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拽開駕駛位的車門，坐上車，擰了半天鑰匙，車才打著。

　　大聖拍了一下方向盤，“這老破車，真該換了。無有，你說咱啥時候換個畜牲道的犀牛騎一騎。”

　　無有白了大聖一眼，“歇菜吧你。這車怎來的你不知道嗎?還換犀牛，你啥時候變成熊，老子騎你出門還差不多。”

　　大聖哈哈一笑“我是強化系，不是變身系。想騎我出門，下輩子吧你。”

　　說著，一腳油門踩到底，輪胎發出一陣刺耳的擦地聲，車子順勢穿了出去。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微弱的月光灑下，一輛破舊的吉普車，車頭兩道不太明亮的白色車道照向歸途。遠離叢林的地區，聽不見野獸和鬼物的嘶吼。就連蟲鳴鳥叫也很難聽到。汽車的轟鳴聲，成了東北荒野區的唯一夜曲。汽車顛簸起伏，顯然是路況並不太好。災後的荒野區，能有條路走，也就不錯了。

　　行駛了將近倆個小時，月亮正在頭頂，顯然是接近凌晨，才在不遠處的黑暗中看到兩處火光。

　　“到家咯！”大聖興奮的加速朝著北城門的位置衝了過去。

　　無有楞了楞神，看著大聖，有些不理解他的興奮。這是家嗎?當然不是。這是他們流浪的第四個聚集地。

　　北方所有的聚集地都歸子鼠城管轄，子鼠城會根據各個聚集地的人口、兵力、高端武力和面積來計算聚集地的等級。陽城是一座三級聚集地，人口1000萬，正規軍30萬，城主是一個覺醒了天人道異能的人將境高階高手，聽說覺醒的是元素系，十分強大。內城面積8000多平方千米。算是很有規模的聚集地了。

　　從六道通道被開啟到現在，已經40年過去了。人類勉強在六道眾生面前站穩了腳，靠的不是先進的武器。而是強大的異能。

　　很多人說，如果當初不是天人道的天人們，一瞬間摧毀了我們所有對他們有威脅的武器裝備，人類的處境可能會好過一些。

　　也有人說，如果天人們參與了那次大戰，可能人類已經滅族了。

　　至於天人道不參戰的原因，無有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甚至從出生到現在，無有從未聽聞過任何一位天人的事跡。有時候無有甚至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天人。

　　陽城的外城牆有四層樓高，有些破敗，不光是風雨的侵襲和時間的磨礪，還有戰鬥的痕跡。透過破碎的部分，可以看見手指粗細的鋼筋，倒置這麽高，這麽綿長的城牆，在沒有異能的災前，算是非常浩大的工程了。

　　城牆上有士兵整齊的巡邏，偶爾才開一次的探照燈第一是為了給回城的人們引路，第二是勘察敵情。城門口處燃有兩處篝火，篝火的作用是為了驅散零散的野獸和鬼物。城門口有兩個排的兵力，士兵們荷槍實彈，神色冷峻，臂章上繡著陽城兩個字。

　　城門邊有一個簡陋的停車場，內城是不允許沒有牌照的車輛在內城行駛的。無有和大聖肯定是不會有牌照的，所以只能把車停在這個被稱為停車場的地方。

　　二人下了車，快步走向城門。拿出證件給其中的一名軍官登記一下，就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城了。

　　穿過內城的城門，不見璀璨的華燈，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和荒野無二。戰後，電消費成了富人區和特權的身份象征。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消費的。內城破敗的大樓和隨處可見的殘垣斷壁，除了可以證明這座繁華城市曾經的輝煌，就只能給一群居無定所的流民，

提供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　　陽城的內城分為四環，一環除了銀行、旅者公會、傭兵公會、城主大樓等等政府職權部門外，就是一些極盡奢華的高檔消費場所。二環是高檔住宅區，陽城的高層和商人們才能住得起這裡。一環和二環是常年供電的。當然，你得為此支付高昂的電費。

　　三環是普通住宅區，這裡實行軍管和限時供電。如果是覺醒了戰鬥異能，住在三環的壓力並不是很大。一旦覺醒的是生活異能，那只能為陽城打一輩子工來維持這得來不易的住所。

　　四環在陽城有另外一個稱呼——無法之地。四環是陽城面積最大的區域。1000萬人口的陽城，有一半的人居住在四環這個無法之地，這裡常年沒水沒電，受幫派管制。又因為幫派太多，利益衝突導致的火拚每天都有發生。但就是如此混亂的無法之地，卻有一個人盡皆知、且人人遵守的規定，二環以內的居民不能碰。

