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穿梭而行的騶吾車破空而出,正停在西海邊陲的一座風景秀雅的小島上,駕車的施妍面無表情的對楚喬丟出一方玉印。
叮囑說:
“莫七燁父母乃尋道修士,天生貴氣,你手持此印,代表掌門現身,前去告知西海之事,讓他們將我宗門徒兒護好。
事情已糜爛至此,那莫蟬衣老兒還未現身,定是有所打算。你也不必在意這些上層勾心,護著弟子回去宗門就好。”
說完,施妍又駕起靈寶車,消失在原地,去臨海城尋顧淼了。
楚喬這會也是心中怒意勃發,以往俊雅的臉上盡是寒霜,龍宮惡龍可惡,以一己之私顛覆西海,卻還想著要墨霜山背鍋。
這如何能忍?
楚帥哥已經打定主意,將自己和江夏的徒兒送出西海後,就反身回去,尋那些龍宮妖物,好好做上一場,殺幾個妖王出出氣。
但眼下,護住弟子安危要緊。
他手持掌門玉印,向眼前建在島上的仙家福地進發,這莫家低調,但卻是苦木境世家堪稱第一的傳承,所在西海莊園,當然也是富麗堂皇。
連守門的護衛,都是存真境修士。
但他們也不能阻攔楚喬,畢竟自家大小姐,乃是眼前修士的弟子,不到十息,楚喬就來到了這處福地的大堂之中。
這會大堂裡也是混亂。
一名豐神俊秀的男修士,正在指揮仆從們做各處禦守,而一名嬌豔女修,卻是殺氣騰騰的護著莫七燁和董小柔,正要踏足一方激活的挪移陣中。
“莫要試了!”
楚喬見狀,便出聲說道:
“西海海眼已顛覆兩個,周遭靈氣侵染,五行已亂,挪移陣定位失措,已不可再用。大事已出,怕不多時西海地脈就要被封鎖,許進不許出,如當日南荒一般。”
“師父!”
眼看楚喬現身,正惶惶不安的莫七燁頓時驚呼一聲,她身旁的董小柔也面露笑容,似是宗門中人出馬,一切都會穩妥下來。
“你就是那楚喬?”
大堂中的尋道女修這會也不客氣,她鳳目圓睜,上下打量著眼前男修,冷聲說道:
“區區存真境,有何資格做我家小乖師父?還說這西海之事,這事情難道不是你們墨家人鬧出來的嗎?
若不是你墨家墨君斬了那大日王,海眼豈能顛覆?”
“這話夫人也信?”
楚喬這會正在氣頭上,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他冷聲說:
“若莫家掌家大娘子就這等見識,我看七燁徒兒以後還是少回家為好,免得被夫人這拙劣智慧打滅了一身靈氣,鬧得以後碌碌無為。”
“你!”
這陰陽怪氣當即引得莫家夫人很不爽利,正要斥責,卻被自家夫君按住了肩膀。
莫七燁的父親,看著倒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他也知現在情況危急,看了一眼靈光混亂的挪移陣,就知道楚喬所言非虛。
西海靈氣已亂,這會用挪移陣,還不知道要把自己閨女送到什麽地方去。
作為尋道大能,這破空咒自然也能用。
但還是這個問題,靈氣已亂,破空咒定位也會混亂,自己夫婦實力強,就算遇到危險也不怕。但閨女和她閨蜜修行還差,不能冒險。
“現在說這些已經無用,本君且問你,可有安全送離我家小乖和小柔之法?”
莫仙君撚著長須問了句。
楚喬沒有回答,從納戒裡取出一方星陣,插上靈石,打開星門,對莫七燁和董小柔說:
“你兩速速進去,那邊有落雁師姐妥善安排你兩,事情平息之前,不許回來。”
“楚喬,我師父呢?”
