對荒主意志下生出的魔物傷害加倍,完全像是天克。
只是老江倒是有心想要把厭戰提升到靈寶層次,但對於他現在的製器手段而言,這個目標顯得有些太遠大了。
“哐,哐”
山谷正中,乾鐸的靈獸阿福就像是失去了理智,這吞天魔蟾化出本相,如一座黑色的布滿尖刺毒霧的小山一樣。
它的四肢上,有火紅色的鎖鏈延伸捆綁,一看就是施妍的手筆。
這靈獸每一次掙扎,都會觸動太陽真火的焚燒,這至剛至陽的靈力每每觸碰,都會在阿福的岩石軀體上,留下粉碎般的焦痕。
而魔蟾臉上,當初被厭戰打瞎的眼睛帶著眼罩,另一隻眼中卻再不見靈獸神智,布滿血絲的同時,也閃耀著瘋癲混沌的光。
就如秘書小姐所說,阿福體內的靈氣已經接近畜滿,很像是傻妖怪渡劫前的姿態。
但這靈氣不是屬於它的。
乾鐸說,他感覺到有奇怪的東西,要佔據粉碎阿福的神魂,佔據它的身體,那麽這些渾厚靈氣的來歷,就相當可疑了。
“嗷”
眼看著老江朝它走來,阿福越發暴躁。
它抬起爪子試圖塑造出地刺攻擊江夏,但爪子剛抬起,纏繞在老江手臂上的地脈鳴蛇就飛快仰起頭,朝著阿福嘶嘶嘶的吐著蛇信。
整個山谷地氣被一瞬鎮壓,阿福身上的土行靈氣,都被壓得散碎一些。
隨著老江靠近,他手中厭戰槍身上的墨符靈刻也飛快點燃,顯然,這把靈槍察覺到了眼前存在之物已被魔性侵染。
“莫急。”
江老板安撫著手中靈槍,說:
“這個不能直接殺。
我需借你除魔之力壓製它,好讓我能從它那裡知曉一些東西。說起來,你既有意識孕育完整,殺戮靈紋也被我完全拓印。
那你應該就能說話才對。
是害羞的不願與我交談嗎?”
厭戰很沉默,就如矜持的貴婦人一般,並未對老江的話語有太多反應。只是按照江老板的心意,將自己的除魔氣息散布。
暴躁的阿福體內的某些東西,被這種克制的力量刺激到,讓阿福吼叫的更大聲,在暴虐之外,也多了幾率痛苦。
“安靜點!乾鐸求我救你,你也不想傷害到小胖子,對吧?我知道你對抗不了它,所以我來幫你。”
江夏伸出手,以自己那感知情緒並能引動心魔的神通散發,如無形的蛛網,散布在阿福周身,一點一點的滲入它的神魂。
他的雙眼如剛才那樣,跳動起緋紅色的光。
在老江的注視下,暴躁近失控的阿福體內,其如外形一般的魔蟾神魂,已被撕裂開一小半,在神魂的傷口裡,正如乾鐸所說,有別樣的力量滋生。
很像是某種寄生體,在阿福的神魂裡肆意生長,同化。
這種神魂撕裂的痛苦,讓阿福難以維持理智,而那種由內而外的同化,則讓阿福感覺到自己即將消失,滅亡的威脅。
等待同化完成之後,阿福就將變成這種怪異的載體。
或者,用更有修士風格的描述...
奪舍!
某個東西,正在奪舍阿福。
“這確實不是普通的魔氣,和紅月亮的魔性也截然不同,與我在星谷所見的魔氣更不一樣。它更雜亂,很不純粹。
按理說,這樣的魔氣施加在你身上,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裡,把你逼到現在這個地步。”
老江查看著阿福神魂的異變,他用神通仔細觀察著那每時每刻都在不斷滋生,不斷吞食的貪婪力量。
很快,江老板就得出了結論。
“真正的問題在於,你無法抵抗它。它所衍生的魔性究其本源,是深藏於你的血脈與神魂之中,你就是因它才誕生的。”
老江抬起頭,收回神通,看向阿福。
他說:
“所以,你真的和黎水大娘娘有關系?你是它給自己留下的‘備胎’?還是曾接觸過黎水大娘娘留下的某些寶物?”
痛苦中的阿福面對這質問,只能艱難的做了個吞吃的動作。
“說清楚!”
老江沉聲說:
“我有辦法救你,但你得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麽染上這些東西的?或者讓我看也行,放開神魂!”
阿福慘叫一聲,在老江的逼問下不得不放開神魂抵抗,在老江那閃耀著緋紅流光的注視中,阿福的一縷記憶在他眼前展開。
就像是傳說中的搜魂術一樣,可惜,老江的這種能力,只能用來觀察這些入魔的家夥。
但這也足夠了。
在那一縷記憶裡,阿福還是個小小的吞天魔蟾的幼崽,就生活在黎水氏部落的山谷湖泊之中,它像是一隻快樂的小青蛙一樣。
在它單純的記憶裡,它見證了黎水氏的衰亡,應該是黎水大娘娘已經離開了南荒的緣故,導致這個曾經的大氏族在飛快的衰落。
但這和年幼的阿福沒什麽關系。
它喜歡待在自己誕生的湖泊裡玩耍,直到某一天,它在追逐小魚取樂時,發現了一條地下裂隙。
阿福順著裂隙一路下潛,意外的進入了黎水氏用於祭祀黎水大娘娘的神廟中。
它發現了神龕上擺放的一枚水靈珠。
它被那玩意引誘著,將靈珠吃了下去,然後就陷入了昏迷,再次清醒時,就見到了年幼的乾鐸,在玩耍中意外開啟了已經徹底凋零的黎水氏神廟。
“所以我說你啊,不能亂吃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知道嗎?瞧瞧它把你和乾鐸害成什麽樣了。”
老江搖了搖頭,後退了幾步,從納戒裡取出一方陷阱陣盤,朝著阿福丟了過去。
“嗡”
陣盤落地時,就如張開巨口把阿福連帶著周遭封印,一起吞入星門,又在下一刻把它強行丟進了紅月界,霧之都外的海峽中。
它已不在這世界裡。
那個試圖侵佔它軀體的意志,也如被“物理斷網”,再無法奪舍阿福。
不過那貪嘴的魔蟾,已被魔氣侵染太甚,估計要在紅月界度過一段不那麽愉快的“強製淨化”時光了。
好在,紅月亮已經死了,阿福的情況在那裡也不會變的更壞。
老江用群星數據鏈通知了赫爾雅,請她代為照看阿福,自己又回過身,看著身後被“心魔纏身”的乾鐸。
阿福被送離之後,他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好轉。
但這事還沒完。
乾鐸說他這幾天一直在聽到某種聲音。
老江必須要弄清楚,小胖子這幾天聽到的聲音,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