　　凌晨的四環街道上髒亂一片，生活垃圾散落四處，在陰暗的胡同裡，傳來一股股刺鼻的騷臭味。一隻半大的老鼠駐足在街道旁，像是在打量著無有和大聖，毫不怕人。

　　“是回幫裡，還是回家?”走在凌晨的四環街道上，大聖還是比較緊張的。這裡不比荒野安全多少。

　　無有掏出左輪手槍，甩開彈槽，有些心疼的填裝了兩顆子彈，推進彈槽，舉著槍，也警戒的看著四周。

　　“回幫裡吧。咱倆這個時間從荒野區回來，太扎眼了。”

　　大聖點點頭，有些猶豫的說“回幫裡得上交一半啊。要不咱倆在城外待一宿得了。”

　　無有冷笑一聲，回頭看看隱約可見的巡邏士兵“咱倆要是在城外的車裡待一宿，巡邏的就給咱倆搶光了。”

　　“上個月城裡不是治理過這種事嗎，他們還敢這麽乾?”大聖有些不信。

　　“那也要看是誰。上次這幫巡邏的搶的是幾個傭兵團的團員，人家是有二環裡的人罩著的。搶了我們，順帶挖個坑，直接就活埋了。”無有警惕的看著一個小胡同裡閃爍的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說“小心點，咱們被人盯上了。”

　　大聖順著無有的目光看過去，“你開下眼識，看看這些人實力怎麽樣。”

　　無有點了點頭，雙目一瞪，一雙眸子瞬間變成了寶藍色，朝著小胡同裡看去。在無有的視線裡，胡同好像被一盞燈照亮了一般，幾人的身材相貌瞬間清晰可見。

　　“沒有人徒境的，但有兩個人眾境八階的，還有一個人眾境六階，三個人眾境四階的。”說完，無有的眸子變回成黑色。“有點麻煩。不能快速解決他們，會吸引更多的人過來。”

　　大聖問“咱們主動出擊呢?你手裡可是有槍啊，又是天人道的靈彈。”

　　“這不符合我的利益標準。”無有說。“他們的命，可不值六顆靈彈的價錢。”想了想，無有又說“他們要是動了，我就先解決那倆個八階的。剩下的，你以最快速度解決。能節省一點算一點。”

　　話落，無有朝著那胡同看了看，嘴角裂開一絲笑意，只是那笑像是來自餓鬼道的厲鬼，讓人膽寒。冰冷的眸子中，是對人性的蔑視，和生死間的瘋狂。

　　可能是無有那近乎瘋魔的表情嚇退了這六人，也有可能是無有手裡那把黑亮的手槍。不管是什麽，他們還是退了。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在第一批獵人發現獵物，卻沒敢吃下後，剩下的獵人們就不會先去衡量獵物的實力，而是要先衡量自己和第一批獵人的實力。

　　在自知沒有萬全的把握吃下第一批獵人時，獵物和獵人的身份是隨時會調轉的。

　　“那幫人撤了?”大聖問。

　　無有點點頭，“別走的太快。走慢點。”

　　“為什麽?”

　　“這叫有恃無恐。”

　　大聖白了無有一眼，很想問問到底啥意思。但又沒好意思開口。算了，這家夥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在四環漆黑的街道上，二人穿街過巷的走了大概40分鍾，才來到了一個保存還算完好的三層建築前面。這座三層建築在整個小區的中心位置，高處標注著“業主會所”四個大字。區別於整個小區的黑暗，這座會所裡面燈火通明，人頭攢動，隱隱的還有嬉笑聲傳來。

　　大聖長出了一口氣。

　　無有邊鼓搗手中的布袋，邊說“進去你少說話。問你啥你就說不知道。”

　　大聖無所謂的笑著說“我明白。”

