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指著朱拂曉,越罵心中越暢快,隻罵的是酣暢淋漓,整個人神清氣爽,目光中的戾氣不斷消散。
“該死的混帳,你父子當年如此欺辱於我,如今落得我手中,卻是活該。”李密指著朱拂曉的鼻子罵了足足有一刻鍾,隻罵的是渾身大汗淋漓,扯開了身上的衣衫,整個人精神亢奮的拔出腰間的長刀:
“當年我不是你的對手,沒有機會斬了你,出了我心中的這口惡氣。但天見可憐,你竟然落在了我的手中,當真是風水輪流轉,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李密拔出腰間的長刀,指著朱拂曉鼻子:“狗賊,別說爺爺我欺負你,給你個自己選擇的機會,你想怎麽死?”
朱拂曉不語。
李密看著朱拂曉,看著那神似的體魄,長刀猛然割裂寒風斬了出去:“今日我便取了你的狗命,祭奠老夫數百年來的夢魘,叫老夫出一下當年的那口惡氣。”
李密意氣風發,鋼刀裹挾著呼嘯,徑直向朱拂曉頭頂劈開,欲要將其豎披成兩半。
眼見著那長刀距離朱拂曉頭頂三尺,只要再過一個呼吸,便可將其劈的血肉橫流,可不知為何,那面具下的目光猛然射出,與李密的眼神碰撞。
那眼神是如此熟悉!
熟悉到李密做夢都能夢見。
一股寒流自後背躥起,李密不知為何隻覺得身軀僵硬,那裹挾著疾風的長刀,卻是再也斬不下分毫。
李密隻覺得自家身軀仿佛是本能一般,意志想要將長刀斬落,但是自家的大筋卻死死的拽住骨頭,不敢有絲毫放松。
長刀停在了朱拂曉頭頂的一尺之處,那一遲就仿佛是天塹,驚得李密猶若是遭遇雷擊一般,猛然間手中的長刀拖拽了回來。
所有的意氣風發酣暢淋漓,盡數都化作了恐懼。
之前有多意氣風發,此時就有多恐懼。
“這……這……這……你……你……”李密一陣精神恍惚,然後許久後搖了搖腦袋,猛然甩了甩頭,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朱拂曉,半響過後在定睛細看,那熟悉的眼神消失,之前的一切仿佛是錯覺。
“邪門了,眼神也這麽像,差點將老子嚇死。”李密深吸一口氣,目光中露出一抹駭然:
“看來老子的心魔還是太深。”
“老子我今日非要斬了你,滅了我心中的魔障。”李密咬了咬牙,然後長刀又一次劃破虛空,向著朱拂曉斬來。
依舊是同樣的眼神,沒有任何氣勢,就那般靜靜的看著自己。
不知為何,每當一接觸到那眼神,李密就覺得自己的氣勢像是泄了一般。
筋骨明明是自己的筋骨,身軀也依舊還是自己的身軀,但卻仿佛遭遇到了天敵一樣,手中的長刀再也斬不下去。
長刀依舊是落在了朱拂曉頭頂三尺,然後碰到那熟悉的眼神,李密就再也斬不下去了。
“造孽啊。這小子究竟給我留下了多大陰影。”李密將手中長刀扔在地上,頹然的坐在枯葉上:“我真是個沒用的廢物,不但不敢面對他出手,就連面對與他相似的人,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說完話李密面色頹然的擺擺手:“你們走吧。”
既然殺不了人,還留在這裡作甚?
他現在隻想靜靜,祛除了自己心中的魔障。
“你就那麽想殺我?你心中就那麽恨我?”
就在李密頹喪的坐在那裡,對自己惱恨不已之時,忽然只聽耳邊傳來一道悠悠的聲響:
“要不是我,你怎麽會有千秋不老之軀。天人才不過八百年大限,而你的壽數何止萬載?我對你也算是有恩,你就這麽恨我?”
聽聞耳邊話語,李密猶若受驚的兔子,猛然躥起身,駭然的看著朱拂曉,驚疑不定的道:“見鬼!見鬼!你這話真的是見鬼。你究竟是誰?”
朱拂曉摘下面具:“人的面孔可以變,但很多東西是烙印在靈魂中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朱拂曉看了李密一眼:“我正好缺了一個馬夫,身邊缺少了一個伺候的人,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
說完話朱拂曉轉身登上馬車。
李密驚疑不定的看著那馬車,又看看裝作老實人的趙元陽,此時站在那裡竟然不知所措。
“驅趕馬車走吧。”趙元陽將韁繩遞給了李密。
“你當真是道君?”李密呆呆的上前接過韁繩,然後木木然然的牽扯著馬車,在叢林中走了一會,方才問了一聲。
又何必問?
