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說要乾掉這個廢物我才能自由嘛,哪裡還用等到現在?”
荒漠裡,剛剛完成重生的江夏還染著血的臉上,勾勒出一絲古怪的笑,伸手摸了摸跳動虛弱的心臟,又拿起旁邊的水壺,咕嘟咕嘟的喝了口。
抹了抹嘴角的水漬之後,他低聲說:
“唉,失誤了,之前不該提醒他躲過那麽多次危險的,老江我果然還是太善良了。”
“轟隆”
一聲巨響,打斷了江夏思考人生的過程,他從燙手的沙丘上站起身,捂著發疼的,還在滲血的胳膊,回頭向身後看去。
遠方,視線盡頭,在茫茫黃沙的邊緣,有一團黑黃的,如龍卷風一樣的恐怖玩意,正在吹起萬千沙土,就如惡龍蘇醒,災難醞釀。
那天地變幻的自然現象,看的江夏頭皮發麻。
作為一個曾經走南闖北的特殊行業業務員,他在中東沙漠裡,也見過同樣的,類似的東西。
沙塵暴。
以自己現在的狀態,陷入其中,十死無生。
他動作飛快的撿起落在一邊的短削匕首,又把破水壺扭開,含了口水在嘴裡,並不吞下,將水壺貼身放好,又將身上破舊的長衫撕開。
給自己做了個裹頭巾,將口鼻封堵的嚴嚴實實,然後便朝著沙丘之下一路狂奔。
一邊跑,腦子一邊飛速運轉。
“那個寶爺說,這裡是未知的密境,要通過星陣才能到達,這裡應該是另一個世界了,不過聽他的意思,好像還能回去。
不過他們那個世界是怎麽回事?
明明是修仙的一群人,古風的世界,怎麽還會弄出這種世界探索的模式來?
連凡人都能參與其中,這還真是有意思。”
在陌生的沙漠中很難分辨方向,一旦走錯,就同樣是沒命的下場,不過好在,江夏知道,自己該往哪去。
那道光。
方才記憶中閃過的那道光,在一兩公裡之外。
雖然現在還不太明白,那位寶爺說的“星陣”是個什麽玩意。
但從剛才被拋進這片沙漠的經過來看,毫無疑問,只要找到另一個星陣,就能帶他離開這片沒有希望的險境。
灼熱的沙漠中,蒙著頭的江夏一腳深,一腳淺的奔跑。
目標明確,剩下就只是執行。
但跑著跑著,他卻突然停了下來。
“咦?”
江夏閉上眼睛,透過意識去看,那棵和他一起被困在江書生意識中的樹,這會也如他的經歷一樣,有了些變化。
樹還是原來的樣子,一人高,光禿禿的,無葉無花,分出七根枝椏,但在最下面那根枝椏的邊緣,卻多出了一團小小的花。
蒼白色的,散發著神秘的幽光,只有小拇指大小。
就如剛剛長出來的蓓蕾一樣。
“開花了?”
江夏愕然的回頭看向自己來時的位置,他有些拿捏不定,這寶樹開花,到底是因為自己擺脫了囚禁,刺激到了它。
還是穿過星陣來到新世界,導致它出現了變化。
哎呀,今日真是好運,不但自己完成了重生,一直沒反應的金手指,好像也被激活了。
這是雙贏啊。
自己贏了兩次。
賺大了!
江夏臉上掛滿了笑容,往沙丘下去的腳步,也變得輕松起來。
但他卻一點都不感激那幾個把他丟進這片沙漠的混蛋,寶爺,黃管事,還有那幾個抽了他棍子,
用繩子折磨他的家夥... 呃,他們折磨的是江夏,和江夏好像沒什麽關系。
但沒辦法,江夏是個記仇的人,這身體既然歸了他,那麽身體遭受的折磨所產生的的恩怨,也自然就歸了他。
既然能來。
就肯定能回去,對吧?