　　“千萬別提咱們宰了一隻厲鬼的事！”無有像是沒聽見大聖的回答，又囑咐了一句。

　　走上幾步台階，推開中間的玻璃門，清晰的傳來男女調情嬉笑的聲音。無有抬頭迷戀的看著大廳中央散發著迷人金色光芒的水晶吊燈，完全忽視了沙發上幾對纏綿的男女。

　　“喲，這不是無有和大聖嗎?”一個美麗的女人，畫著性感的妝，穿著蕾絲的吊帶裙，腳下的高跟鞋發出誘人的敲擊聲，扭動著婀娜身體，朝著無有和大聖走了過來。

　　女人的聲音拉回了無有的目光，看了女人一眼，並沒多矚目。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沒有誘惑力，是這個女人很危險。

　　無有禮貌的朝著女人行了個禮，卻躲開了女人摸過來的手。“晴姐。”

　　晴姐掩嘴媚笑著問“你躲我幹什麽，我又不吃人。”

　　無有尷尬的笑了笑，又退了一步，靠在了玻璃門上。大廳裡幾個纏綿的男女看著局促的無有，都放聲大笑。

　　大聖側身擋在了無有面前，一臉花癡相的看著晴姐“晴姐，無有不喜歡女人。我喜歡……”

　　沒等大聖說完，晴姐臉色瞬間難看起來，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大聖，看的大聖說了一半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訕訕的退了回去。

　　“小無有，過來，讓晴姐好好疼疼你。”看見大聖退回去，晴姐又是媚笑的朝著無有招招手。

　　“晴姐，我剛從荒野回來。這次出去收獲可不小啊。”無有扯著嗓子，喊似的說著，拎起手中的布袋，在半空中晃了晃，目光卻沒看向晴姐，而是朝二樓看去。

　　晴姐看著無有手中的布袋，皺起了眉頭。

　　沒等晴姐反應，她預料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鄭雨晴。讓無有他們上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從二樓傳了過來。

　　“陳老大。”樓下的眾人停下了所有的行動，朝著二樓看去。

　　陳老大悠閑的倚著二樓的扶手，戴著一副太陽鏡，敞穿著金色的長款睡衣，下身穿著花花綠綠的沙灘褲，腳下瞪著一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拖鞋。玩味的目光，在無有和鄭雨晴之間徘徊。

　　鄭雨晴點頭稱“是”，側過身，給無有讓出一條路。眼神中卻滿是不悅。

　　無有如鬥勝的公雞，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邊晃著手裡的布袋，邊看向鄭雨晴。

　　在路過鄭雨晴身旁時，鄭雨晴忽然挺了挺堅挺的胸。嚇得無有一個閃身，躲在了大聖的身後。

　　“老大！”無有求助的喊了一句。

　　二樓的陳老大說“好了，雨晴，別胡鬧了。”

　　上到二樓，無有還心有余悸的朝樓下看了看，發現鄭雨晴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只是這目光裡究竟有什麽，無有也不知道。但他只知道一點，這個女人比陳老大還危險。

　　鄭雨晴的危險不在於她的實力，而在於她的異能“吞噬”。鄭雨晴可以通過男女之事，溝通對方的異能，再生食了對方的心臟後，佔據對方的異能。她的上一任是一位外來的人徒境初階的元素操控者，這位已經死在鄭雨晴石榴裙下的異能者的屬性是劇毒——氰。

　　異能者中，每一位擁有吞噬異能能力的異能者都是雙異能者。鄭雨晴的異能是分為探查和吞噬。她可以通過接觸和親吻探查對方的異能，在確定對方異能更強大之後，她就會選擇吞噬對方的異能來取替原來吞噬的異能。只是被吞噬的異能不再保留原有的境界，會掉落至人眾境一階。

　　根據無有的了解，鄭雨晴前後一共吞噬過4位異能者。這也是她異能雖然強大，卻只有人眾境四階的原因。

　　大廳裡這麽多對男女纏綿，那些女人無論是姿色還是身材都不如她的情況下，卻沒有人跟她親近，也是這個原因。

　　陳老大是個十足的財迷，他可以為了利益做任何事。哪怕讓他去攻打城主大樓，只要籌碼夠大。無有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這符合他的利益標準。在沒有能力時，能用錢去擺平一些事，是最劃算的。這也是無有會加入陳老大的“黑繩”幫會的原因。

　　“無有，你帶來的東西要是不合我的胃口。我可是會把你直接扔給鄭雨晴。”陳老大笑著拍了拍無有的肩膀，拉著二人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兩張對放的皮質沙發上，一面陳老大攤開雙手靠在沙發上，盯著無有。無有和大聖坐在另外一面，拿出布袋，倒出袋子裡的所有鬼珠。當然，厲鬼境的那顆事先已經被無有藏了起來。

　　“老大說笑了，咱們幫派的規矩是五五分帳。”指著桌子上的13顆珠子，繼續說“六階的這顆，我得留著給大聖換魂珠。剩下的四顆五階和八顆四階，老大您拿一半。怎麽樣?”

