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太醫院乃是大內,有禁軍高手鎮守,才使得柴紹沒有釀下大禍。不過所有關於柴紹受傷的信息,俱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抹去,抹除的乾乾淨淨點滴不剩。
上至大內深宮,下至江湖三教九流,不曾有任何關於柴紹的流言。
現在天下眾人的心都被天師道與青牛觀、老君觀給吸引去,柴紹被刺殺的消息,不過是一滴雨水落入湖泊罷了,並不惹眼。
洛陽城
湖邊小築內
朱拂曉坐在窗邊,端著茶盞,看著天空中大日,還有湖水中不斷蒸騰的水汽,眼神裡露出一抹思索。
“那一箭必然是射中了柴紹,否則死亡歎息不見血誓不歸還。”朱拂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只是不知究竟射中了柴紹哪裡,現在柴紹忽然銷聲匿跡,反倒是不好找尋破綻。”
想要弄死柴紹,似乎很難。
守護在柴紹身邊的大內高手雖然及不上袁天罡之流,但絕不是朱拂曉能抵抗的。
“今年開春大旱,只怕天下百姓的日子不會太過於好過,那蛟龍一日不除,天下便永無寧日。”朱拂曉喝著茶水,整個小築安靜下來,李淳風回到老君觀養傷,思忖著突破境界的事情,袁天罡也消失不見,據說人已經離開了洛陽。
小築內只有朱拂曉與朱丹兄妹居住。
“還有那批隱匿在老鴰灣的盔甲的糧草”朱拂曉心中無數思緒流轉。
是夜
朱拂曉停了聖杯法修行,開始轉修死亡魔法。
此時黑暗中一道生命磁場驟然出現,猶若是精巧的狸貓般,飛速的躍上小院牆頭,然後一個縱身落在了庭院內,沒有惹起半分聲響。
錯非朱拂曉死亡魔法的造詣已經有了火候,只怕還真察覺不到此人的蹤跡。
“我就知道,只要出手,就隱匿不住蹤跡。尚書公的殺手也該到了。”朱拂曉眉毛一挑,然後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屋門,不緊不慢的走入庭院內:“閣下不請自來倒是有趣,既然來了,何不光明正大一見?”
朱拂曉聲音裡透露著一股難以言述的味道,聲音層層疊疊猶若勾魂魔音,傳入那武者耳中。
此人生命磁場算是中等,比不得一等一的高手,但也絕非尋常江湖龍套。
其一身生命磁場,比柴紹強大了兩倍不止。
“被發現了!”那人影立在假山後面,此時聽著耳邊那重重疊疊灌入耳中的話語,一道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心中不由得湧現出一個念頭,然後抬起腳便要走出去。
只是腳步尚未落地,體內氣血一陣波動,那江湖豪客心頭悚然一驚,動作頓在哪裡。
然後二話不說,一個助跑,便要躍上高牆跳牆而去。
“走得掉麽?”朱拂曉神魂波動,接著只見遠處湖水升騰起一道霧氣,那霧氣鋪天蓋地彌漫茂林,向著武者去路蔓延了去。
武者跳出高牆,一頭扎入霧氣中,忽然隻覺一股奇寒無比的冷酷傳來,凍得他身軀不斷顫栗顫抖。
“如今已經開春,怎麽會有這般寒冷的天氣?”那武者在霧氣中奔跑了幾步,心中升起一股悚然,然後便覺得體內氣血運轉凝滯,搬運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一層寒霜浸染,化作了一道冰雕,站在茂林內動彈不得。
朱拂曉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向遠方茂林,只見茂林地下兩具白骨鑽出,扛著那武者奔入院子。
朱拂曉掃過化作冰雕的武者,一雙眼睛看向密林外,還有一道生命磁場躲在密林內小心隱藏。
對方隱匿的手段不可謂不高超,但落在朱拂曉眼中,只見生命磁場熊熊,猶若是黑夜中的火炬。
一陣微風吹來,卷起朱拂曉的身軀,然後朱拂曉身形消失在了庭院內,隨著狂風穿過茂林,來到了叢林深處。
叢林深處
無數的落葉之下,一道人影靜靜的匍匐其中,就像是一隻冬眠的棕熊,周身氣血運轉凝滯,心跳也微不可查。
朱拂曉身形懸浮在那落葉上,感受著落葉下的生命磁場,不由得搖了搖頭:“好強大的隱匿之術。”
對方不但氣血運轉凝滯,就連呼吸也為之停止,唯有那微不可查的心跳,大概幾十個呼吸才會輕輕的跳躍一下。
這等隱匿之術,錯非他掌握了生命磁場,就算是望氣大家袁守誠在此,也難以察覺到此人與天地氣機的感應。
“有點意思!”朱拂曉笑了一聲:“藏得很累吧。”
此言落下,樹葉下的心跳驟然紊亂,呼吸也刹那間急促起來,不過三五個呼吸卻又瞬間平複了下去。
“好強的心理素質。”朱拂曉搖了搖頭,自袖子裡掏出一個火折子,換換點燃一把枯葉,然後向著那一層樹葉落了下去。
“砰~”
枯葉炸開,樹葉下的人影終於知曉自己藏不住了,於是二話不說騰空而起,然後一道寒光劃破黑暗,向朱拂曉咽喉射來,而那人影轉身便跑。
黑衣人自忖隱匿氣機之術獨步天下,對方能精確的找尋到自己位置,必然是了不得的大高手。
閃爍著寒光的飛鏢迅疾無比,帶著呼嘯風聲,只是在靠近朱拂曉周身三尺之際,被一股無形力量扭曲,被那風的力量定住。
看著消失在黑夜中的人影,朱拂曉沒有追擊,其衣袍下一陣尖銳的叫聲傳來,接著吸血蝙蝠衝霄而起,向那黑衣人影追了過去。
獨自居住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朱拂曉又豈會沒有防備?
