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獸幫一派眾人若無其事地離開了福鼎山莊,同義幫的堂主們均面面相覷,但剛剛看到楊幫主一同和馬界雄有說有笑地走出了福鼎山莊,心中均暗自慶幸商談氛圍融洽,猜想七獸幫此次並沒有刻意刁難。
同義幫的堂主們趕忙向幫主楊忠簇擁上去,七嘴八舌地向楊忠問個不停,想盡快知道與七獸幫商談的最終結果。
“沒事,都解決了,挺好的,挺好的,呵呵。”楊忠笑呵呵地向眾人回道。
“幫主,馬界雄沒有為難你嗎?”其中負責漕運的趙堂主緊接著問道。
“沒有,沒有,馬幫主是個很大方的人啊,我們以後可就要一起合作了。”楊忠志得意滿地說著。
“合作?我們和七獸幫有什麽好合作的?”趙堂主疑惑地問道。
“這個事啊,說起來複雜了,我太累了,得先回去睡會兒,等明日再和你們詳細地說吧。”楊忠說著就顫顫巍巍地爬上了馬車,然後一頭鑽進車帷裡,不再搭理眾人,不時便鼾聲頓起,呼呼大睡起來。
“嘿,這老東西怎比我還沒心沒肺呢!”甄鶴聽到車帷裡的鼾聲後,獨自詫異地說道。
“吳副幫主,我覺得萬不可輕信楊幫主的言語,我們今日定要讓楊幫主講個清楚!”文刀向吳丙卒小聲商量道。
“你說的很對,七獸幫從來都是盛氣凌人,飛揚跋扈慣了的。從來沒聽說過七獸幫和其他幫派有過合作,我看其中必有蹊蹺。”吳丙卒愁眉不展地說道。
“吳副幫主所言甚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我們乾脆就在他宅邸裡等著,等他酒醒了,立馬問個明白!”文刀向吳丙卒征求道。
“好。”
同義幫一行幫眾返回幫內之後,便各自散去。文刀讓葉望通知在福鼎山莊外圍守候的劉麗川部下暫時撤退。文刀、吳丙卒和趙堂主三人候在楊忠的宅邸內,隻待楊忠酒醒。
楊忠這一覺,真可謂是睡了個昏天黑地,從白天睡到了夜晚,戌時將過,楊忠終於才在彩鵑的陪同下來至廳堂準備會見文刀、吳丙卒和趙堂主三人。
“楊幫主,你說要和七獸幫合作,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未等楊忠坐入主座,趙堂主便急不可耐地率先站起來發問道。
“啊?”楊忠剛剛睡醒,雙目睡眼惺忪,神情呆滯,精神渙散,被趙堂主這麽突然發問,一時之間盡沒聽清趙堂主在說些什麽,不由地皺眉向趙堂主疑問“啊”了一聲。
“楊幫主,你在福鼎山莊的時候和我們說,以後要和七獸幫一起合作了,到底是什麽意思?”趙堂主正氣十足地又問了一遍。
“哦,我還以為你說啥呢。”楊忠獨自嘟囔著,隨後又轉向一旁的彩鵑,說道:“渴死我了,給我倒杯茶來。”
彩鵑向走到屏風後面,隨後端出一碗茶盅來,楊忠接過茶盅,不待茶葉泡開,朝著茶水表面胡亂吹了兩下,隨即就吸溜起來,喝下一口茶湯,便愜意地從嗓眼中發出“哈”的聲音,喝一口就哈一口,甚是舒暢。
趙堂主在廳堂內乾等了大半日,早已心急難耐,此時再聽見楊忠發出的聲響,便更覺煩躁,他硬聲地說道:“幫主,好了嗎?”
“嗬……嗬……”楊忠清了清嗓子,隨後說道:“你不知道好飯不怕晚,好話不嫌慢嗎?你著急個什麽勁嘛,我可有個大好消息要告訴你們哦。原來啊,我也沒和馬幫主接觸過,你們把人家描述好像特別陰險狠毒似的,今日我見了才知道吶,
這馬幫主盡是個相當大方豪爽之人啊,這回我可算是又碰到個貴人了。” “楊幫主還真是有個好命啊,立身揚名,就靠這一手命夠硬吼!”趙堂主聽到他稱讚馬界雄的言語,就不禁憤懣,便忍不住嘲諷調侃道。
楊忠嘿嘿一笑,未解其意,以為趙堂主有意稱讚,便沾沾自喜地繼而說道:“今天馬幫主的話啊,全說到我心坎裡了,他說我們幫派之間發生點小摩擦不是在所難免的嘛,我們不能因為發生點小事,有些小摩擦就傷了和氣吶。你們聽聽看人家馬幫主這肚量,哪像你們一個個小肚雞腸似的,就會無故猜忌……”
“幫主,你能直接說重點嗎?這些套話我早就聽膩了。”趙堂主不想等他繼續廢話,便直接打斷他的言語。
“你怎就這麽見不得人家好呢,我們兩個那可都是幫主之間的對話,不是你們所能理解的,我們同樣作為幫主那都是有大局觀念的,要有遠見,要會審時度勢,不能吹毛求疵,否則就因小失大了。此次七獸幫確實是有心要幫助我的。近年來啊,你們也知道,這世道是真的亂吶,天天都要有人鬧事,不是洋人們折騰,就是什麽這種小刀會的鬧事,攪得人不得安寧,腦殼子都疼,我們生意不也不好做嗎。正好今天馬幫主給我提出了一個非常好的建議,趙堂主啊,你以後可就能輕松快活嘍,咱們以後所有的船舶運輸都不需要我們親自派人護航了,他們七獸幫已經同意承擔運輸的活了,以後你只要動動嘴皮子,跑跑關系,拉拉業務就行了。像那種什麽動刀動槍的事都太危險了,既然七獸幫他們樂意乾這活計,我還巴不得拋給他們呢,你們說這一下七獸幫替我們省了多少銀子和精力吶,真是躺著就把銀子賺了。怨不得當年卜卦先生給我算命說我這命裡面佔了個“財”字呢!”楊忠眉飛色舞,越說越起勁。
“我聽懂了,這就是你說的合作,這他媽算哪門子的合作,七獸幫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派人佔了我們的船做起生意了,那我們還他媽乾個屁啊!”趙堂主憤恨說道,不由得髒話滿天。
