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茶棚已暗淡,只有後面的屋舍泛著點點光亮。
“婉兒,你是不是有心事?”楊淑鳳看著婉兒呆坐著,不發一言,這可不像平常的她。“是還在想那個小子麽?”
“哪有,不是他,我想起了一個朋友,離我很近,想去看看她罷了。”婉兒平靜的講道。“但是又有些害怕,暴露他們的行蹤。”
“趁夜過去,應該沒事。”楊淑鳳說道。
婉兒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看著楊淑鳳。楊淑鳳明白了,看來是怕自己。
“你放心,我的事情早就辦完了,沒有必要再去做些無謂的事情,你放心去吧。”楊淑鳳淡然道。對於楊淑鳳而言,多余的事情做了等於浪費時間。此刻她不走,卻跟著婉兒,是否也在浪費時間,這就不得而知。
“六嬸,那你也跟我六叔說說話,你不知道他這些年,確實念著你,在曲池看到那個左木右鳳,便如失了神般。”婉兒心裡著實是想讓他們和好如初。
“小婉兒快去做你的正事吧。”楊淑鳳催促著,不想讓婉兒繼續講下去。
夜裡的山路很不好走,彎曲又有不少的雜草灌木擋著路,對於普通人而言,興許都不會走第一步。還好婉兒記憶力不錯,順著寒武指引過的道路便已來到了谷前。
婉兒縱身一躍,便已平步踏上谷內的小路。蜿蜒的小路投向谷內深處,婉兒走在小路上,這裡的夜比外面更加幽深,更加寂靜。
“黎大叔,我來了!”婉兒走近屋舍,聲音稍微大了一些。
“哦,是婉兒啊,這才沒幾天怎麽回來了?”說話的是黎夫人,此時的天尚未太晚,一家人都還沒休息。“進屋來坐,你黎叔叔正在後室那裡寫字呢。”
黎文昌雖在幽谷,卻從未放棄筆墨,每次都會讓寒武帶些筆墨之類的東西。婉兒自然也受父親的熏陶,每日都會陪著父親寫字。
“這麽晚來,倒是打攪咯。”婉兒知道他們不會嫌棄,畢竟多一些人說話,總比悶著強好些倍。
“婉兒,寒大哥沒有一同來麽?”黎大叔問婉兒。
“他做要緊事,估計是脫不開身吧。”婉兒撥了撥頭髮,“伊人呢?好久沒見她,有些想念她了呢。”
“我在這呢,婉兒姐姐。”伊人抱著一壇酒出現在了門前。“好家夥,你姐姐我又不是酒鬼,一來就抱酒過來,真是乖啊。”婉兒奔上前去,捏了捏伊人的臉,順便把酒壇子拎在自己手中。
“婉兒姐姐,這本來是給寒前輩的,爹爹說女兒家不能喝那麽多酒。”伊人小聲的說道。
“那你爹爹沒說為什麽不能喝那麽多酒?”
“這......這倒是沒說,爹爹你說為什麽呀?”伊人歪頭問爹爹。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呀,你看你娘喝酒麽?”黎文昌自然說不出原因。
“娘,那你為什麽不喝酒?”伊人又問母親。
“你爹爹不讓唄。”黎夫人倒是很風趣,弄得一家人都開心的笑了。婉兒在一旁看著,這一家和諧的讓她都有些羨慕了。
“嘖嘖嘖,今天都喝一點點吧,不多喝,黎大叔你說呢?”婉兒說道。
“那就喝一點點吧,也不打緊。”聽到這句話的婉兒,倒是自顧自的開始去擺杯子,嘴裡還不停的說著,“一兩酒,一兩福,多福多壽多喝酒。”黎大叔也不知道這妮子嘴裡編的曲子打哪來的。
酒倒上了,黎家人都只是淺淺的一點,再看婉兒,
滿滿一杯,看來真是個酒蟲子。婉兒一杯一杯的喝著,三人只能慢慢抿一口,婉兒剛抿了一口,就辣的直吐舌頭。 期間聊起了江湖上的事情,婉兒敘述著,從管家府留字講到鳳凰山大戰,又從鳳凰山大講到白塔眾人全滅,卻是該講的講,不該講的不講,憂心事不提,寒武身隕不提,都聽的很是認真。
婉兒喝的將迷糊的時便不再喝了,對於一個酒蟲,停下不喝很難。婉兒卻是停下了,她怕再喝就會胡言亂語。所以便找個由頭說,明天還要啟程出發去溪谷昭國寺,不能多喝了。
其實這裡的風景與溪谷有異曲同工之妙,皆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作品,少了塵世的叨擾,幽靜清明,怪不得和尚選溪谷參禪悟道。
“伊人,酒好喝不?”婉兒躺在屋頂上,旁邊的伊人死死抓住婉兒的胳膊,生怕掉下去。“不好喝,辣死了!”伊人砸吧著嘴,仿佛又喝了一口酒似的。
“別怕,你躺下看看這夜色, 多美啊。”婉兒安撫著,伊人平躺下看著天空。
星星確實很亮,斜月掛在谷邊,偶爾幾聲蟲鳴。突然有一道流星拖曳著尾巴從谷的一頭墜向谷的另一頭。“確實很美啊!”伊人有些喜歡,竟伸手想要抓住這顆流星。
“傻丫頭,這哪是你能抓住的?”婉兒拉住伊人,剛剛伊人起身差點掉下屋去。“看著美好的事物就看著就好了,到手了就不一定美好了呢。”婉兒有些感慨。
“婉兒姐姐,你有心事?”伊人問道。
“哪有的事啊!”婉兒心裡打顫,怎麽一有心事就被人家發覺了呢。“天冷了,下去吧,再吹吹風該頭疼了。”
婉兒帶著伊人從屋頂落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酒勁沒散,丟人嘞。”婉兒笑呵呵說道。倒是讓婉兒對喝酒產生了恐懼,看來爹爹說的對,女兒家喝那麽多酒作甚。
一夜過得很快,天亮了。婉兒有些不舍,這裡的風景多好,還有這善良的夫妻,可人的伊人,更有不用花錢的美酒。
“叔叔,我這趟說不得要個把月,到時候我一定回來看望您,捎帶給您帶些書來。”婉兒在谷邊道別,“小伊人,可要多學學喝酒啊。”
話一說完,婉兒便縱身而起,離開了山谷。
“這小妮子著實有趣啊,若是個男兒,想必與寒兄一般無二。”黎文昌說道,伊人站在一旁吐舌頭,第一口酒留下的印象居然這麽深。
婉兒心情說不得的暢快,不多時便已回到了茶棚。馬兒嘶鳴,看來早已準備妥當,就等著伊人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