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慕承鄴隨口的一句話,以及冷漠離去的背影,謝芫徹底失眠。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窗外東邊的天空微微泛白。看樣子應該是快天亮,她索性疲倦的起身,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一壺茶稍稍緩和情緒。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慕承鄴的一舉一動牽扯起她的情緒。
按理說,自己就算不喜歡慕承鄴,也是對他有些好感。為何如今想起來,內心無波無瀾。她斂眉,手指按住自己的胸口,卻感覺到身體裡竟然有一道符籙!
謝芫閉上眼睛默念咒語,符籙緩緩移動,牽動著她的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猛然攥住手指,力量凝聚在符籙之上,瞬間化作青煙消散。
一股股記憶如同洪水一般在腦海中翻滾,慕承鄴的面容在眼前清晰起來。他的笑,他的悲傷,甚至他的憤怒,都可以牽動著她隨之反應。
胸口疼痛傳來,鮮血從嘴角滲出來。她手支撐著牆壁,血氣一陣陣上湧。她的手指深深嵌入到牆壁之中,還是無法緩解自己身體裡的難受。
這到底是怎麽了?
謝芫想不明白,連力量都凝聚不起來。
突然,一道玄色的身影從她身後逼近,緊接著將一道符籙打入她的身體裡。她的身體順勢靠在他的胸口,熟悉的清香在鼻尖處蔓延。
疼痛緩解了大半,她微微抬起頭,與慕承鄴熱烈的眼眸相撞。身體裡的符籙顫抖一下,隨後歸於平靜。
腦海中的慕承鄴變得模糊,如同浪潮退去。
她頓時明白,自己的記憶不是被篡改,而是因為這道符籙。她不解,抓住慕承鄴的手臂搖晃,道:“我到底是怎麽了?”
慕承鄴低下頭,想個做錯事的孩子,緩緩開口道:“你中了情殤符。”
“情殤符?”謝芫不能理解,瞪著眼睛等他解釋。
他深吸一口氣,筋疲力盡道:“這符籙既然叫做情殤,便是與情有關。中符之人,只要對傷害過自己的人再次動心,會產生強烈的反應,有的是胸口疼痛難忍,有的則是因此喪命。”
謝芫感覺自己的世界系數坍塌,瞠目結舌半天,才摸著微微疼痛的胸口,道:“你是說,我對你動心了?”
“通過你對符籙的反應,應該是這樣。”慕承鄴說到這裡狠狠歎氣。明明他一直在等待謝芫會重新愛上自己,卻沒想到要面臨的是痛苦。
“我對你動心?!”謝芫聲音陡然升高。
這模樣讓慕承鄴生出些許不滿,皺著眉頭道:“我對你不好嗎,還是說我拿不出手去,以至於你對我動心是很丟臉的事情?”
謝芫不理會他的埋怨,向後退了兩步,背抵在冰涼的牆壁上才找回了安全感。她不是覺得對慕承鄴動心如何,只是感覺這樣對不起江澈桐。
他為自己拚出性命,自己卻在他隕落後“移情別戀”。
“一定是搞錯了,我對你沒有兒女私情!”謝芫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他現在倒是希望她對自己沒有動心。符籙是一時的,卻無法保證以後她會因為什麽情況而讓符籙消散。繼續放任下去,恐怕真的會危及生命。
二人沉默一陣,謝芫幽幽開口:“我現在對你的喜歡有多少?”
“我不知道。”慕承鄴面無表情道。
謝芫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一些,總算可以思考。她分析了一陣,問道:“如此說來,現在的我只能靠著這符籙來抑製情殤符。但是同樣,只要用這符籙,我對你只要產生感情就會忘卻?”
“嗯。”慕承鄴冷漠的點頭。
謝芫煩躁的撓撓頭,感覺這是自己重生以來最頭疼的問題。既然這符籙專門針對慕承鄴,也就是說與黑狐脫不了乾系。
她咬咬牙,道:“我身上的這符籙怎麽破解?”
慕承鄴眼眸深邃不見底,似有波濤洶湧浸潤其中。他再次歎氣,道:“我也不知道,因此著華容去調查了。”
在找到破解之法前,看來自己是要抑製自己的感情了。
今夜實在有夠漫長,謝芫捂著頭怎麽也消化不了。她撐著膝蓋疲倦的擺擺手,有氣無力道:“你先出去吧,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芫芫……”慕承鄴擔心的喊道,緊接著沉默了下去。
謝芫擠出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不必擔心,我不會因這事想不開。”
“不是……”慕承鄴猶豫再三,豁出去一般道,“我是看你黑眼圈太重,擔憂你為何昨晚沒睡好?”
“……”
你還好意思問,這不都是你昨晚那個問題折磨的嗎?!
謝芫咬牙切齒將火氣壓下去,冷聲道:“我想輕瓊冷絮的事情想了一整晚。”她本意是諷刺慕承鄴亂問問題,造成她的失眠。
萬萬沒想到慕承鄴在這種事上犯糊塗,以為她一整晚都在想江澈桐,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翻了個白眼,他冷冷的拋出一句“打擾了”,隨即轉身出了房間。
這突如其來的憤怒,讓謝芫一臉莫名其妙。
慕承鄴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起方才謝芫說的那些話就一肚子火氣,恨不得違反與她的約定,將輕瓊冷絮打的毫無招架之力。
華容進來房間的時候,他正將手中的茶杯捏碎,嚇了華容一跳。他當即單膝跪地,抬袖畢恭畢敬道:“尊上息怒。”
“我沒生氣。”慕承鄴冰冷的吐出這麽幾個字。
看來是生氣到了極致。
華容自然心中明了,但還是順著他的脾氣道:“尊上向來心胸廣闊,自然不會為了小事憂愁。”
慕承鄴的眼眸望過來,還帶著一絲絲殺氣。華容顫抖一下,將頭快速低下去。
“你,破解情殤符之法找的如何了?”慕承鄴決定率先轉移話題。
華容臉色微微蒼白,接著道:“屬下無能,還未查到任何線索。”
整個屋子的氣氛再次冷下來,殺氣四伏,周圍似乎還能聽到惡靈的嘶吼聲。魔尊大人已經氣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屬下, 屬下今日前來稟報,就是江公子的靈魄已經不再此地。”華容有些結巴道。
慕承鄴“啪”的一聲捏碎了桌角,張開手掌時掉了一地的粉末。華容不敢多言,只能跪著低下頭。
他沉默了一陣,情緒稍稍穩定一些,才開口問道:“江仇有何好,竟然能把本座比下去?”
“……”
華容將笑忍回去,依舊低著頭,試探著詢問道:“尊上,是與謝小宗主吵架了嗎?”
“沒。”慕承鄴煩躁的隻回了一個字。
華容松下一口氣,勸說道:“謝小宗主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可能會說出讓尊上誤會的話。如若在意,尊上大可問清楚,比自己在這裡生悶氣強。”
此話一出,慕承鄴臉上的陰霾似乎散去了一些。琢磨著那句話真的應該有歧義,便立刻起身前往謝芫房間要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