“壽頭,說你是壽頭一點都不過分!你就一輩子勞苦的命,這天大的好事,你怎麽就不懂呢,他們是派人保護我們的船舶貨物,又不是搶我們船來著,你的生意該怎麽做就還怎麽做嘛,我這下為你可省了多少事呢。你想天天操勞賣命,我還不想天天跟著你們擔驚受怕的呢!”楊忠既惱火又委屈地說道。
“這他媽不就是明擺著搶嗎?船都被他們七獸幫的人佔著,我們還有主動權了嗎,那以後的生意不是就聽他擺布了嗎?我這近百名以漕運為生的幫眾又他媽往哪擱呢?”趙堂主已然不顧上下級的身份,臉紅脖脹地朝著楊忠爭論道。
楊忠看趙堂主有些動怒,自己態度便稍有些軟化了,語氣和緩地向趙堂主勸慰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嘛,我們自己都不顧來了,哪還有心思顧得上別人的日子呢,你總不能負責他們一輩子呀,該解散的就解散嘛,我這麽做都不是為了這個幫派的大局著想嘛。”
“我不認為這是為了同義幫的大局著想,我覺得這完全是見利忘義的舉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七獸幫肯定答應了你,以後漕運事務都是免費的幫我們出人出力吧?”趙堂主鄙夷地瞥著楊忠,硬聲問道。
“對,對,對,你怎猜出來的?我還忘和你們說了。”楊忠詫異道。
“哼,俗話說得好,所謂莫要見人就交友,莫要見錢就伸手。這都不用猜,七獸幫就是明天把你給賣了,你還蒙在鼓裡面呢,敢情好呢,還得替人家數錢嘞!”趙堂主怪聲怪氣地說道。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廢話了,你根本就聽不進一點人話去,簡直是長了顆榆木腦袋!”楊忠拿食指不停地朝著趙堂主站立的方向一陣猛戳,既懊惱又憤懣地數落著趙堂主。
趙堂主看到楊忠如此荒誕不經的樣子,反而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文刀,你來給我評評理,我做的事情哪一點有問題了,至於他這樣沒大沒小,冷嘲熱諷的嗎!”楊忠轉身向文刀傲嬌道。
當文刀聽到楊忠剛才講述到“早想把活計拋出去,自己躺著賺錢”的時候,已然對楊忠心灰意冷了,遂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定要想法設法地架空楊忠,不然自己的復仇規劃遲早要被他毀於一旦。
文刀看向吳丙卒和趙堂主說道:“七獸幫這招‘釜底抽薪’使得好啊,今日七獸幫假借美意,表面上是願意為了同義幫分攤事務,實際上是為了排擠同義幫的幫眾,削弱同義幫的實力。等我們把無所事事的幫眾都退散以後,就完全沒有了抵抗七獸幫的實力,到那時,正是他七獸幫要對我們明搶反撲的時候了!馬界雄啊,馬界雄,他這是想整個生吞同義幫啊!”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唯獨幫主你,看不出嗎?”吳丙卒接著文刀的話,硬聲質問道。
楊忠登時驚慌失措不迭, 急忙強調道:“我敢向你保證,事情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和馬界雄相處過,你們哪個和他相處過,你們沒人比我更懂馬界雄,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楊幫主,你這麽相信他,你是他兒子啊,還是他是你老子呀!”趙堂主揶揄道。
“我是幫主靄!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好呀,好呀,你們一個個的是都要反了啊,你們這群叛徒,袁老幫主在的時候,你們哪個不是對幫主言聽計從的,今日袁宗奎老幫主不在了,你們就準備造反了不是!我看就是你們三個串通一氣,想要接手同義幫了。哦,我看出來了!吳丙卒,肯定是你想要當幫主了吧!我就納悶了,怎麽突然小刀會樂意替我們撐腰了,原來是你們三個與外人勾結在了一起啊,你們說,小刀會給了你們多少好處!”楊忠惱羞成怒,遂開始慌亂指責道。
“哼,我可不是見利忘義之人,我倒要問問幫主你了,七獸幫答應給你多少好處,你這麽出賣同義幫。”吳丙卒一改往日書儒氣質,此時直言不諱地向楊忠質疑道。
“放屁,我怎麽可能出賣同義幫呢,你不要血口噴人啊,我,你……你,你們……”楊忠一時氣急,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拿起一旁的茶盅,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不再理會眾人。
當日,眾人便不歡而散,各自揚長而去。吳丙卒返家之後,把自己關在書房中,獨自愁思至深夜,他清楚地意識到一場幫內的改革已然迫在眉睫。
吳丙卒整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便聯合幫派長老和各個堂主們約在自己宅邸內,秘密商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