　　陳老大擺了擺食指，“一顆鬼眾境六階的價值相當於兩顆五階。你就這麽含糊過去。小朋友，不合規矩。”

　　無有笑著說“這我明白。但我兄弟確實急需這顆珠子來突破人眾境。不如這樣，我幫老大辦一件我能力范圍之內的事，抵做這顆六階珠子的價值怎麽樣?”

　　陳老大哈哈一笑，忽然湊過來，眼睛上飄，目光冰冷的說“你一個區區人眾境九階的小子，能幫我辦什麽事?”說著，又靠坐了回去，雙手抱在胸前，“而且，這並不是你全部的收獲。這麽一點點東西，還不至於你，冒著被鄭雨晴吸乾的風險，來幫裡找我庇護。”

　　陳老大站起身，在吧台上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感受著舌尖上那甘醇的酒香和喉嚨間刺激的酒氣，說“我說過，你的東西不合我胃口，我會把你扔給鄭雨晴……”哢吧一聲脆響，水晶杯被陳老大捏的粉碎，嗓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凶狠的看著無有說“你當我放屁嗎?”

　　大聖嚇了一跳，擔憂的看著無有，臉色焦急。

　　無有給了大聖一個安心的眼神，站起來說“老大，為了兩顆鬼眾級五階的鬼珠，將我扔給鄭雨晴，對您沒有任何收益。”

　　“起碼可以得到鄭雨晴的效忠。”陳老大反駁道。

　　“老大您一個人徒境三階的高手，需要一個人眾境四階的蛇蠍毒婦的效忠?她只不過是您的一個招牌罷了。”無有侃侃而談“以老大的英明，是兩個即將突破人徒境的手下重要，還是一個人眾境的婊子重要，不用我這個當小弟的來提醒。”

　　“哼！”陳老大冷哼一聲，“當然不用你來提醒。五階的珠子留下三顆，四階的留下四顆。你們可以滾了。”

　　無有躬身抱拳，說“謝老大賞賜。”說完，踢了坐在沙發上的大聖一腳。

　　大聖心領神會，連忙站起身躬身抱拳“謝老大賞賜。”

　　裝起屬於自己的鬼珠， 無有和大聖朝房間外走去，在路過陳老大身旁的時候，聽見陳老大不滿的說“小子，太精明容易活不久。”

　　“謝老大教誨。”

　　無有和大聖在會所裡隨便找了一個空房間，反鎖上房門，二人席地而坐。

　　“兄弟，你剛才就不怕老大一激動，弄死咱倆?”大聖心有余悸的說。

　　無有搖搖頭，說“陳老大這人只看利益，你給足了錢，殺他全家他還能給你拍手叫好。”

　　“那你剛才那是……”大聖問。

　　無有說“陳老大剛才只是在試探咱們是不是私藏了東西。咱倆披星趕月的從荒野跑回幫派尋求庇護，確實值得懷疑。”

　　“我就說應該在荒野待一宿。”大聖說。

　　“不行。荒野區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無有說。

　　“那幫派裡就安全了?剛才要沒有老大攔著，估計鄭雨晴那娘們能生吞活吃了你。”大聖說。

　　無有白了大聖一眼“我一個人眾境九階巔峰，會怕她一個人眾境四階的?我是不想泄露我的能力。”

　　大聖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你的異能確實比較特殊。那個老頭說你是六道內，唯一一個可以突破天王境，成神的人。指的就是你的異能吧?”

　　大聖的話像是踩中了無有的尾巴，厲聲呵斥“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話不要信，也不可以說。那個老頭就是個江湖騙子！”

　　“這又沒有別人。”大聖委屈的低聲辯解。

　　“隔牆有耳你不懂嗎?”

　　“知道了。以後我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