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文苦笑著說:“但我也沒有料到師弟你會這麽…隨性。時光影音就在大京，卻連派個車接送你到公司的誠意都沒有，你卻自己送上門來;而天成傳媒往返頭等艙機票和五星級豪華酒店的待遇，你卻連去考察一下的機會都不給。”

　　“一般來說，娛樂圈的人都非常重視這些待遇環節的，保姆車、車馬費、住宿條件這些細節都有大學問，像師弟你這種不在乎待遇，一心拍戲的人太奇葩了。”

　　林飛回想起小於秘書叫他坐地鐵時意味深長的表情，也想起羅斯文問過自己之前為什麽沒選擇天成傳媒，不由撓撓頭。

　　前世自己只是個出差狗，擠地鐵坐大巴、住廉價的連鎖酒店這些都是小菜一碟，而這一世自己只是想好好拍電影，對這些排場行頭的確是沒有在意。

　　“也就是說從那時起，師兄你就已經是天成傳媒安置在時光影音的臥底了嗎?”

　　羅斯文說道:“最多算身在曹營心在漢吧，都是職業人士，我在時光影音的任何言論和決策都是符合職業道德的。你的項目也是這樣，如果按照我的意見好好做，你的兩部作品都會在時光開花結果的。只是因為楊喆自己的原因，所以公司與你的合作最終沒有獲得好的結果。”

　　“可是楊喆做我的項目對接人，是你決定的。”林飛敏銳的指出。

　　羅斯文說:“是的，不可否認，這件事情上我是在利用你們互相考驗。如果楊喆不那麽作，或者你對自己的作品沒那麽堅持，那結果都會有不同。”

　　“不同的結果?”林飛:“那是什麽情況?”

　　羅斯文:“如果楊喆願意以大局為重，放棄通過打擊你來削弱我的行動，那說明我與他還有和解共存的余地。那我並不介意繼續留在時光影音，楊喆後續可以接受我的管理，我會把他安排在別處，而你的項目我會親自出馬。”

　　“如果你順從了楊喆的意見修改了電影，說明你的立場並不堅定，作為我的嫡系你甚至有可能會倒向楊喆那邊，那無論人品還是藝術追求方面你都有了劣跡，那我會放棄你。對付一個有才無德之人，相信何老那邊也會理解我的做法。”

　　聽到這裡，林飛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林飛才感受到了這個師兄的可怕。表面上是與世無爭的佛系態度，其實把對手和自己人都當作棋子，隱忍不發地躲在角落算計人心，連自己都差點被坑了。要知道《小鞋子》原著並沒有那部分結尾，自己若是一念之差“尊重原著”，再被羅斯文添油加醋地傳出去，那可就掉進了眾叛親離的大坑了。

　　自己一直以來都只知道拍電影，才發現職場的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也是令人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不過師弟你後來太敬業了，還真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羅斯文苦笑著說:“《無人知曉》項目停滯，我原本的打算是利用時光影音的資源控制拍攝進度，把《無人知曉》拍攝成半成品，方便到時候天成傳媒出手接盤這個爛尾樓。”

　　“怪不得那段時間你總是勸我多劃水…”林飛恍然大悟。

　　“可是師弟你寧願自己出錢也要堅持拍下去，要不是楊喆實在是心胸太狹隘，他上位後若是能不計前嫌全力支持你完成《無人知曉》，我們估計還要花出更大的代價。”羅斯文說道。“兩部完成品的電影，一百萬肯定拿不下來的。”

　　“畢竟那時你已經不在時光影音了。”林飛說，“想不到當時阻撓我拍完《無人知曉》的人，

除了楊喆，還有你在暗中推波助瀾。”　　“要是不能成功壓價這兩部電影，估計天成傳媒也會放棄我吧。”林飛搖搖頭，“我之前拍電影都是拿劇組成員當工具人使用，現在才意識到被人當工具是多麽悲哀無助的事情。”

　　“師弟不要妄自菲薄了，”羅斯文說，“天成傳媒對你勢在必得，我只是讓公司付出的代價盡量低一些罷了。”

　　“真的嗎?”林飛不敢相信自己一個新人竟然在天成傳媒心中這麽有份量。

　　“到時候你問問虞總就知道了。”羅斯文說道。

　　虞總是天成傳媒的老板，在業界比較神秘，林飛之前四處打聽，幾乎沒有得到什麽靠譜的信息。有人說這個虞總只是吉祥物，不負責具體事務;也有人說這個虞總眼光獨到，算計過業內不少人;還有人說這個虞總就是個家裡很有錢的二代，天成傳媒只是他的玩具而已。

