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浪年輕的時候,滿腦子的生意經,他走南闖北,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後來,掙得一筆不菲的款子,回到金城村。
他從財主手裡,買了幾十畝水田,蓋起了金家大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金城村這個不大不小的村子裡,金家也算是一個比較富裕的大戶吧。
金大浪老奸巨猾,老伴兒何氏秀外慧中,幾個兒子人高馬大,幾個兒媳,人見人誇,幾個孫子,孫女,聰明伶俐,唯一的遺憾,就是小女兒金菊,說話結結巴巴,可是瑕不掩玉,金大浪的家族,儼然成了本地的一股豪強勢力。
距離產生美,牙齒和舌頭,總有磕磕巴巴的時候,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難免會有或大或小的矛盾。
俗話,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家人對待外人的態度,老少都是一致的,自己家族的事情,不允許外人插手,也不允許外人,欺負自己家的任何人。
哪怕就是外人,平白無故的拿棍子,敲打自家喂養的鵝鴨都不行。
盡管,老子與兒子之間,哥哥與兄弟之間,嫂子與弟媳之間,婆子與兒媳之間,都有雞毛蒜皮的吵鬧。
但是,大家似乎在潛意識裡,達成了一項共識,那就是金家的男女老少,都會或明或暗的呵護金菊。
一來,兄妹幾個人中,她的年紀最小。
二來,她們這一輩兒人中,只有她一個閨女。
三來,金菊說話磕磕巴巴的,不是特別的方便,家人更不會為難她。
四來,她孝敬父母,尊敬哥嫂,勤勞善良,大家也是看在心裡的,所以更沒有理由嫌棄她了。
大大小小的主觀原因和客觀原因,讓金菊在金氏家族,備受寵愛,疼愛指數五顆星,受寵的地位,幾乎和幾個侄兒,侄女,平起平坐。
那年,金菊時值金釵年華,芳齡十二,懵懵懂懂的,似乎對於男歡女愛,還不怎麽開竅。
同村的徐季虎,托媒婆帶著絲綢雲錦,綾羅綢緞,卑躬屈膝的上門,為自己的么兒子徐忠提親,讓金家和徐家,結為秦晉之好,成為兒女親家。
金大浪,說句不好聽的話,本來也是吃肉不吐骨頭的雜碎,工於算計,是他的老本行。
本來,他想讓閨女金菊,有個更好的歸宿,可是,轉念一想,徐家的家庭條件也不差,況且,自己閨女的情況,孰人不知,孰人不曉。
如果閨女嫁在本村的話,娘家人至少還有個照應,無論是傷風咳嗽啊,還是受到婆家的委屈呀,至少還娘家人保駕護航,呵護她。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原本,徐忠看見金菊的時候,顯得落落大方,金菊看見徐忠以後,溫文爾雅。
可是自從訂婚以後,徐忠看見金菊的時候,就會變得臉紅脖子粗,說話語無倫次的,每次都會緊張得落荒而逃,可是事後,他又特別的後悔,暗暗自責的說,為什麽不和金菊,在一起多呆幾秒鍾?
有時候,徐忠知道金菊的行蹤以後,他也會壯著膽子故意湊過去,就像小狗一樣,由遠到近,慢慢的靠近,當他和金菊正面相遇的時候,他又會變得臉紅脖子粗,說話語無倫次,害羞的落荒而逃。
有多少次?
徐忠在私下裡,惡狠狠的抽自己的耳光,為什麽自己臉皮這麽的薄,真沒用!
金菊的個性,本來就很內斂,徐忠是少有的幾個,能和金菊玩到一起去的男伴兒。
自從兩家,
定了兒女之親以來,金菊時不時的故意躲著徐忠,有幾次,聽見徐忠哼著歌,從她們家門口經過,金菊就像老鼠看見貓一樣,大步流星地躲進自己的閨房, 順手把裡面的插銷,插得死死的,久久不敢從閨房裡走出來。 兩家人的父母,自然而然看在眼裡,樂在心裡,有時候也會拿自己的子女打趣,說自己的兒子或者閨女,終於長大了,也開竅了。
盡管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其實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在心中,接受了對方,只是那個時候,年齡太小,還不懂什麽叫做愛,只是很單純的把對方,當作自己很喜歡的人而已。
後來,兩個小年輕之所以,變得羞羞答答的,那是因為初戀的朦朧所致。
這七八年以來,金菊和徐忠,從曾經的熟悉,變成後來的陌生,又從後來的陌生,變成知根知底的戀人。
落英繽紛的雨季,兩個小年輕,打著一把雨傘,在櫻桃樹下摘櫻桃。
豐收喜悅的捕魚季節,兩個年輕人,依偎在船尾,你傍著我的肩,我枕著你的頭。
哭過,鬧過,笑過,被蜜蜂蜇過,被楓葉親撫過,被河裡的浪花噴濺過。
兩個曾經的準親家,這七八年以來,既有聯合縱橫的互利共贏,又有爾虞我詐的相互算計。
總的來說,兩家人的面子上,還是樂呵呵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畢竟,兒女之間,已經有了,勝似親情的感情紐帶了。
以夢為馬,不負韶華,誰知道江山如畫的唯美,演變成潸然淚下的心酸。
曾幾何時,緣定三生鎖情分的戀人,變成撕心裂肺的三尺情刃。
那個曾經近在咫尺,觸手可摸的徐忠,居然愛上別人了。