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崖漆黑的夜,白塔通明的塔。
眼所見不是本是非,看著光華四耀的白塔,內裡卻是黑惡的天堂,而黑崖背了一個黑字,卻總也逃不出人們的流言。
江湖沒有黑白是非,應只有成王敗寇。
屋子裡的燭火燃了又滅了,再重新點起,屋子裡便只有婉兒在陪著,想來楊淑鳳也該醒了,若袁六郎在場,此間便會有些許尷尬。
模糊的視線環視著這周圍的一切,楊淑鳳慢慢睜開了眼睛,思緒也慢慢的回來。還活著,難道出了差錯?楊淑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該是這樣的結局啊。
“六嬸,你醒了?”婉兒陪在一旁,看到楊淑鳳睜開了眼。“這裡是?”楊淑鳳問道。
“這裡是黑崖,多虧了卓風嶽手下留情,您已經睡了兩天了呢。”婉兒輕聲說道,手裡的紗巾伸出要給楊淑鳳擦擦額頭。
“我的黑鬥篷呢?”楊淑鳳想翻身起來,卻沒有力氣,面容有些驚恐,想要用盡全力躲開婉兒手中的絲巾,眼睛中滲出了淚水。
“六嬸,放心好了,我早就說過六叔不會嫌棄的。”婉兒很輕柔的說道,並且通紅的眼睛也開始滲著淚水,“您要是走了,我和六叔都會傷心的。”
“好在那小子沒下死手,不然我非要找他報仇。”婉兒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我去叫六叔過來,他一定會很開心。”婉兒起身想去叫袁六郎。
“我現在不想見他,讓我一個人待會吧。”楊淑鳳閉著眼睛,淚痕已沿著面頰留下,此時誰也不明白她的心。
婉兒自覺的走出房門去了,順帶著關上了房門。袁六郎此時在門外等著,不知道怎麽開口,只能乾看著婉兒。“六嬸想自己靜靜。”婉兒輕聲對袁六郎講,袁六郎就待在原地,也不知道做些什麽。
“六叔,現在呢,你去讓廚子做些補品,該幹嘛幹嘛去,這裡呢,我幫你照看著。”婉兒用手推著袁六郎離開,她也挺無語的,這事情還要教的麽?
“大哥,她醒了。”赫連衝知道了消息,便立刻通知赫連城。
“這是他們的家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就好。還有一事,近來江湖局勢有些變化,黑崖需要收斂些,生意降個兩成吧,這個時候不能站在風口浪尖上。”赫連城平靜的交代著,江湖的變化,永遠都是一起一伏,黑崖能存活到現在,靠的也是這順應起伏,收放自如。
婉兒在門邊守著,不時踢踢腳,眼睛到處掃視,讓一個活潑慣了的丫頭靜下心來站著,可是有些難得。
三個人此時三種想法。袁六郎想著該如何面對楊淑鳳,畢竟事情雖然看通了,但是卻永遠都有些隔閡不能消除。楊淑鳳想的與袁六郎不同,她想著事情的變化不應該是這樣,自己一命換袁六郎與卓風嶽兩個人的名,再劃算不過,可如今還活著就是另一種結果了,自己謀劃這麽久,到最後竹籃打水成了空。婉兒倒沒想那麽多,只是想著六叔六嬸和好,算是圓滿結局,至於卓風嶽嘛,等見著他再好好說道說道他吧。
廚房的火光映照在袁六郎的臉上,眼裡也有些火光在跳動,新生之火燒的很旺,不添柴卻也會滅的很快,袁六郎一旁盯著火苗,沉思了許久。
熬好了補品,袁六郎便端著湯碗來到了楊淑鳳房前。“六叔,我去吧。”婉兒拿過湯碗便開門進去了,袁六郎隻說了句,“好心照料。”
婉兒將湯碗放在桌上,盛了一碗,便拿著湯匙,端著湯碗來到楊淑鳳床邊。
婉兒扶起楊淑鳳靠著坐好。 “六嬸,來喝一點吧。”楊淑鳳面如死灰般,此時她內心無比煎熬,簡直是生不如死。“婉兒,這是報應吧?”楊淑鳳無來由說了這麽一句。
“六嬸說的什麽話?”婉兒聽不下去了,“您怎麽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攬呢?都已經過去了,何必糾結在過去呢?”
“說得容易啊,很多傷痛是永遠過不去的。”折磨了這麽久,本來已該解脫,卻發現自己還在痛苦的深淵裡徘徊。“難道這是注定要我一生來贖罪麽?”
“六嬸,心裡放下就好,你看卓風嶽不也放下了麽?”婉兒繼續安撫著楊淑鳳。“他怎麽能放下?!他是最不該放下的?!”楊淑鳳有些怒意,竟咳了幾聲。
“六嬸,你就別想這麽多了,喝了這碗,等您好了,自己去問問他豈不更好?”婉兒本來是有些半開玩笑的安慰,聽在楊淑鳳耳朵裡,卻是安神的良藥。
“你說的對,是該自己問問。”楊淑鳳此時算是安定下來。
我見她如明月,圓缺皆美。她待我似清風,只是過客。情之一字,袁六郎應是懂得,此時卻糊塗了,看著此時的月,便想起當日的月。月掛梧桐,她倚在他的胸前,看著這梧桐葉下露出的月光,美豔不可方物。
“情啊,很難講明白的。”聲音傳到袁六郎耳中,袁六郎回頭一看,卻是赫連燁。
“是你啊,最近好些了麽?”袁六郎輕聲問道。
“若沒有你幫忙,也好不了。”赫連燁倒是很誠懇,“當初那一劍,很抱歉。”赫連燁此時充滿歉意,微微低了低頭。
“沒事,送我壇好酒就行了。”袁六郎打趣道。
“我最近認識了個姑娘,她溫柔可人,與她交談,說不得的開心,但是我卻不敢開口說娶她。”赫連燁講起了他的事。
“為什麽?”袁六郎問道。
“因為我以前做了壞事,我覺得我不配。”赫連燁講道,面上也不自覺地有些悲傷。“直到她主動問我,我才說出了心裡話。但是她卻說她不在乎,她喜歡的是現在的我和以後的我,之前的種種只是珠玉的糟粕,剔除了便是好的。”
“你這份情,我覺得比好酒強。”袁六郎當然明白赫連燁的意思,袁六郎需要自己先開口,打破這種僵局。
“其實我是來講,我們就要成親了。”赫連燁說道,面帶微笑。
“好小子,那酒還是少不了。”袁六郎心情舒暢了不少,心結自己去解,與其這樣等待,還不如主動留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