　　“所以，這件事的結果就是:楊喆成功擺脫了你和我，你順利跳槽到天成傳媒，天成以極低的價格獲得了我的兩部電影合約…除了我被蒙在鼓裡，怎麽感覺大家都賺了?”林飛還是有些迷惘。

　　“暫時是這樣，楊喆應該還不知道我跳到天成傳媒了，不然他一定會有所警覺。”羅斯文答道，“但是時間會證明這一次他的決策是多麽的失敗。”

　　“他之前為了向時光影音貶低你的價值，曾說你就是個巨嬰，懂個屁的拍電影。”羅斯文說道。“這次的事情，我有瞞著你的地方，但是你千萬不要多心，我這一系列操作，也是為了你遠離他的鉗製，今後的發展更加順利。”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他對你的評價就像一個巴掌，今後的你越成功，他的臉就被抽得越腫。”

　　林飛覺得羅斯文這應該是激將法了，經過這次風波，他再也不敢隨便相信這位師兄的話了，不過羅斯文的話也有道理，打鐵還須自身硬。我要是成了國際知名的大腕級別的導演，也不會被你們這麽擺布了。

　　“不過你也不要小看楊喆，站在他身後的人不少，在影視行業內也有很大的影響力。最近在圈子裡流傳的你坑得投資人血本無歸的流言，就是他身後的力量在推動。”

　　“怎麽樣?是不是很有壓力?”羅斯文問道。

　　林飛搖搖頭，因為他知道，站在自己身後的，是一整個世界的才華，是無數天才的智慧、汗水的結晶。這才是自己立足這個世界的根本。

　　沒有成績，連呼吸都是錯的，作家只有憑作品說話，導演還要慘一些，只有憑票房說話。

　　卡梅隆這個徹頭徹尾的偏執狂即便稱為“片場暴君”，但是所有人依舊只能選擇容忍他，因為他能將投資電影的成本轉化為真金白銀的票房。而凱文科斯特納的電影《未來水世界》花費了2億美金的投資額，這在90年代中期是非常大的一筆巨款。然而該片在全球僅僅賺得3000萬美金的票房，這筆巨額虧損令這位好萊塢大佬一蹶不振。

　　面對能讓自己賺錢的搖錢樹，資本可以溫情脈脈，比最溫順的奴仆還要馴服;而若是讓資本虧損了，資本就會比最冷酷的人還要無情，只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拋棄。

　　即使自己再左右逢源，若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終歸是無根浮萍。而如果有充足的票房號召力，不管是羅斯文還是楊喆，都不會敢於得罪自己。

　　林飛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通過作品，牢牢把握自己的命運。

　　“師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見虞總，”羅斯文說道。“到時候會有一份非常有誠意的禮物，希望你心中不要再有芥蒂。”

　　商務車到了酒店，天成傳媒給林飛安排的是高樓層的豪華觀景套房，房間裡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輕松俯瞰浦江兩岸的風景。

　　夜色下望著璀璨江景， 林飛拿起電話聯系起了音樂學院的康若谷學姐，拜托她留意一下圈內是否有錄音棚的相關轉讓信息。

　　與其攀附別人，不如打好自己的根基。音樂是林飛希望能夠破局的關鍵，目前在業內，自己音樂人的名聲要比導演高得多，要進一步發揮這方面的優勢，一個可以自己掌控的音樂工作室是關鍵。

　　但是林飛現在兜裡的資金還是不足，隻好拜托康學姐先多多關注一下了。

　　至於羅斯文提出的賠禮，林飛懷疑這只是繼續利用自己的說辭，無論如何，合作還會繼續下去，但這次，自己一定要更加注意保護好個人的權益。

　　第二天，林飛一大早就起床準備。暗自下定決心，這次合作不能再被牽著鼻子走了。

　　在羅斯文的引薦下，林飛終於見到了天成傳媒的老總。

　　“你就是…虞總?”林飛有些懵了。

　　“是呀！林大哥你好！”眼前這個穿著卡通圖案外衣的年輕女孩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年齡，留著日系的空氣劉海，長相甜美，她笑盈盈地說道，“我叫虞雨晴，是天成傳媒的總裁。”

　　“我真沒想到虞總會這麽年輕…”林飛說道。

　　本來準備的是氣氛緊張的談判現場，可眼前小姑娘甜甜的酒窩讓林飛措手不及。

　　虞雨晴年紀輕輕，讓人提不起防備之心，說話間讓林飛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再加上羅斯文在一旁穿針引線，會議桌上一時間相談甚歡。

　　“林大哥的電影《小鞋子》好感人，我都看哭了好幾次。”虞雨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