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近,點點紅暈似孩童的臉龐般,綴在天空,心情自然也會舒暢很多,就像此時坐著的一個老人,一個中年人,一個小女孩。
三個年齡段,三種不同的心思。
寒武心裡想的是誰,他若不講,沒人知道。袁六郎呢?所思所想已經在面上表現出來,婉兒就難說咯,情竇初開,莫不是想著那個執刀少年?
“驚絕劍,我已將驚絕劍法都拆分開來,所有的招式,看你悟性,不知道能承我幾成,不過你比沐風兄強一些,他絕不學我的劍招,說什麽自成一派,加了別的就換了味道。”寒武笑著說道,他的打算就是將驚絕劍招交給卓君梧。
“他看人很準,我也相信你並不是”寒武說著,他自然是卓沐風。
“這件事情我也在調查中,至於結果是怎樣,我也會有交代。”袁六郎的打算,也許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明了。
“前輩現在可以講了吧。”婉兒很喜歡聽江湖事,覺得不錯,便有興致。
“哈哈,小妮子還記得這一茬,你去沏茶,我來講如何?”寒武爽朗的笑聲驚動了樹上的鳥,嚇得飛走了。
“這才叫驚絕吧,鳥都飛絕了吧?”婉兒笑得很甜,寒武卻有些愣神。
茶香四溢,茶壺都收不住,飄到路上,還別說,多了好些客,又賺了些銀兩,寒武心情更不錯了。
“你要是早來,這茶棚翻新成茶樓都不成問題,小妮子,你說是不是?”寒武打趣著說道。
“我要是早來,一刻也待不得,才是真的。”婉兒倒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這小妮子乖巧的很哩,清婉倒不太合襯,哈哈哈。”寒武很喜歡和婉兒鬥嘴,也是奇怪,顯得特別熟絡。“再不講,天都要黑了。”婉兒手指著天,打斷了寒武的笑聲。
“七鳳主,駱鳳清,初次相遇,我便放不下她,我雖然冷漠了些,但內心認定了的事便再也改變不了,愛情著實奇妙了些,這也就發生在顯武會後的兩個月後吧,機緣巧合之下相遇,相識,現在想來,什麽巧合,都是算計,安排好的相遇,投其所好的相識,戲子也不過如此罷了。不過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她雖是鳳主卻也是收他人擺布。聽她講,鳳齋分術與技,鳳主隻學術,不得學武技,看上去輝煌,實則也是傀儡罷了,鳳齋有三凰,功夫高深莫測,她受命助我揚名立萬,借我手殺掉卓沐風。”寒武想到這些,心潮翻湧,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那天的酒裡下了藥,沐風兄昏睡不醒,她勸我是英雄當機立斷,為了自己也為了她,讓我下手了結了沐風兄,幸好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還不會做出如此違心之事,我掌摑了她,趕走了她。”
夕陽漸無,只剩半邊掛在山頭。
“後來隔了有一年光景,我又看到了她,此時的她疲憊已極,像是拚盡了全力,我扶住她,她道出了鳳齋之事,勸我退出江湖,逍遙自在,她說她已服了毒,傀儡的生活她已厭倦了,也無能為力,誰都救不了她,除了死。”想必那時的寒武必然已心如刀割,肝腸寸斷。
世間為何有如此惡毒已極的門派?隻攪波瀾,卻不稱霸,又是什麽目的?
“她用死來求得解脫,我便聽她之言,賣了這許多年茶,她愛喝茶。”寒武這語無倫次的話,更是對亡妻的掛念。
她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這麽說來,鳳齋倒是可怕的緊,隱在暗處,撥弄風雲,我記得前輩曾說,
鳳主名中都有鳳字?”袁六郎了解了這一切,更需要答案。 “鳳清是這麽說的,有鳳字未必是鳳主。”寒武看出了袁六郎的想法。
“也許只是巧合吧?是吧,六叔”其實婉兒心裡明白,世間哪有如此多巧合。
“知道了還好一些,總有明了的時候”袁六郎篤定總能知道真相。
“江湖也是人心,惡毒之心,便有風雨相隨,心最難看的穿,所以便有這許多事。”人越年紀大,越有些感觸。
“所以武功越強,越孤獨,不無道理,人皆不可信,都是一樣的道理。”寒武看的很通透,相比於普通人而言,高手的寂寞更顯得強烈。
這一切都是毒,是來自於內心,內心惡衍生毒,先害己然後蔓延到其他人。這種毒,不是什麽殺人的毒藥比得上。
“罷了吧,江湖啊,能逃多遠逃多遠吧,誰也說不準下一刻又是誰起了歹心,帶走了誰的人頭,然後又勾走更多的魂魄,何必做這無常的勾當呢”寒武也有些倦了,平凡才是最珍貴的。
“佛有我入地獄,我願試試。”袁六郎甘願趟這趟渾水。
“也許你是對的,我想我應該也有事要做了。十幾年茶, 她應該也安心了吧。”寒武說道。
“前輩要做什麽事?”袁六郎問道。
“你不必問,我也有我的打算。”凡是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脾性與傲氣。
“該吃飯咯,肚子受不了了,六叔搭把手,前輩您先等等。”婉兒很有領導者風范,也是這兩位甘願服從罷了。
也不知寒武從哪裡掏出來的酒,醇香撲鼻,婉兒笑得直往碗裡倒,看的兩個爺們愣愣的,袁六郎怪不好意思,寒武則是驚呆了,“還好有些不一樣。”寒武有些苦笑。
今夜,一壇酒,三個人,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又喜又憂。
江湖風雲幾時平?恩恩怨怨,挑起千絲線。
畫上山水皆丈許,暗暗明明,驚堪眾鴉鵲?
“管他呢,還沒發生的事,又怕個卵?”劍神對袁六郎如是說。
“是是是,前輩說得對。”袁六郎附和著,醉成這個樣子,說你是他兄弟,是他知己,還是他的恩人,都對。誰讓喝醉的是劍神。袁六郎有些後悔戒了酒,但看到旁邊溜倒桌底的婉兒,不禁開懷大笑。“這倆還真像,都是二兩的量非要醉的不省人事,哈哈哈。”
袁六郎笑不出聲了,收拾這兩個,簡直受了太大罪了,婉兒還好,輕些,還不太活泛,這寒武就難了,莫不是耍醉拳?袁六郎又要駝他,還要防他,真真的折磨。
今夜算是最安靜的一夜,這樣安靜的日子,還能有多久。
“用不了多久吧,我也該走了,請原諒,寒前輩。”袁六郎寫著一封信,他需要獨行,這是最好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