董小柔仰著頭問了句,楚喬沒有在意她的稱呼問題,只是簡略說道:
“江師叔這會正忙於正事,他所在之處,你去不得,莫要多問,趕緊入安全之地。”
“父親,母親,也隨我一起。”
莫七燁在墨霜山走星陣走的多了,並不在意,還回身請父母一起暫避這越來越驚人的西海魔災,但莫仙君和夫人卻搖了搖頭。
他語重心長的對女兒說:
“為父和你母親久居西海,本就是奉你祖父意思,在此地修行,以防眼前這等不備之事。現在西海惶惶,眾生危急,正是需要我輩挺身而出時。
又豈能為暫避安全,而棄了眾生不顧?
我家小乖自去避難,多余事不必憂心。
這西海禍事,你祖父早有預料,也做了準備的。
去吧,莫要擔心。”
莫七燁咬著嘴唇,還想再說,卻被楚喬伸出手,把她和董小柔推入星門,又在下一瞬收起星盤,對眼前兩位仙君微微俯身告別。
轉身就丟出木鳶,要往龍宮去。
“楚道友且慢。”
莫仙君伸手攔住楚喬,他和自家夫人對視一眼,開口問到:
“你家墨君現在何處?”
“不知。”
楚喬回應到:
“但我家掌門定是在做救助蒼生之事。
旁人如何說我墨家,我輩並不在意,掌門今日不離西海,我等門人,自然也要在此守候。兩位有心救助蒼生,不如現在就做事吧。”
說完,他展開木鳶,嗖的一下飛入眼前已混沌不堪的天際之中。
“倒是有股子傲骨,也有救助蒼生之念,就是實力太差。”
莫夫人目送楚喬離開,便不見之前質問冷意,對自家夫君說:
“小乖跟著這等人修行,倒是讓人放心一些。”
“嗯。”
莫仙君也點了點頭,複爾又歎了口氣,看著暗淡天際,輕聲說道:
“也不知父親是怎麽想的,任由墨家人如此在西海橫衝直撞,難道罪淵封印維持了五百余年,當真就已經維持不了了嗎?
當年是墨家仙門主持建了罪淵,現在又是墨霜山要開啟它,倒是一啄一飲,圓了這因果之事。
只是今日之後,這苦木境,怕就要亂起來了。”
“哼。”
莫夫人冷笑一聲,持劍而立,說:
“本就是虛假維持了五百年,現在放出真相,也是應有之意。先賢犧牲,為我輩爭取五百年喘息之機,若是現在還應付不了魔災重啟...
那我輩就是無能之人,死了也活該!
走。
夫君與我一起,上陣先斬幾個魔君祭旗!”
另一邊,臨海城裡,顧家大院。
“哎呀,燈叔你都不說清楚,就讓我走,我這會又該去哪嘛!”
身上背著大包小包的顧淼,被一臉冷意的燈叔推著,要坐上一頭不知哪來的飛翼怪蛇,這會饒是顧淼再傻,也知道燈叔身份不一般了。
她剛才可是親眼看到,那滔滔魔氣化做恐怖魔物,來襲臨海城,結果被燈叔一拳打的支離破碎。
又看到燈叔打了個呼哨,就有怪蛇破空而來。
好家夥。
這怪蛇一身妖氣之盛,最少也是個大妖了。
但在燈叔面前,乖巧卻和寵物一般。
“莫要多問。”
燈叔似是不想解釋太多,提起顧淼的衣領,就把她丟在了那怪蛇背後的座鞍上,對她說:
“這小蛇兒會把你帶去你父親那裡,在那裡好生等著,莫要亂跑,事情平息之後,再回你家墨霜山去。”
“我父親?”
顧淼聽到這話,頓時就像是炸了毛一樣,這凶暴丫頭大喊大叫到:
“我才不去那軟蛋那!他才不是我父親,他害死了我媽媽!”
“陳年舊事,莫要多說。”
燈叔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顧淼說:
“你父親當年所為,也是迫不得已,他不如你想的那麽軟弱...乖,聽叔一句話,西海之事牽扯太深,你是插手不得。
快離去吧。
莫要讓本尊束手束腳。”
“本尊?”