先放一放,等回去之後,再和他們說道說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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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半個小時之後,氣喘籲籲,如阿拉伯一樣纏著頭的江夏,終於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沙塵暴將到來,讓沙漠變得陰涼,也讓他不至於中暑。
“太安靜了。”
他繼續向前方那個半埋在沙丘中的建築物走,一邊在腳下四周尋找,剛才就發現了,這片沙漠有些安靜的過分。
當然不是指聲音。
“陰涼處連蠍子都沒有,入眼之處也沒有植被,還有這種味道。”
江夏抓起一把沙子,放在鼻下細細輕嗅。
人的嗅覺固然不如狗,但也能分辨出很多細節,流沙層深處的沙子,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江夏心中疑惑更甚。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頓時脊背有點發涼。
而在眼前,半掩半埋的在沙丘底部,是一座規模不大,外牆已被風化腐蝕的不像樣子的建築物。
有點像是廟宇,但也很像是風化後的堡壘,已經很難分辨它原本的樣子。
不過建築主體還算完好,穹頂有巨大的裂痕,不斷有沙土落下,隨著走入其中,一股清涼頓時迎面而來。
這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也是老江現在最需要的地方。
他走進這破損建築中,沒有耽擱時間,便拿出腰間破水壺,含了一口寶貴的水,又心疼的用掉四分之一,把布滿塵土的傷口清洗乾淨。
割下貼身的衣服,用作繃帶包扎。
一邊如此做,一邊還在觀察四面,這裡地方不大,大部分都被沙子掩埋,能活動的就十幾米方圓。
一眼掃去,基本就能看個清清楚楚。
角落沙土中堆放些破爛廢墟的木箱子,像是被洗劫過一樣,一片狼藉。
在角落處的牆壁邊,有些似是焚燒後留下的灰燼,地面也有類似的灰燼,看到那些灰燼時,江夏心裡驟然一松。
這是生火的痕跡。
就代表著這沙漠裡肯定還有其他人,自己獲救的可能大大提升。
待包扎完傷口之後,他又站起身來,在建築裡遊走尋找。
這一次就精細了很多,也帶上了目的。
很快,他就有所發現。
建築物大廳正前,頭頂穹頂處有沙土不斷墜落,在那裡掩埋了一大半地面,但這沙子堆有被衝擊的痕跡。
江夏蹲在那裡,用手撥開凌亂的沙土,露出了那一方地面,然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一塊嵌入地面的石板。
五邊形。
中央有個四方形的凹槽,上面布滿了各種複雜的紋路,線條,其中兩個圓形的環互相勾連,那些紋路,是某種他不認識的文字,或者符記。
雖歷經風霜,周遭的石板都已有風蝕的痕跡,惟獨這石板還完好無損。
這東西,和江夏記憶中,在那個世界,那個寶爺用古怪石頭啟動的石板,有些細節的區別,但基本是同一規格的。
如果那個東西被叫做星陣,那麽這個東西,肯定也是。
“坑爹!”
幾分鍾之後,江夏低聲罵了句。
這東西是需要能源才能啟動的。
而那個裝腔作勢,一臉匪氣的寶爺,根本沒有給他準備能源。
也就是那種會發亮的石頭。
這說明,寶爺要麽就沒指望江夏能回來,要麽就是,他對星陣這東西,也是一知半解。
換句話說。
那家夥極有可能就是心血來潮,嘗試一下,完全不是一次準備十足的行動,慘死的江書生,或者說自己,是被當成小白鼠了。
但這會憤怒是沒用的。
他盤坐在這五邊形的星陣石板邊,撐著腦袋,聽著外面愈演愈烈的風沙吹打聲,陷入了思考裡,他急需捋一捋思緒。
現在最大的問題有兩個。
一,這個世界既然有星陣石板在,肯定就有能啟動它的方法,自己要去找。
二,在這個尋找的過程中,他該怎麽在這片荒漠中活下去。
重新檢視自己目前有的東西,那個什麽老四塞給他的破水壺一個,裡面的水還有一半,省著點用,能夠大概一兩天。
護身的東西,就一把質地粗糙的匕首。
吃的東西,完全沒有。
剛才來的路上也看過了,沙漠除了有怪味之外,乾淨的很,蠍子毒蛇這些完全沒有,想學貝爺也學不來。
最麻煩的是,自己手裡沒有地圖什麽的,對這片沙漠完全是一無所知。
絕境。
江夏皺起了眉頭,他心裡還有更恐怖的想法,萬一,根本不存在什麽沙漠之外的世界呢?