在牽起韁繩的那一刻,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你不是已經消失了嗎?”李密坐在馬車上,裹住身上的棉衣,像是一個小老頭般,驅趕著馬車。隨著心境逐漸恢復了平靜,李密李治回歸,問了一聲。
“又不是死了。”朱拂曉道了句。
李密不再言語,朱拂曉也不再言語。趙元陽帶著那天魔身軀向徐州趕去,還要將這身軀安置妥當。
到了晚上
李密停下馬車,在野外升起篝火,然後獵了三隻兔子放在架子上燒烤。
一邊薑黎好奇的看著李密,眼中滿是疑惑,他總覺得自家哥哥有秘密。
自從那一日後,她的人生就全都變了。
吃著精米飯,穿著綾羅綢緞,以及各種不可思議的食物,超出了自己見識的各種事情。
從那日起,她讀書識字習武,從此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哥,他不是想要殺你嗎?”薑黎偷偷的看向李密。
“他不敢。”朱拂曉笑了笑:“你以後有事情,盡管就吩咐他去辦。”
李密此時持著兔子過來,將烤好的兔子遞了過來,眼神中露出一抹笑意:
“道君,您吃吧。”
朱拂曉接過兔子,不緊不慢的吃了一口。
朱拂曉沒有說話,李密也沒有多說。
許久後薑黎去了馬車中熟睡,朱拂曉看向李密:“當年清河郡究竟發生了什麽?”
李密聞言苦笑:“我要是和你說,我當時正在沉睡,蛻變侯爵你信不信?”
“等我出關後,已經變了天下,就連瓦崗山都被人給摧毀了。要回不是我提前躲入深山老林內蛻變,只怕是蛻變的時候要遭人暗害。”李密苦笑:
“等我出來後,天下間已經變了乾坤。諸聖傳道天下,宇文成都與李世民南北交戰,杜伏威更是稱霸一方。於是我出手滅了韓明亮,奪取了瓦崗山,重建瓦崗山基業。”
“是這樣嗎?”朱拂曉雙手插在袖子裡。
他倒是有幾分明悟,當時自己與天道交戰,天道自然會有意無意的壓製所有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也不怕你惱。等我出關之後,聽說清河郡被人摧毀,翟家成為了喪家之犬,我那時隻以為你已經死了,心中不知有多高興,可惜就是沒有手刃仇敵,難免有些遺憾。”
李密看著朱拂曉,篝火下目光裡滿是滄桑。
朱拂曉不語,面孔裡滿是陰沉:“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當年也找尋過翟家人的蹤跡,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比較貪心,想要看你有沒有給翟家後人留下什麽底蘊,所以遊歷天下一百多年,最終在長安發現了翟家之人。”李密看著朱拂曉:
“那一只是小公子朱光留下來的,已經隱姓埋名,在長安城做一個大戶人家。我當年本想去翟家看看,卻被李二帶著李元霸給擋住了去路。那李元霸簡直是不是人,我就算是不死之軀,卻也依舊擋不住那李元霸的一錘之力。”
“可惜,五十年前李元霸壽數耗盡,不得不做化。否則這天下哪裡還有宇文成都與杜伏威折騰的機會。”李密道。
“你是說翟家的後人隱居在長安?”朱拂曉若有所思。
“不錯。有一部分隱居在長安,還有一部分在雁門關白五的手下。”李密道。
朱拂曉聞言不語。
“朱丹呢?李紈呢?”朱拂曉問了句。
“不知道。 朱丹去了徐州城,就再也不見了蹤跡。至於說李紈,我就不曾聽聞過她的消息。”李密搖頭:
“此事你或許可以問問李二,李世民那小子必定知道。”
“此去長安,必然查個水落石出。”朱拂曉道了句,火苗倒映在他的眼中,一抹殺機叫黑夜更加冰冷了三分。
“你……你怎麽換了一副樣子?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李密看著朱拂曉,終於忍不住問了句:“就連血脈都換了,體內流淌的不再是翟家血脈,否則我當時必然會一眼就將你認出來。”
“我當年閉關修煉,又有突破之後,直接轉世輪回。可誰知在醒來後就是五百年後了。”朱拂曉感慨一聲,眼神中充滿了訝然。
聽聞朱拂曉的話,李密驚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失聲驚呼:“轉世輪回?”
“噓。”朱拂曉看了一眼馬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世上當真有輪回轉世嗎?”李密瞳孔中滿是不敢置信。
“你覺得呢?”朱拂曉笑吟吟的道。
“你竟然能轉世輪回,你究竟修行到了何等境界。”李密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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