顧淼這一瞬嘴巴長大到能塞進去一個鴨蛋,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家燈叔,抬起手顫顫巍巍的想要說些什麽。
但下一瞬,破空而來的騶吾車,精準的停在顧家大院的地面上,帶起靈氣,衝動四周落葉紛飛,又卷成輕風,在四周緩緩落下。
穿著大紅金烏袍的施妍,手握獸骨,從車上站起,對眼前一身黑衣的落魄俠客俯身致敬。
她溫聲說:
“麟主大人,西海之事,糜爛至此,您還不出手嗎?又說顧淼丫頭,乃是我家墨君親自帶來,必是經過卜算。
這丫頭的命數就在西海,就在今日,你要把她送離,反而是害了她。”
“命數?”
落魄俠客冷笑一聲,他仰起頭時,一雙眼睛已化作暗金色獸瞳龍目,威壓之下,讓施妍周遭浮動真火,也被壓得四散落開。
“你們墨家人還信這個?
那墨嵐故意把我家小淼兒扯入事態,不就是為了脅迫本尊嗎?這次他就算僥幸生還,本尊也定不饒他!
小心眼敢打到本尊頭上,你墨家人還有理了?”
“麟主這話說的沒道理。”
施妍哼了一聲,反駁到:
“若是麟主也有心不染因果,之前就該把小淼兒送離,你讓她留在這裡,怕也是存了一分心思的。
小淼兒是什麽命格,我家掌門看不透,但以我猜測,定然絕非凡俗。不往化龍池走一遭,真是白瞎了這份天賜力道。
苦木境眼看著就要亂了,若還不給小輩防身之力,以後可怎麽熬過這亂世?”
“牙尖嘴利!”
燈叔呵斥一聲,又回頭看向已經懵逼的顧淼。
他歎了口氣,向前行走一步,身上偽裝盡數散去。
身形拔高到一丈,化作龍首人身之相,頭戴黑色通天冠,身披金鱗墨紫甲,龍氣昭昭纏繞四方,化出九龍神形,咆哮不休。
麟主真身顯露,整個臨海城,乃至四周海岸,風停雲消,滔滔魔氣就像是遇到天敵克星,潰散開來。
藏於魔氣中的幾位剛從罪淵逃出來的魔君大能,更是像兔子一樣嚎叫著化作黑煙逃走。
它以那威嚴龍首上,燈籠一樣的暗金龍目,看著身前顧淼,小丫頭這會心亂如麻,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家燈叔。
她問到:
“你為什麽...要偽裝成人?為什麽要騙我說你叫‘姬長燈’?”
“叔沒有騙你,小淼兒。”
麟主抬起布滿鱗片的手,如往常一樣,摸了摸顧淼的頭髮,它說:
“叔這命格,乃燭龍九陰,與你母親相遇時,她便給我起了凡人名諱,你喚我一聲燈叔並無不妥。
你家師長所說,也是事實。
小淼兒,叔厭惡它西海龍宮並非虛假,卻看不得你這好苗子落入尋常。今日之後,龍宮怕是要煙消雲散,那是自取滅亡,不值憐憫。
但這龍族一脈,必有傳承, 大家都是死中求活,如五百年前一般。
叔就把這使命交予你了。
你愛它們也好,恨它們也罷,往化龍池走過一遭,就是它們一員,以後要照拂一二。
去吧,隨你家長輩去。
叔離了罪淵太久,這會就要前去鎮壓了。”
說完,麟主身形消散,顧淼和施妍同時抬頭,便見天際有身長千裡的赤紅與墨色疊加的人首神龍,越過天穹,往罪淵飛去。
它所到之地,光芒大放,後又有暴雨傾盆,靈雨所到之處,魔氣飛快消亡,隻留陣陣吼聲懸於天地之中。
“小淼兒,快上來吧。”
施妍對愣神的顧淼招了招手,說: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家弟弟一起,做大事嗎?現在機會來了,隨師祖走吧,咱們做大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