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小區怎麽了?”隋月問:“這麽多人聚在一起，這是發生大事了吧?”

　曲玉濱問:“誰家著火了?”

　“不是。老曲看看，不少地方都貼了。”鄰居叉著腰，指著前面大聲的說:“這告示上面說我們小區買地皮的時候有問題，施工的時候也有問題。據說不少樓底下的地基都不合格。這幫黑心的開發商。”

　曲玉濱說:“這都住多少年了，也沒問題啊?不是好好的嗎?”

　“老曲！”鄰居叫道:“你是站在哪邊的?”

　曲玉濱一下就聽明白了。

　事實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鄰居想要個“說法”。

　所謂“說法”，就是要錢。

　眾人爭吵，天興就需要給這個“說法”。搭便車的人們只需要在旁邊吆喝吆喝，就能順便得到利益，而且又不用承擔責任。沒有任何本錢的買賣，誰不做呢?

　隋月拉拉曲玉濱的衣袖，意思是不要再說什麽。

　曲玉濱看看眼前這幾十號街坊，也知道他們不會聽他的。

　曲玉濱不願意維護天興，也不想大家就這麽被利用。

　而他不明白的是，很多人心甘情願的被人利用。

　回到家裡，曲玉濱灌了半杯涼水消消火。

　如果以前，他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與鄰居們一起和天興發展討說法。可現在他明白，這是有人故意挑事。

　無論真實與否，他不想給孩子們惹麻煩了。他一介入，樂揚或者曲梁音，會成為這些街坊硬推出來的頭領。

　“這事你管的了嗎?”隋月說。

　“我肯定管不了。但要是說的是真的，我也加入裡面討說法。”曲玉濱說:“真有問題，我肯定不能算了。就算是回遷，也是我們住的房子。要住幾十年的房子！要是地基真有問題，我們不是……”

　隋月說:“還真是需要想想。萬一說的是真的，還真是挺危險的。”

　曲玉濱給女兒打電話，說明現在情況。曲梁音說:“你們來我們這裡住幾天吧。你一說，我也很害怕。”

　樂揚說:“這是有人對天興下手。何明緯他們又要頭疼了。”

　“只要拿出工程驗收的報告，應該能解決。除非真的有問題。”

　樂揚歎口氣說:“人家根本不是衝這個發難。”

　“是地皮的問題。”曲梁音一下子明白了，“後面的只是煽動業主，讓事情擴大。這事擴大，各方關注度高，會有相關部門跟進。而重點的地皮問題，也是要查的。”

　樂揚說:“興源小區的地拿的早，是不是什麽都透明?誰也說不好。”

　“這人真卑鄙。”曲梁音說。

　“但這人也真能鑽研。”樂揚說:“這麽久的事，也能翻出來。我想，真的只有當事人可能知道。”

　天興小區是八九年前建的小區，可地是十年前拿的。何光當時也不過是二十出頭年紀。所以操作興源小區項目的不是何光，而是何明緯和黃永剛。

　此時的黃永剛夜不能寐。

　這塊地的某些地方確實有問題。不過如樂揚所料，真的不在地基上。

　這是天興自主開發的小區，有些天興的員工也買了，各方面的質量還是不錯的。

　問題在前面。

　當時萬子愈給牽線搭橋，黃永剛與築建的某個現在已經被處理的前領導有交易。比如容積率等等都做了修改。

　這樣的事，何明緯肯定躲了。

　後來見那人被處理後沒有問到黃永剛，黃永剛還覺得沒問題了，

　如今事情起來，真的要找後帳?

　“永剛。”何明緯的電話打了進來。

　“何總。”黃永剛的聲音有些疲憊。

　“這件事情，你是當事人，有沒有什麽想法?”

　黃永剛說:“知道這件事的人，真的不多。就是天興的幾個人，還有辦事過手的幾個人。”

　“方運鴻會不會知道?”

　“有可能。”黃永剛一直在回想這件事。他想到了很多。

　當時萬子愈搭線的時候，過程中給方運鴻打過電話。兩個人聊天，給人感覺就是朋友間聊天，但萬子愈提到了興源小區的事。

　那時的萬子愈很狂，認為沒人動的了他。對於一些朋友，也沒有避諱什麽，反而願意展示自己的本事。

　何明緯知道，要真的是方運鴻，這個文章可大了。

　“何總。”黃永剛說:“我是不是沒救了?”

　“我看也未必。”何明緯說:“現在只能走著看了。我認為即使調查，人也進去了。也多少年前的事了。”

　“事是我經手的，我不會牽扯別人。”

　“永剛啊。對得起自己的名字。”

　“這些年也是何總提拔。”

　黃永剛知道，自己和劉達南的下場差不多。

　何明緯也是睡不著。方運鴻這是步步緊逼。方運鴻有心算無心，何明緯有些吃力了。

　方運鴻經商肯定也有帶血的資本。但問題在哪，已經不好查了。他在走之前，肯定已經“洗”了一遍。現在唯一有機會的，就是他在國外投資的兩家公司有沒有問題。

　可方運鴻就是普通股東，能怎麽樣呢?沒有證據顯示他與公司的重大經營決策有關系。

　何明緯想了想，給手下人打電話。“方運鴻這些年做的大事，給我整理一份資料。他有沒有什麽詐捐、違法的事，給我仔細查一遍。”

　何明緯甩出去的幾個‘鉤’，都沒有釣到方運鴻這條魚。而方運鴻手中的小刀，卻刀刀扎在何明緯的痛處。

　凌晨時間，方運鴻還沒有睡。他很興奮。

　董瑤閉著眼睛說:“熬夜老得快。”

　“太興奮了。”方運鴻說:“說得對。站在多數人這邊，我們才有優勢。”

　“這些人真是。貼紙上說的就信。”

　“那是因為他們願意相信。”方運鴻解釋說:“就和買彩票一樣。萬一‘中獎’，是真的呢?那麽多人，天興去找誰?但天興賠償，那麽多人都能拿到。”

　董瑤坐起身來問:“下一步呢?”

　“我也是頭一次覺得， 生一個惹是生非的兒子還不如不生呢。”

　董瑤說:“何光?”

　方運鴻意味深長的笑著。

　凌晨一點，一輛出租車經過周圍的幾棟樓，來到了一棟樓下。後排下來的女人抬頭看看上面的陽台，表情是那麽的複雜。

　沮喪、怨恨、無奈……

　這個女人就是那其中一間房子的主人——朱芸。

　“想不到我又回來了。不得不回來。”

　她徑直的走上樓打開了門。家具上面都蒙著白布。她走的雖然匆忙，但走之前還是蓋上了白布。

　在沒有燈的屋子裡，這個白色的防塵與微微一點的月光相映，顯得是那麽的陰森與恐怖。

　朱芸拍拍座位說:“何光。你沒想到我會回來吧?”

　家中的何光，突然有一種緊張的感覺。他覺得好像要有什麽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