吸血蝙蝠早就被他召喚出來了。
不多時只聽得密林內一道慘叫,然後吸血蝙蝠回返,再次潛伏在了朱拂曉的衣袍下。
朱拂曉衣袍寬大,幾百隻吸血蝙蝠是藏得下的,尤其如今吸血蝙蝠化作一級魔獸,體內結構改變,在魔力的加持下近乎於輕若無物。
料理了兩個探子,朱拂曉來到探子身前,此時那探子已經被吸血蝙蝠吞噬,唯有一堆白骨落在枯葉上。
朱拂曉低下頭,拿起一根棍子靜靜的翻找,過了一會後才眉毛一抖:“什麽也沒有?”
沒有表示身份的令牌。
將手中棍子扔下,朱拂曉站起身,走回了自家庭院,那黑衣人此時已經化作冰雕,氣機斷絕。
“這些探子武道修為不算太高,但一手隱匿之術、逃跑之術卻天下少有。”朱拂曉手掌伸出,身前的冰雕融化,那黑衣人身軀僵硬的站在院子內。
朱拂曉拿出一把刀子,緩緩挑開眼前之人的衣衫,然後在其心口處發現了一道獨特的刺青。
看著那獨特的刺青,朱拂曉瞳孔一縮:“尚書府的死士,楊家已經找到這裡了嗎?”
“不過,就算能找過來又如何?”朱拂曉嗤笑一聲:“打自然是打不過你們,但逃跑力量,我還是有的。”
若論逃命本事,普天下誰能及得上他?
“可惜小妹太過於年幼,否則將小妹送入老君觀,天下雖大,但我大可去得。”朱拂曉歎了一聲。
“如今天下風雲變幻,朝堂中更是形勢莫測,江湖大勢也隨著老君觀與天師道鬥法,變得越加渾濁不堪。不如先去瓦崗相助老爹一統瓦崗山,然後在來白鷺書院讀書?”朱拂曉站在院子裡,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本來是想來洛陽讀書的,但現在似乎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朝廷中楊廣與楊素一黨鬥爭的太過於厲害,再加上天師道牽扯其中,現在朝堂就是一個大漩渦。
一夜無話
第二日朱拂曉起床準備好早飯,兄妹二人吃著水煮魚,朱丹整個臉埋入了飯盆中,吃得像是一隻小豬。
“你這丫頭,都這麽大人了,一點吃相也沒有。”朱拂曉看著腦袋都埋在盆裡的朱丹,面帶寵溺的訓斥了句。
朱丹也不抬頭,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說著什麽。
朱拂曉撫摸著朱丹的腦袋,此時朱丹不滿的將腦袋抬起頭,臉上撚著飯粒,大眼睛瞪著朱拂曉:“哥哥,你別禍害我,我要吃飯。”
看著眼前憨態可掬的朱丹,朱拂曉動作頓住,一雙眼睛的盯著眼前少女。
“別動!”朱拂曉道了句。
“哥哥,怎麽了?”朱丹動作頓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朱拂曉。
“你這丫頭,從哪裡弄來的顏料,竟然將眉毛都染白了。是不是哥哥以後要叫你白眉大王?那個混帳玩意給你弄來的顏料?”朱拂曉沒好氣的道:“是不是張北玄那個混帳玩意?”
一邊說著,朱拂曉伸出手去,撚下朱丹臉上的飯粒。
“哥哥,你在說什麽?”朱丹瞪大眼睛,眼神裡滿是懵懂。
“我說什麽?我再說你的眉毛。稍後吃完飯趕緊洗下去,這般白眉實在是嚇人。”朱拂曉摸了摸朱丹的白眉。
“白色的眉毛?”朱丹不解,摸著自家的眉毛:“哥哥說的什麽染料?”
“你的眉毛,不是你自己用染料染的嗎?”朱拂曉聽著朱丹的話,在看著朱丹不解的表情,不由得心頭一動,‘咯噔’一下,一股不安之意繚繞而起,在腦海中快速席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