萬一,這個世界就是一片沙漠呢?
不能再往下想了!
他猛地起身,讓自己不去想關於絕境的事情。
過去,呃,上一輩子在危險地區做生意的經歷告訴他,人的思維,是相當奇怪的東西,哪怕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堅持。
但荒潰的心思一旦升起,就難以打滅。
那些頹廢的想法,會一點點滋生,如毒蛇纏繞脖頸,最後把人壓垮掉。
“風沙停下後,就再出去看看,尋找有人煙的地方,現在先休息。”
如此想著,江夏將腐朽的木箱拖過來,蓋在石板上,又把那匕首握在手裡,將頭靠在箱子上,打起盹來。
“轟”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巨響,隨著地面震動,讓江夏猛地睜開眼睛。
老江循著本能,動作麻利的向前一撲,又趴在牆邊,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向神殿外的沙丘打量。
結果,立刻看到了一副不得了的場面。
黃沙滾滾,沙塵暴已經降臨,可見度極低,就像是升騰起大霧一樣,但嘈雜的聲音,正從其中傳出。
那是人類的呐喊。
雖然是江夏聽不懂的語言,但也讓他一陣興奮。
但隨即,他就看到,七八個人,正騎著古怪的摩托車,從煙塵中飛馳出來。
他們穿著皮質大衣,帶著護目鏡,以頭巾纏住口鼻臉頰,身上皮膚不露分毫,且各個身上都有武器。
而那些摩托車也是奇怪,不用輪子,而用前後履帶,這倒是可以理解,在沙漠這種地方,輪子不如履帶好用。
但這些明明很高科技的車,卻被打扮的花裡胡哨。
有一輛車頭前部,還有如骸骨外殼一樣的裝飾。
有東西在追他們!
地面的震動有些不正常,根本不是這七八輛摩托車能發出的動靜,似有沉重的巨物正從風沙中衝過來。
江夏眯起眼睛,眼見那夥人朝著他這邊衝來,便再度俯下身體,手中匕首也隨著手指轉動一圈,被緊緊反握住。
下一瞬,火光騰起。
十幾枚火箭彈帶著刺耳的,讓江夏感覺到熟悉的聲音,從煙塵中飛出,各自在空中劃過軌跡,就如鎖定一樣,以彈幕的方式,轟在這車隊四周。
劇烈的爆炸讓地面再次震動,在爆炸之前,江夏就抱著頭蜷縮起來。
幾秒之後,聽到外方一陣哀嚎。
他再次探出頭,就看到一台三米多高的,根本不存在於江夏認知中的四足履帶式機器人,裹著漫卷的風沙,從那能見度極低的煙塵中現身。
硝煙滾滾,車隊裡還幸存的人立刻以神殿外被轟塌的柱子做掩體,開始反擊。
他們背著能量包,手持槍械形武器,各種如射線一樣的光束,藍色電漿飛舞的手雷,還有四足機器人背後四個火箭彈巢不斷射出的飛彈。
地面騰起的火光,戰士的呐喊,武器的爆鳴。
這一切都讓躲在一旁觀看的江夏,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地方換了,環境換了,連世界都換了。
但熟悉的感覺一模一樣。
果然,不管在哪個世界,人類都是熱衷於屠殺毀滅的生物。
不過仔細打量那四足機器人的攻擊模式,江夏卻伸手揉了揉臉頰,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受著心臟跳動的頻率。
“唔,似乎是來到一個不得了的地方了。”
嘴裡如此說著,江夏臉頰也露出一股躍躍欲試。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世界只有他一個活人。
除此之外,他沒什麽好怕的了,如他所言,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或者用江書生的話,他已經是一個“鬼”了。
眼前就是希望,沒什麽好怕的了。
將破水壺拿在手裡,將舍不得喝的水一口飲盡大半,就如戰前最美的享受,然後深呼吸了一次,反握著匕首。
趁著煙塵掩護,從神殿中衝了出去。
當然,不是衝向機器人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